司徒娑伽坐在坐在梳妆台前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那头散开的乌发，已经嫁作他人妇，即使还未到及笄的年龄，从今以后长发也将盘起。

　　她想过嫁给这样一位少年英雄，将会受到多少寂寞委屈，她也愿意成为杨济身后的力量，可她没想过的是在新婚第二天，就很有可能迎来与新婚丈夫的第一次分别。她接受这个现实，可是也免不了心中难过。

　　“无念……”杨济走到她的身后，从她手中拿过那把红木梳子，慢慢地替她梳头。杨济心中心生许多愧疚，妻子越是放他走，他就越是觉得对不起她。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静：“我对不住你……”

　　“二郎，你还记得昨日康宁公主送的夜明珠吗？”司徒娑伽故作轻松地转移话题，阻止了杨济继续谈论出征的事儿。

　　龙凤盒子就放在梳妆台上，她将盒子拿到面前打开，拿出夜明珠递给杨济。在没有燃尽的烛光下，夜明珠映出淡蓝色的光。

　　杨济放下梳子，疑惑道：“这颗夜明珠好生奇怪，并没有传言中的那样发光。”

　　他走到书架前，从书架上取来一个木盒子。司徒娑伽打开那个木盒子，里面竟然也是一颗夜明珠，清晨的屋子里并不是很亮，那颗夜明珠发出了如月光般皎洁的光芒。

　　“这是夜明珠！”司徒娑伽发出一阵惊呼，两手各拿一颗夜明珠，举起来对比，孰真孰假便一目了然。“公主给的夜明珠果然有古怪。可是二郎，这颗真的夜明珠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杨济笑道：“如果我说这是匈奴人送咱们的新婚礼物，你会相信吗？”他从司徒娑伽手中拿过两颗夜明珠，分别放回两个盒子里，将盖子合上，屋子里一下子又变得昏暗。他收住笑容道：“皇宫里应该有两颗南海夜明珠，按理来说就是咱们手上这两颗，可是为何公主给的是假的……”

　　司徒娑伽的关注点显然和杨济的不同，她拉着他的手低声问道：“我记得哥哥说过，皇帝曾用大量财物向匈奴人赔礼，换来边境暂时的和平，其中就有一颗珍贵的夜明珠，可是这颗夜明珠却到了你的手上。”

　　杨济道：“这是人家送我们的礼物。”

　　他只是这么说，但她却知道他实际想告诉她的意思。“这次匈奴犯我边境，你前去支援，我一点儿也不需要为你担心，是不是？”

　　“是，不用为我担心的。”杨济继续给她梳头，他的手指穿过她的发丝，指尖是化不开的柔情。“这个礼物是呼延单于送来的，我对付的是冒顿单于，但是冒顿一定想不到我的帮手会从他的身后给他一刀。”关于这一点，杨济并不想对妻子有所隐瞒。

　　司徒娑伽也松了一口气，她看着铜镜里杨济的面容，严肃地说道：“二郎，我一直都很相信你的，无论大齐如何，你也决不能让匈奴人侵占我们的任何一座城池。”她突然想起了父亲司徒彧，他的一生几乎都在对抗外敌，对于匈奴人，她始终不会有任何好感。

　　“你放心，这个江山永远都不会落入外族手中，我向你保证。”杨济说得非常坚定。

　　他手中的梳子没有停下来，一梳梳到尾，司徒娑伽的头发很长很柔顺，就像他们的感情和婚姻。杨济靠在她的肩上轻声说道：“等我回来之后向阿蛮请教怎么梳头发，我来给你盘个发如何？”

　　司徒娑伽捂嘴笑道：“你给我盘头发，又何必等到向阿蛮请教之后？反正不管什么时候你为我梳头，我也只敢在这屋子里给你一个人看罢了。”

　　杨济反应过来她在笑他不管怎么样都不可能梳好头，便作势要挠痒痒，两人打打闹闹起来。

　　司徒娑伽笑得不能自已，抢过他手上的梳子，将他按坐在铜镜前，调皮地说道：“你为我梳头我不敢出去，可我为你梳头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她小心地将他的头发散开，认认真真梳了起来。

　　将金冠戴上，门外正好响起了阿蛮的声音：“二公子，小姐，热水打来了，阿蛮和四儿姐姐、素云姐姐以及二公子房里的秀心姐姐、飘雨妹妹在此候着。”

　　杨济整了整衣裳，让她们进来。五人各端着热水盆、茶盅、痰盂的用具走了进来，在阿蛮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将东西摆好，向二人行了礼后，开始整理床铺、桌椅等。

　　秀心原是杨夫人房里的人，被派来伺候司徒娑伽，她自小跟着当家主母，向来受到其他丫鬟的尊敬，没想到却如此听阿蛮的安排。杨济逗趣道：“没想到阿蛮还挺厉害的，才来了一天就这么有架势。”

　　秀心回道：“阿蛮是少夫人的贴身丫头，如果我们不听她的，闹作一团，二公子还不得将我们军法处置吗？”她边说边手脚麻利地替杨济整理领口、袖口等处，又给他戴上玉佩。

　　素云在替司徒娑伽梳头化妆，听到秀心的话，两人都笑了起来。司徒娑伽说道：“秀心姐姐话里的意思似乎在说二郎平日对你们都太凶了，二郎，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

　　另一边正在整理床铺的四儿将喜被掀开后，低头偷笑了起来，叫比阿蛮还小的飘雨凑上前来，低声说了什么，飘雨红着脸跑到前厅找杨夫人回话去了。

　　阿蛮不明所以，也走了过来问发生了什么事，四儿边将婚礼前作为好命婆的高夫人过来铺的白绢帕子叠了起来装进早已备好的锦盒里，边向阿蛮解释，听得她面红耳赤，不敢瞧那对新婚夫妇一眼。

　　司徒娑伽从铜镜中看到了阿蛮的样子，好奇地问道：“阿蛮你这是怎么了？”阿蛮装作听不到的样子撇过脸去了。

　　司徒娑伽还想继续追问，杨济低头向她解释：“她们在收喜帕呢。”说罢，司徒娑伽也红了脸，整间屋子里只有素云和秀心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过了半个时辰左右，飘雨回来了，还带回来了杨夫人的传话：“主公今早入宫，先下还没有回来，夫人让公子和少夫人先到前厅去敬茶，不要误了时辰。大公子、三公子和大小姐也都在前厅等二公子与少夫人过去呢。”

　　飘雨说完便跑到阿蛮身边去了。她原是被人贩子卖到勾栏院的孩子，逃跑时撞见了到寺庙祈福回来的杨夫人。当时飘雨才七岁，杨夫人见她孤苦可怜，眉眼中又颇有不服输的气势，与女儿似乎有些相似，便花了三两银子从勾栏院将她买了回来，放在杨济身边。

　　飘雨对所有人充满警惕，唯独对杨济有种莫名的安心感。阿蛮来了之后，她在阿蛮身上莫名感受到了杨济的感觉，便也对她放下警惕。

　　杨济牵着司徒娑伽的手往前厅走，阿蛮等人跟在他们身后。前厅早已坐满了人，杨夫人坐在上首，旁边是杨淩、杨渝夫妇和杨泽，再下首则是杨显的庶出子女们，门前站着几十个丫鬟婆子和家丁。

　　看到杨济夫妇走来，管家站在门外高呼道：“二公子与少夫人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