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顾千寻握着勺子,唤她一声。顾云萝回过头来,对上她的视线,她叮嘱道:"她脾气不是很好,又遇上这种事,我怕她迁怒于你。"
"嗯,我会注意。"顾云萝没再停顿,拉开病房的门出去了。
问了护士,顾云萝就到了秦斯蓝的病房门口。
她轻敲了下病房门,安静了一会儿,门被人从里面拉开。开门的正是景南骁,见到顾云萝,他微显诧异,"妈,您怎么来了?"
此时此刻,顾云萝也顾不得去纠正他的称谓。
只抱歉的道:"我听说你的事了,所以过来看看。虽然现在说对起也于事无补,可..."
她叹口气,看着景南骁难受的神情,顾云萝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把话说下去才好,最终只将手里的保温瓶递过去,"千寻那孩子就是那样,总是冒冒失失的...这是我刚熬的鸡汤,给秦小姐喝一点吧。千寻那儿,我会再好好教训她的..."
"千寻也不是故意的。"景南骁接过保温瓶,"谢谢...阿姨。"
吞吐了下,他到底还是换了称谓。
顾云萝正想说进去看看秦斯蓝,才探头,便被病房里另一道高大的身影陡然击中。
她就那么看着他,面上各种情绪在起伏、变化。
也不知道慕夜白是感受到了她的视线,还是没有,他只是自若的转过身来,视线却是落向景南骁,"既然有客人拜访,我就先走了。"
和顾云萝擦肩而过的时候,他才基于礼仪的浅浅颔首,那神色依旧是疏离且陌生。
仿佛今天早上两个人的相遇,他已经浑然不记得。
"阿姨?"
景南骁一声低唤,顾云萝才猛然回过神来。视线投向那身影,只见他渐渐消失在医院的长廊上。
"您怎么了?"景南骁似不放心,又问了一遍。
"哦,我没事..."顾云萝抽回视线来,勉强挤出一丝笑来,而后,才状似不经意的问:"刚刚那个人,是什么人?你们是朋友?"
"他您之前没见过?"景南骁觉得诧异,诧异过后,神色间又是黯然,"我以为你们早就碰过面了,千寻她..."
"妈。"景南骁的话说到一半,顾千寻匆匆跑了过来。
她喝汤喝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想起慕夜白在这边病房的事,也顾不得头晕目眩,飞快的跑了过来。
"你慢点儿。"顾云萝道。
顾千寻抱歉的看了眼景南骁,挽住妈妈的胳膊,艰涩的问:"她...醒了吗?"
景南骁还没回话,突然,病房里就传来一阵嘤嘤的哭泣声。
顾云萝还在惦记着刚刚说到一半的话,可是,自然是安抚秦斯蓝为大,她也不能再往下问。
和女儿对视一眼后,便跟着景南骁进去了。
"南骁!南骁..."秦斯蓝哭着喊着景南骁。
景南骁将保温瓶搁在一旁,伸手握住她的手,"我在,我在这儿!"
"我们的孩子没了...南骁,孩子没了..."
顾千寻听在那悲沧的哭声,只觉得自己就站在绞刑架上一样难受。
她走到一边去把保温瓶扭开,默然将鸡汤倒在碗内。
才端起碗,还没来得及送到秦斯蓝的手上,秦斯蓝已经发现了她的存在。
"你为什么在这儿?"一道厉声质问,她已经从景南骁怀里钻出来。刚刚的可怜,到此刻化作了让人惊骇的怨怼,"顾千寻,你害死我的孩子还不够,还想怎么样?"
