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济出发后的第三天,杨淩护送的粮草队伍随后向山东出发。杨显临走前交代他将杨泽带上,好让叛逆的三儿子也跟着锻炼锻炼。
杨泽原想着留在家里玩儿,希儿提醒他若是留在家里,郑国公府只有这么一个嫡子在家,家中大小事没准就得他来操心。杨泽一听,比起到山东去,更受不了母亲的冷嘲热讽,连忙收拾行囊和大哥出了门。
这下整个郑国公府就只剩下杨夫人一人当家了。偏偏今年的天气着实奇怪,现实冰雪早融,入了夏白日比以往更热,夜晚又好像到了秋天一样,冷热反复交替,不久后杨夫人受了风寒,卧床不起。
自杨济出征之后,司徒娑伽的日子过得简单重复:每日早早起床,先到百捷园的院子里整理花花草草,接着到饭厅与杨夫人共进早餐,再说会儿家常;然后回到凌烟楼处理百捷园的事情,虽说都是小事,也得件件定夺。午饭没有意外的话都是在房里吃的,吃完后小憩一会儿,下午时协助杨夫人处理郑国公府的大小事务。
晚饭有时和杨夫人一起吃,有时回房里吃,如此忙碌一天下来,只有晚饭过后短短的一些时间里,她坐在杨济的书房里或看书或写字,偶尔想念前线的丈夫了,便怔怔地望着窗外的池水发呆。
杨夫人生病以后,越来越多的事情落到了司徒娑伽的身上。她年轻,也没什么脾气,底下的人几乎都是看在杨济与杨夫人的面子上对她假意听从,实际上有些敷衍。
司徒娑伽并不以为意,倒是阿蛮念叨了好几次。
“无念啊,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了。”杨夫人喝完药半靠在睡塌上,她的风寒已好了些,但是仍然很虚弱。“大郎和三郎的婚礼都近了,虽然大郎还想着他那早逝的妻子,说要一切从简;三郎的婚礼由皇室做主,咱们也操不了什么心。可他二人的日子贴的近,事儿难免有许多。偏偏我如今这副模样,还得让你多费心了。”
“母亲说的哪里的话,我已经嫁给二郎了,这些事儿原就是我份内的事。只要母亲不嫌弃我碍手碍脚的,我就开心极了。”
司徒娑伽替杨夫人擦去额上的冷汗,担忧地问道:“大夫今日有没有来,他有没有说什么?”
青儿答道:“早上大夫来过了,说夫人仍是体虚,最好换一个清静凉快的地方休养一阵子。”
司徒娑伽道:“长安城近期内都难免炎热,母亲的房里因地势原因显得比别处闷热,青儿,郑国公府里有没有哪里适合母亲养病的?”
“无念,我正想和你说这个事呢。”杨夫人坐直身子,拉着司徒娑伽的手说道:“杨家在城郊的紫云峰下有一处别院,那里有两江环绕,又隐藏在参天古树林里,我身子不好,往年总在那里避暑。”
今年夏天家里的人都不在,杨家需要有人主持大小事务,于是杨夫人苦苦支撑到了现在。
司徒娑伽笑道:“母亲想去避暑的话就放心去吧。我知道您担心我一人担不起家里的大任,可有杨闯总管看着,又有秀心等人帮我,无念小心谨慎,一定不会给家里添什么麻烦。”
“你做得很好,我只是觉得太辛苦你了。平日里倒没有什么,这段时间又要准备大郎三郎的婚礼,又要打点对内对外的一切,无念,我担心你受了委屈。”杨夫人觉得她的要求为难了儿媳妇,可司徒娑伽都这么说了,也只好这么决定下来。
她让青儿叫来杨闯,吩咐道:“劳烦大总管给我备辆马车,在这里呆着我实在忍受不住了,等晚些时候送我到城郊别院去吧。我去几天就回来了,这期间,府里无论大小事项,你们都听无念的吩咐。”
杨闯早就知道了杨夫人有这个意思,连忙出去向郑国公府上下传达杨夫人的意思。
司徒娑伽没有想到杨夫人决定得那么急,面上稍露难色。杨夫人见状问道:“无念,是不是有丫鬟婆子不听你的吩咐?”
阿蛮本就看不顺眼丫鬟们对司徒娑伽说一套做一套的作风,听见杨夫人这么问了,刚想回答几句,被司徒娑伽用眼神制止。
司徒娑伽回答道:“丫鬟们都是很懂规矩的,对我也都极好。母亲只管安心,日常小事这些我对付得过来,要遇上什么大事,无念也不敢冒然做主,必定到别院去请示您在做决定。”
杨夫人对她的回答很是满意,又交代了一些细节,说了会儿话,直到实在太困了才让她回去。
司徒娑伽虽然是答应下来了,内心实在忐忑,回到凌烟楼后一直坐在床上发呆。
“我说小姐啊,夫人让您当家,您怎么不先告诉她这些下人们不听话的事儿呢?若是夫人能先训个话,起了震慑作用,您管起来才有威严呢。”阿蛮一边整理案上的水果盘子一边唠唠叨叨,自打她成为司徒娑伽的贴身丫头之后,便渐渐发现她家小姐向来不争不抢,容易让人欺负。
阿蛮在家族中是旁支,没有什么实际地位。因此她早就学会了如何在长辈面前表现,如何给其他比她更被忽视的同族弟弟妹妹撑腰,她从来都见不得身边的人受一点儿委屈。
“阿蛮,有哪些下人们不听话了?”司徒娑伽不太在乎这些事情,每日三餐不少,该做的事都能自由去做,偶尔需要什么吩咐一声,也很快能拿到。虽然阿蛮时常抱怨,她也不以为意。
说到这个,阿蛮心中却有许多委屈:“不听话的地方多了,就好像昨日您说想吃红豆糕,我让厨房准备四块,结果就拿来了两块。厨房的吴大娘还说什么'正巧东院的薛姨娘见到了,就拿走了一半',他们可不就是看低了您吗?”
“本来我吃一块就好的,吴大娘这么做让厨房省了力气,也是没错的呀。”
阿蛮一听,着急地又举例道:“几天前您说要沐浴,偏偏黄花梨木盆漏了水,我让他们换一个新的来,那些死丫头却拿了颖姿姐姐她们这样的人才会用的杉木盆过来。后来还是秀心姐姐跟大总管说了之后,拿来二公子常用的木盆给您用呢。”
司徒娑伽更加不在乎这些东西了:“沐浴重要的是水干净,就算在野外的池子里又如何呢?这些东西没必要太过讲究。”
“还有其他的呢。”阿蛮跺脚,“这郑国公府上下都看您不懂得生气,因此百捷园吩咐出去的东西,他们也都不当回事。我听说二公子从不理会这些小事,将他们惯得没了规矩。若是平时也就算了,可如今夫人让您当家,就得好好管一管才是。”
正说着呢,秀心进来传话:“夫人出发去别院了,她说别院路程不远,又不是什么分别,让少夫人不必费心去送。已经吩咐了总管,明日起让少夫人管事。夫人还说今日少夫人辛苦了,就留在百捷园休息便可,明日辰时请少夫人到后院训话。”
司徒娑伽笑着吩咐阿蛮道:“你放心好了,该管的事儿我自然管清楚,你也不用再计较那些小事儿。这么显贵的郑国公府,难不成真的像你说的那么没有规矩么?你去帮我准备一下沐浴吧,这次直接用二郎的木盆。”
阿蛮心有不甘,也只能听从命令下去了。心里想着至少这段时间杨家由司徒娑伽主事,量那些没规矩的下人也再不敢敷衍了事,心情一下子变得大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