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站的夜晚静谧平和,无论是杨济还是欧阳夏青,都难得地睡了一个安稳的觉。
天还没大亮,校尉周振急匆匆地到杨济房门外报:“将军,长安来的粮草部队丑时已到城北郊外,属下等人粗略地清点了一下,没想到盔甲少了三千多副,马匹少一千多匹,就连粮食,也少了有五百石左右。这批粮草由张国舅亲自押送,属下等人不敢妄自前去对质,只好打扰将军清梦,请将军定夺。”
粮草是部队行军的根本,因为是三万多人的补给,数量较大,路途运丢了一些也是情有可原。可是周振报上来的数量实在太多,杨济一听连忙坐了起来,朝门外吩咐道:“你再带人仔细清点一遍,我马上来。”
沉睡中的司徒娑伽翻了个身,身边的温度变得冷清,她睡眼惺忪地坐了起来:“二郎,发生什么事儿了?”
“没什么大事儿,粮草部队丑时就到了,他们怕我休息不好,也不及时告诉我。”杨济穿鞋起身,扶着司徒娑伽重新躺下,弯腰将被子拢好,轻轻在她的耳边说道:“我出去看看,你先继续睡会儿。放心,我们明天才走,今日我们还能再见面。”
将司徒娑伽哄睡之后,杨济穿好衣服,轻轻推门而出。秀心穿着厚厚的大氅靠坐在门外打瞌睡,旁边夏青的房门大开着,他走过去往里瞧,之间阿蛮趴在夏青的床边睡着了,夏青依然安静地躺着,他二人双手紧握。杨济忍不住笑着摇摇头,将领口拉紧,悄悄地到马棚牵了马往北郊去了。
到驿站休息的五十精兵都是他千挑万选出来的,休息时每夜轮流值夜,长安来的粮草部队到了之后,值夜的那一半士兵先行过来清点,现下仍旧聚在北郊。
校尉周振年方二十,为人忠厚老实,不计较功名,是杨济少有的非常重用的人之一。看见杨济来了,他牵过杨济的马,严肃道:“咱们的人又数了好几遍,根据陛下敕令上的数字,确定盔甲少了三千四百二十一副,马匹少了一千一百三十五匹……粮食倒是足斤了——如果加上那五百石混入粮食中的杂草的话。”
“粮食里混入杂草?”杨济眉头紧皱,在粮食里混入杂草,还不如直接粮草不足呢,也省得士兵们费力将这毫无用处的玩意儿运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他心中升起一股怒火,随便抓住一个从长安押送粮草过来的人问道:“张世吉在哪里!”
“国舅连夜将粮草送过来,实在太过辛苦,现下在帐子里休息呢。”那士兵指了指不远处的帐篷,“国舅的帐子是那一个,将军有什么事……”
那人还没说完,杨济拿着佩刀就往那个方向走去,面色阴沉。
“国舅连夜赶路,真是辛苦,不知您身上可大安?怎么……不到驿站去休息呢?”杨济不等通报,径直走进了张世吉的帐篷里,将佩刀重重地放在案几上,将和衣而睡的张世吉吓了一跳。
张世吉坐起身,盯着他笑道:“哦,原来是二郎来了……你在前方打仗,才几个月的时间就将匈奴打的是落花流水,陛下龙心大悦,这几天一个劲儿地夸着你呢。我不过是赶了一天的路来给你送粮草,哪里算得上辛苦?对了,二郎怎么这个时候来找我,粮草都清点完毕了吗?”
杨济边假笑着边琢磨这缺了的粮草究竟是不是张世吉拿走的,可除了张国舅自己,再没有其他人能从他的眼皮子底下把这些东西换走。
然而,如果是张世吉拿走了粮草,杨济想不出任何他这么做的理由,要是为了钱财,他在皇帝的盛宠之下早已富可敌国;要是为了谋反,他的妹妹是当朝最尊贵的贵妃,外甥是唯一的太子,即使要对皇位出手,他大可以用其他一百种比起兵更合适的方式。
“我是前几日收到家书,得知内人的母舅差一点受冤丢了一家的性命,幸而得国舅相助,虽降了职,好歹一家老小得到保全。这不,我知道您在这里,就赶紧过来道声谢了。”其实他是才刚听了司徒娑伽说的。
“我不过是跟陛下随口求了情,倒在你这边做了恩了,这叫我怎么好意思。”张世吉不知杨济的真正来意,只好顺着他的话互抬几句,“我以前是你父亲的副将,也算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了,既然都是一家人的事儿,我岂有不帮的道理?再说了,只要对大齐江山没有影响的人,都不该冤死的嘛。”
“是啊,那么多人趁着匈奴侵犯我大齐之时作乱,我自然会将他们都压下去,好保住大齐江山。”杨济试探性地说道:“怕就怕这仗还没打,后方供给就跟不上了,到时候有了闪失,我的脑袋怕是也不保了。”
“你是骁勇的少年将军,深得陛下赏识,就没打过败仗,怎么这会子白生了担忧呢?”张世吉拿起杨济放在案上的佩刀细细欣赏,“这把刀还是你第一次出征胜利之后,陛下赏的呢,可真是一把好刀。你瞧,我这不是来给你这把好刀送了磨刀石来了吗,粮草那么足,后方供给怎么可能跟不上?”
杨济还想再说几句话,张世吉突然将佩刀放下,用力拍了三下手,一个小士兵走进来,他吩咐道:“把他们叫进来。”
那小士兵领了命出去了,杨济暗暗觉得奇怪。才一会儿的功夫,只听小士兵在账外小声说了一句:“他们来了。”
两个穿着一模一样紫色襦裙的女子慢慢走了进来,她们均是十六七岁上下,脸上画着妖艳的妆,长相颇为相似,似乎还有些熟悉。二人走进来之后先向张世吉请了安,然后齐齐跪在杨济面前,娇声道:“奴家见过二公子。”
杨济的眼神并不回避,大大方方地打量二人之后,向张世吉投去疑惑的目光。
“我知道你行军打仗时的辛苦,这不费尽心思才找到这么两个人。”张世吉对自己找到的人非常满意,“她们可不是什么不正经的女子,都是良家子,自愿来伺候你的。我知道你对司徒家的小姐一往情深,你仔细瞧瞧她们的眉眼可都和你的新婚妻子一模一样啊。”
杨济这才恍然大悟看这二人的熟悉感是从何而来的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