顾千寻一时被惊得僵在那,没有动弹。
秦斯蓝发了疯一样,快速的抓过枕头,卯足了力就往顾千寻身上扑过去。
她是真的恨到了极点,即使此刻虚弱得很,可是,这会儿还是将所有的力气都爆发发出。
抓着枕头,一下一下狠狠的抽着顾千寻。
鸡汤被打翻,滚烫的汤水直接全部倒在千寻手上。很痛,可是,她却连眉心都没皱一下。
顾云萝和景南骁皆是面色有了变化。
"斯蓝,你干什么?她也不是故意的!"景南骁一把将秦斯蓝牢牢抱住,可秦斯蓝丝毫没有冷静下来,张牙舞爪的还要扑上去。
顾云萝看了眼顾千寻通红的手,又看了眼秦斯蓝,叹口气,"她现在情绪不稳定,我们先出去。"
说罢,拉着女儿便要出去。
到门口的时候,还是不放心的回头看了眼,就这一眼,让她的脚步蓦地顿住,握住女儿的手,狠狠一颤。
只见身后...
病床上,秦斯蓝因为不断的挣扎,和景南骁的拉扯,以至于头发乱了,病服也散开。
胸前悬挂着的一枚蓝宝石吊坠展现出来,直刺她的心脏。
蓝宝石并不大,可是,却那么眼熟,眼熟到即使时隔这么多年,她依旧还是记得那么清楚。
她记得那年夏天,那个男人送给她一对蓝宝石耳钉。
一年后,她将两枚耳钉加工成吊坠,一枚刻着'mu';送给了女儿;一枚刻着'gu';悬在了儿子脖子上。
她以为这辈子再也无缘见到刻着"mu"字的耳钉,此刻,竟然会在这儿见到。
来得太过突然,让她猝不及防。
"妈,你怎么了?"顾千寻一回头,就见到母亲通红的眼眶,吓了一跳。
"我没事。"顾云萝回过头来,往前又走了一步,道:"我们先出去。"
拉开门,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眼那床上的身影。眸底,划过一丝暗芒,各种复杂的情愫在膨胀、发酵...
顾千寻正往病房走,手机突然响起来。看了眼闪烁的屏幕,她下意识心虚的看了眼母亲,握紧电话,"妈,我先去一趟洗手间,你先回病房吧。"
顾云萝有些心不在焉,顾千寻又说了一遍,她才道:"你回病房去吧,妈还有点事,一会儿再过来找你。"
说罢,她转身就走。
看着那匆忙而慌乱的背影,顾千寻心有狐疑。怎么了?明明刚刚还好好的。
手机还在不断响着,她也顾不得多想,将手机贴在耳边。
"在哪?"慕夜白的声音从那边传来。
"在医院的长廊上,刚刚去看了她..."提起这个,她有些郁卒。突然想起什么,她声音微高了一些,"刚刚你见着我妈了?"
"嗯。"他的语气异常的淡。
"那你们聊什么了吗?没和她说起我们之间的关系吧?"
"没有。"慕夜白道。顾千寻想想也是,妈要是知道他就是那晚她说的还不错的小伙子,即便不知道他是慕夫人的儿子也总要多问几句,而不是此刻这失魂落魄的样子。
"秦斯蓝有没有把你怎么样?"慕夜白问。
"没。她只是情绪有些激动。不过,就算她要把我怎么样,也是应该的..."她语气沉重,深吸口气,看向医院外面。阳光被厚厚的一层云挡住,无法穿透。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我没在的时候,你尽可能离她远一点。这两天你受的伤已经够了,不准再受伤。"慕夜白的语气微重,是郑重的叮嘱。
此刻这些话听在耳里,让她眼眶发烫。手背上,还因为刚刚的热汤被烫得有些红。
奇妙的,就是他这一句话,所有的痛都在渐渐消散。
也许,慕夜白之于自己,不单单是依靠,还是一味药。一味,轻而易举就能将她治愈的药,纵然身上再多的伤口...
"嗯,我知道了。"她浅浅颔首,靠在医院的墙壁上,轻问:"你现在在哪?"
"在医院楼下,我妈那边我得过去一趟。晚点再过来看你,嗯?"最后那一个单音字,是在征询她的意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