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济与司徒娑伽的婚姻已完成六礼中的前五礼,正式婚礼原定在五月二十八,因杨济说了想尽快完婚,后经两家人重新定了日子,提前至五月八日。虽然只是提前了二十天而已,对于杨济而言却是一个很开心的事情。
对于筹备婚礼的下人们,少了二十天的时间,每天要做的事情变得繁重起来。无论是郑国公府还是高府,裁衣备礼,从主到仆都忙得不可开交。
杨夫人最疼爱的二儿子成婚,媳妇又是自己非常满意的司徒小姐,她恨不得将长安城最好的银楼、绣坊都请去为司徒娑伽置办用品。
这日是长安城最有名的银楼玲珑阁的老板朱大娘上门为司徒娑伽打造首饰,高府的女眷们全都围在朱大娘身边,能目睹朱大娘的功夫,几乎是全长安城女人的心愿。
阿蛮本也想凑个热闹看一看的,看看长安城的首饰与青州有什么不同,可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儿。
巧儿又不见了,自从正月初一夜不归宿之后,她变得愈加放肆,隔一两日就往城外跑,阿蛮都快取代她成了司徒娑伽的贴身丫鬟了。
司徒娑伽忙着看朱大娘带来的首饰,发现巧儿不在身边,只能让阿蛮去找。
“我可以让巧儿去看她表舅,可如果她太放肆,被舅舅知道了,肯定就不会再让她踏出高府一步了。”司徒娑伽并不介意巧儿把心思都放在远房亲戚身上,但她担心巧儿做得太过分之后受到惩罚,才急忙让阿蛮去找人。
昨日巧儿已经在城外待了一天,今日有杨夫人找的银楼老板亲自上门,她怎能不知轻重又溜出去?
好在巧儿似乎并没有出府,有丫鬟看见她在后门与送菜的人交谈。
阿蛮远远的看到她便大喊起来:“巧儿姐姐,你怎么在这里,小姐在找你呢!”阿蛮似乎看到有个人身影闪了过去。
“阿蛮,你别大声嚷嚷,我听到了。”巧儿转过头,面色潮红,额上出了细汗,衣领似乎有些凌乱。
阿蛮只道她受了风寒,连忙拉住她问道:“巧儿姐姐,你怎么了,你的手怎么这么烫?快跟我回去吧,小姐在找你。”
巧儿不自然转过头,犹犹豫豫地说道:“阿蛮,我之前跟你说的,我表舅生病的事……我表舅他,他还没好。我……我得再去看看……”
“可是都过了一个月了,你之前不是说他已经痊愈了吗?”阿蛮总觉得巧儿有事在瞒着她,又说不出哪里奇怪。“巧儿姐姐,你昨天才出的城,今天可不能再去了啊。”
“不行!”巧儿的反应吓了阿蛮一大跳,“我今天必须去,而且阿蛮……”
她咬住下嘴唇,双手扶着阿蛮的双肩,似乎在下什么决心,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今夜要在表舅家留宿,明日一早就回来,你就跟小姐说我病了,躺在屋里,别叫他们发现了。”
阿蛮瞪大眼睛,她不知道一向守规矩的巧儿为何变成了这个模样,上一次夜不归宿被关在柴房三日已经要了她半条命,怎么还不知悔改。
“巧儿姐姐,不可以的,你不能出去,何况是在外面留宿。”阿蛮必须阻止她,不能让她再这么胡闹下去了。
“阿蛮,你已经帮过我一次了,再帮我一次好不好,我这条命都给你。”巧儿不断劝说着阿蛮:“这几日大家都很忙,不会有人注意到我的。我听小翠说了,你伺候小姐伺候得很妥帖,只要别让小姐追究,就不会有事的。”
阿蛮见她眼眶红了,心又软了起来。可一想到那日司徒娑伽跟她说的“别再骗我”,一时陷入两难中。
巧儿见她已经动摇,连忙说道:“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要你帮我,我今天非出去不可,以后就再也不会任性了,帮我好不好?”
