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一张医院检查单显露在屏幕上。
杨木樨抬头,当看到'叶澜';两个字时,猛然明白过来,面色惨白。
律师和审判长解释:"这是我的当事人蓝萧先生的未婚妻叶澜小姐的检查报告。报告上显示,叶澜小姐患有不孕不育症,这也就是说,未来,我的当事人和叶澜小姐结婚后,将无法再生育。而我的当事人是一个很称职的父亲,对孩子也有相当深的感情,未来如果不能拥有一个属于他的孩子,我相信将会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所以,在此,我真切的恳求审判长、各位陪审员,理解一名父亲的心情,酌情考虑这么一个特殊。"
叶澜的出现,让杨木樨这边更是溃不成军。
她整个人都沉入了谷底,浑身的力气像是在一瞬间被抽了空。
最后,休庭。
所有人都纷纷离席,她还坐在那,恍恍惚惚,良久回不过神。
蓝萧走出一步,驻足。
她纤细的身形,羸弱得像是随时都会倒下。
"蓝总,您放心,这次我们准备充足,对方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这个案子也耗不了多长时间,很快就会有结果。"
律师喜气洋洋,和蓝萧攀谈。
蓝萧本以为自己会开心,可是,视线良久都停留在那瘦削的背影上,不但高兴不起来,心里还闷着一股郁气,冲撞着每一根神经。
每一个细胞都在难受。
"蓝总,休庭的这几天您最好能在想想还有没有什么可以补充的新情况。继续打个有把握的..."
"行了,我会再和你们联系。"
蓝萧不耐的打断他的话。
不等对方再说什么,已经转身大步往被告席位走去。
杨木樨低垂着眼,睫毛上有一层薄薄的雾气,手指搅紧得发了白。
一道暗影从上投射下来,让她面前一阵黯淡。冰冷的手,被人忽的拽住。
被告席的围栏被男人拉开。
"跟我出来!"
她什么都没说,脑子里一片浆糊,就像只没有生命的破布娃娃一样任他从被告席上拖了出来。
他走得太快,她步伐踉跄,跟不上。脚轻微的扭了下,疼得皱眉,才恍惚回过神来。
视线聚焦在他背影上,眼里的哀伤越渗越多。
"蓝萧,你放开我!"她挣扎。弄不清楚这男人到底想干什么。
现在他们一个是原告,一个是被告,针锋相对的立场,现在他们这样拉拉扯扯又算什么?
她奋力反抗,想挣开他的钳制,但是,他力气很大,根本就是她挣脱不得的。
原本,一番庭审下来,她精神早就不济。
蓝萧皱眉,扫了眼她刚刚被崴了下的脚,没有理会她冷漠的态度,只问:"脚怎么样?"
不问还好,一问,几乎又要逼出他的眼泪。是他将自己逼进了这样狼狈的绝境里,如今又何必以这样关心的姿态面对她?
她受不起。
"不用你假好心。"她丝毫不领情。咬牙,掰开他的手,转身往庭外走。
脚踝痛。
上楼梯很笨拙。
蓝萧看着那踉跄的背影,忍了一分钟,终于忍无可忍。
几步赶上去,两手一探,便将她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
身子腾空,稳稳的落在了男人的怀抱里。杨木樨一怔,盯着他,半晌都说不出话。
耳边...
是男人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现在已经不再是过去...
她对他的迷恋,真的该一点一点收回来了...
被她痴痴的,悲伤的眼神看得很不自在,蓝萧脸部线条紧绷着。事实上,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出手抱她。
以他们现在水火不容的关系,他完全可以放下她不管不顾。
"你放我下来吧,我可以自己走。"过了一会儿,杨木樨终于开口。
声音是清凉的,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多少温度,"出了法庭,外面全是人,我不想被人非议。"
"非议?"蓝萧垂目看她,冷嘲,"现在谁不知道你杨木樨给我蓝萧生了个儿子,还有什么比这更值得非议的?"
"没错。就因为孩子的事,我现在已经受够了。如果可以,我很希望未来不再和你蓝萧有任何瓜葛!"
瓜葛越深,心越痛。
苦苦爱了这么多年,这段感情,是该到了结束的时候了...
杨木樨这样想着,心里已经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蓝萧眯起眼,眸子里有危险的暗流翻涌,"刚刚的话,你再说一遍!"
她真的就那么希望和他把关系撇得清清楚楚?这种想法,让他无端的怒火中烧。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希望他们干脆纠缠不清?
他们有过那一晚之后吗?
不得而知。
杨木樨的手,蜷紧,压在他胸口上。
他迈步往法庭外走。室外,明亮的光线照射过来,她闭了闭痛苦的双目,忽然开口:"我愿意把孩子交给你!"
脚步,一顿。
蓝萧僵在那。他垂目看着怀里的女人。
她面上明显写着决绝,这让他心尖收紧,忽然觉得这女人会离自己越来越远。
是,她连孩子都愿意放下了,还有什么能牵绊住她的?
蓝萧忽然就烦躁起来,咬牙,"我有说过愿意庭外和解吗?"
"不管你愿意不愿意,这个官司,我不会再和你打下去。我累了..."她闭上眼,眼角湿润。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只觉得心上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被一寸一寸的剥离...
痛不欲生。
蓝萧抱着她的手,一寸寸收紧。
很用力,几乎是要掐进她肉里去。
胸口的位置太痛,以至于其他地方,杨木樨已经无从感受。
"木樨。"一道熟悉的声音,忽然闯入两人之间。
杨木樨身子一震。周身的气压,越来越低。
不用回头去看,也已经知道来人是叶澜。
她心抽紧,推了下蓝萧,"你放我下来!"
一来,小乖是她和蓝萧生的,这件事已经瞒不住叶澜,这让杨木樨心里慌乱。二来,她现在这样躺在蓝萧怀里,说他们没有关系,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叶澜又会怎么看待自己?
这样一想,她挣扎得更厉害。
可是,蓝萧也将她抱得更紧,"不要乱动!"
低语警告,他抬目。
先是看到叶澜,视线转动,便看到了她身边的男人。容锦。
眼色一沉,越发的寒凉。周身的空气都像是凝结成了冰。
没有放开杨木樨,反倒是抿唇,和她道:"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好好谈谈。关于庭外和解的事!"
说完,他大步往下走。
经过叶澜和容锦的时候,他都不曾侧目,脚步更不曾停顿。
就像他们只是空气。
这样的无情,这样的冷酷,杨木樨做不到。她皱眉,垂着蓝萧,"叶澜在,你放我下来!"
叶澜怔忡了许久后,不甘心的追了上去。
"蓝萧,我们是不是该谈谈?"
看看蓝萧,又看他怀里的杨木樨,道:"我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原来是你们在互相打官司,我..."
"你先回去吧。"蓝萧打断了她的话,语气没什么温度,"我和她有话要说。"
视线转而落向杨木樨,眼眶微红。
杨木樨两手搅紧。她觉得愧对叶澜,怕她误会,解释:"表姐,我回去再好好和你解释。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的解释之词,让蓝萧听着更不愉快。
皱眉,等司机拉开车门后,他将她直接塞了进去。
"好好坐着,不要乱动。"
之后,只和叶澜点了点头示意,便跟杨木樨并排坐在后座上,驱车离去。
叶澜怔忡的站在原地,看着那辆车驶离自己的视线,垂在身侧的双手颓然的垂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