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千寻觉得自己此时此刻一定像鬼一样难看。
"快,快起来。"对方去扶她。
她完全没有力气,身子站不直。
"阿姨,借手机给我用一下,好不好?"她恳求,被冻得声音和唇瓣都在发颤,"我只要打一个电话!一分钟就好!"
"行,你拿着打。别说一分钟,十分钟也没关系。"买菜的大妈好爽的把手机掏给她,"你快起来吧,啊,你们年轻人真是不知道照顾自己,这看着就冷得慌!快起来,快起来。"
她一手握着电话,一手撑着地面,勉强站起身来。
纤瘦的身子,在风中摇摇欲坠,眼神却痴痴的看着车消失的方向。
直到现在,还在不死心的期待着,也许...他会突然折回来...
熟悉的号码拨出去,电话那边传来一声'喂';,她原本流干的泪一下子又涌了出来。
爱情原来是如此...
只要轻轻一个字眼,就能让你的灵魂也跟着飞灰湮灭。
放弃矜持,放弃洒脱,放弃骄傲...
"额..."他沉默,呼吸很重。
"我一个人根本留不住你,对吗?"
"千寻。"他唤她,痛苦不比她少。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要孩子的那晚你答应了我...我有了你的孩子的话,是不是...他可以代替我留下你?"
"不会。"他顿了顿,"千寻,我们之间不应该有孩子。"
"我是说'如果';!"她情绪失控,加重了最后两个字。
"如果有的话,我会叫你...拿掉他...她。"
她觉得晕眩。
仿佛眼前的一切都黑了,整个世界都在顷刻间被颠覆了一样。
小腹,痛得好厉害。
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流,像是关不了闸的龙头。
痛到最深处,她反倒笑了,"慕夜白,其实...我们最不应该的是相遇。"
即便如此,若是再让她选择,她还会再一次用尽一切的这样爱他...
电话挂了。
她乖乖的将手机交给大妈。
"姑娘,你没事吧?"对方担心的看她。
她摇头,呵呵的傻笑,"我没事...挺好的...很好..."
破碎的呢喃,笑出眼泪,明明是和对方说话,却更似自言自语。
大妈吓得不轻。这孩子莫不是傻了?
她扭身,光着脚丫子往楼里走。心,像是被淹进了冰窟,冻麻木了。又像被烫火在不断反复的煎着、烤着。
她捂着小腹,又走了一遍楼梯。
门,还和自己冲出去的时候一个样子,没有关。
手机,不断的在响。响得疯狂。
她木然的走进去,拿起来,贴在耳边。
"顾小姐吗?请你立刻来医院一趟。您母亲刚刚...走了..."
凝重的声音,像惊雷,'轰隆';一声让她犹如五雷轰顶。
她全身都在发抖。
"你...说什么?"
"您母亲室速频发,最后...对不起,我们已经尽了全力!"
她'砰...';一声跪倒在地。手机,砸在地板上,'滴';一声后黑了屏。
宛若...
她此刻暗无天。日的世界。
整个世界,都被殷红的血沾满...
双眼一黑,她再撑不住的昏厥过去。
她宁可,这辈子再也不醒来...
有些时候,人,真的是不能不认命的。
时至今日,顾千寻不得不承认陈怡的话是对的...纵然,过去她那样不屑...她是个不祥之人。
一夜之间,慕夜白不曾留恋的离开...
母亲逝世。
连同她腹中的孩子...
也许,她天生就是个注定得不到爱的女人...
跪在灵堂上,她机械的给各位来者磕头。一个又一个,磕在地板上,声音清脆响亮,没一会儿,额头上已经肿了一个大大的包块。
她祭奠的不只有母亲...
还有,她来不及出生的孩子。
以及,她这辈子逝去的爱情...
景南骁在一旁看得不忍,顾千寒要上前,被杨木樨摁住。
"千寻,你休息一下!你已经磕了一下午了!"她眼也跟着红了。
"什么没事?你看看你,额头都流血了,没有谁磕头像你这样不要命的!"杨木樨有些气恼起来,将她从地上拽起来,看着她额头上的伤痕,一下就哽咽了。
"剩下的头,我帮你磕,你先去把伤口处理一下。"
"别再我了!现在我说什么,你只要听什么就行了!"杨木樨脾气上来了,转身看景南骁和顾千寒,"你们把她弄走,先处理了额头上的伤再说。"
"我真的没事!让我留下,我要守着他们!"
"千寻,别任性了!你才..."'流过产';三个字,被梗在了喉咙口。杨木樨说不下去了,只是寻求帮助的看向另外两个男人。
景南骁二话不说,将顾千寻直接打横抱了起来,转身离开。
季禹森、顾庭川和蓝萧带了花圈到灵堂。三个人,一袭庄重的黑衣,深深鞠了躬。
慕夜白和慕中天都没有到场。
杨木樨跪在一旁,替顾千寻回礼。
蓝萧没有立刻离开,只是站到杨木樨身边。
"你们三个是替慕家的人来的?"
"慕夜白呢?他为什么不出现?"提到那个人,杨木樨已经无法再好言好语,"就算再利用千寻,现在千寻也因为他流了产,他就这么不闻不问,还是人吗?"
"你别这么激动。"听自己的兄弟被说成这样,蓝萧心里很不好受。
如今,顾千寻在这边遭受着这一切,殊不知,远在美国的他,一点都不比她好受。
"我难道不应该激动吗?这两天你也见过千寻,你也很清楚她是什么样的状况。她现在是最脆弱的时候,即便我们所有人都陪在她身边,也不及一个慕夜白...你比谁都明白!"
"木樨,你冷静点!"杨木樨替千寻打抱不平,声音也随着涨起的情绪越扬越高。
灵堂上的其他人,都朝她投了视线过来。
蓝萧伸手摁住她双肩,"这里是灵堂。"
"我冷静不了。"杨木樨压低声音,推开蓝萧的手。
"还是说,你们其实都是一样?感情这种东西,于你们这些贵公子来说,就是顺手拈来,所以,随便玩玩就作罢。一旦不想要了,可以立刻潇洒的消失!"
有千寻在前,她免不了要代入自己。
蓝萧沉了目,"我们谈的是他们的事,你不必扯上我们。"
"好,不扯我们。"杨木樨涩然的撇撇唇,"原本,我们之间除了小乖之外,也就没什么好扯的。"
现在,她被蓝家两位长辈邀到蓝家住了。
她不是不明白他们的用意,无非是让她身在其中,认清楚她和蓝萧的距离。而她亦欣然接受这样的安排。
她可以更清醒一点。
"杨、木、樨!"蓝萧压低声音,恨极的咬出她的名字。
他厌恶透了她这种要和他撇清干系的语气。
她若无其事的将头发勾到而后,然后,直接无视了他生气的俊颜,"你给我他在美国的电话号码吧,即使不来看千寻,他也应该知道为了他,千寻到底吃了多少苦。"
"我不会给你他的号码。"
"蓝萧!"她气他这样无情。
"我也不会和他说顾千寻此刻正遭受的这一切。"
"额..."杨木樨彻底无话可说。一丘之貉,她不应该抱希望。
"木樨,你相信我,这世界上再找不出比他更爱顾千寻的人!"
杨木樨哼笑,"如果彻底消失,不闻不问,就是你们说的爱,那真是天大的笑话!我们女人不是活该要被你们欺负!"
"我..."蓝萧还想说什么,被杨木樨打断,"算了,既然你没办法帮忙,那你就走吧。我这边还有事,不招待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