阿蛮面露难色,她知道巧儿对唯一的家人——即使是远方亲戚的感情,就像她现在对三娘的依赖一样,阻止她去看家人总是残忍的。可是她真的要再骗一次小姐吗,岂不是辜负了小姐对她的信任?
正当她犹豫时,远远地传来小翠的声音:“阿蛮,你在哪里呀,洛阳的司徒公子来了,巧儿又不见着人,你快去前厅伺候小姐。”
一听到小翠的声音,巧儿只说了一句“求你了阿蛮”,就从后门跑了出去。她跑得匆匆,让阿蛮来不及拉住她,只能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巷子尾。
小翠跑到阿蛮的身边,往门外瞧了瞧,问道:“刚才我好像看到一个人跑出去了,那是巧儿吗,她跑出去干嘛呀?”
“哦,不是……”在最后关头,阿蛮还是决定帮巧儿。她们都是珍惜家人的可怜人,阿蛮不忍她因为表舅的病而难过。
阿蛮拉住小翠,将话题引开:“小翠姐姐,你在说什么司徒公子哪?司徒公子不就是我们家公子吗?”
“哎呀,不是我们公子,是洛阳来的大公子。”小翠想起正事,拉着阿蛮赶紧往前厅跑。“洛阳的大公子将小姐公子都赶出了家门,也不知道今天来是干什么来的,肯定没安好心。巧儿见不到人,你又最会伺候小姐,只能让你过去了。你一定要跟好小姐,别让洛阳的司徒大公子瞧不起咱们。”
小翠本是高府的丫头,司徒夫人母子三人来了高府之后,高启便派她跟着伺候。她只是个二等丫鬟,不能贴身伺候小姐,才赶紧来找阿蛮过去。
阿蛮问道:“银楼的朱老板走了吗?”她还没看清朱老板带来的首饰呢。
“司徒公子一来,员外郎就请朱大娘先回去了。这会子招待司徒公子还来不及呢,哪里还顾得上看什么金银首饰了。”
小翠以为阿蛮不知道洛阳的司徒公子是谁,压低声音道:“小姐在洛阳还有几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姊姊,听说他们相处的都挺融洽的。只是夫人嫁给司徒将军时,大公子司徒靖轩已经到了懂事的年纪,总觉得是夫人抢走了他父亲,便视夫人所生的公子小姐为眼中钉、肉中刺。”
“嗯,这个我听姨妈说过了。”何止是听李三娘说过,阿蛮和父母弟弟曾到过洛阳寻找姨妈,洛阳城里谁不知道司徒将军的大儿子将异母弟妹都赶了出门?如果不是高启将他们接到长安,他们的日子恐怕过得比普通人家还苦。
小翠还想再说下去,却见司徒娑伽从房里走了出来,原来她回房换了一套衣服,现下刚好要往前厅去。
小翠将阿蛮推上前,说道:“小姐,巧儿大概又跑去哪里玩儿了,暂时就让阿蛮伺候您过去吧,小翠到厨房去帮忙,小姐有什么吩咐就让阿蛮来叫一声。”说完就去了厨房。
阿蛮在想着巧儿的事,低下头跟在司徒娑伽身后慢慢走着,只希望小姐不要问起巧儿的事。
可不想提什么,偏偏就会听到什么。司徒娑伽开口,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巧儿又出去了是不是?”
“小姐,巧儿姐姐她不是……”阿蛮想撒一个谎,可话到一半就再也说不出去。
司徒娑伽道:“你也不用替她隐瞒,出去就出去吧,等她回来我再问她的话。她有没有说今晚什么时候回来?”
“巧儿姐姐的表舅大概没有病愈,请小姐不要怪罪……”阿蛮不愿再骗司徒娑伽,“她今日要留在城外照顾她表舅,明早……明早才回来。”
“什么!”司徒娑伽简直不敢相信巧儿如此大胆,不轻易生气的她也莫名升起一丝怒意。
她自己也没有发现,其实这个怒意是被司徒靖轩惹起来的。
因为她看到那个将她赶出从小生活的家的兄长,正坐在大厅上首,见她进来,用嘲讽的语气说道:“小妹果然是有了郑国公府撑腰,大哥来了,也不赶紧出来见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