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将至未至,长夜将终未终。
天际只有一道浅浅的鱼肚白,苍茫大地上依旧是一片黑暗。
就在这个时候,艾斯顿兵团军营门口,一辆马车疾驰而来。
这个时间,正是人的精神最松懈的时候,而大部分人也都还在睡梦之中。所以,这辆奔驰在长街上的马车就格外的诡异显眼。
军营门口守门的四个战士立刻打起了精神,注视着这辆马车。
马车就在艾斯顿兵团门前停下,之后,老佐恩一首持着手杖,如同一阵风一般,从马车里跳了出来。
这些艾斯顿的战士显然也是认识老佐恩的,连忙上前问道:“佐恩大人,您这是......”
老佐恩将手杖在青石板的地面上敲击的声声作响,以此表现着他的愤怒和焦急:“叫艾尔出来见我!快!快!!”
第二声“快”,几乎是吼出来的。
那守门的士兵一怔:“佐恩大人,我们艾尔将军这时候应该还没醒,您看是不是稍等两个小时以后再......”
“等?我等不了!”老佐恩怒道,“若不是出了十万火急的事情,老夫也懒得来找你们的艾尔将军!你们要是再不去通报,老夫可就要往里闯了!”
“您可别......”守门的士兵吓了一跳,他倒不是真怕老佐恩闯进兵营里,只是如果这老家伙在军营门口闹个好歹,最后麻烦还是要落在艾斯顿头上,“这样吧,您先说说是什么事。如果真的事情紧急,我们马上通报。”
老佐恩真可谓是七情上面,愤然将手杖摔在守门士兵的身上:“什么事?我儿子丢了!明白吗?他他妈的不知道被哪个天杀的王八蛋给绑架了,就在你们艾斯顿兵团眼皮子底下,闹出了绑架案,有人绑架了治安所的所长,绑架了税务大臣的儿子,你们说这算不算紧急!”
守门的士兵吓了一跳,老佐恩有多心疼他的宝贝儿子巴特,这些人也是都知道的。巴特被人绑架了,老佐恩肯定是急的要发疯,连忙将老佐恩请到门口的接待室小坐片刻,他们立刻去通知艾尔将军。
士兵们将老佐恩让到接待室,接待室的小屋并不大,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两张椅子,此时床上正躺着一个挂着中队长军衔的人。
那人一见有人推门进来,翻身从床上坐起来,见进门的居然是个老头子,不由得问身后的士兵道:“这位是......”
“凌真队长,这是巴特阁下的父亲,咱们洛林的税务大臣,佐恩老爷。”士兵忙道,“巴特阁下被人绑架了,佐恩老爷这是来找咱们艾尔将军帮忙的。”
“帮忙?”佐恩过头瞪了这士兵一眼,“放的哪家的狗臭屁!老子是来问责的,老子的儿子,在你们艾斯顿兵团的保护下,在你们的眼皮子底下生生的就丢了!你们可是整个艾斯顿帝国最强的战力啊,你们是吃干饭的吗?”
凌真一开始听说巴特被人绑架,也是吃了一惊,但是看到佐恩这么吹胡子瞪眼的发威,凌真反倒不那么着急了。
甚至,凌真还笑了笑:“佐恩大人,您别这么急。这事儿既然已经出了,您再这样着急也没用啊。你们去,多派几个人手,把艾尔将军、索菲亚大人、多雷大人,还有梅尔大人和穆都叫过来,咱们好好商议一下。”
“我不是来跟你们商量的!”佐恩又怒道,“我是要让你们负责,出了这样的事情,你们难逃干系!”
“行行行,那您也别着急啊。”凌真笑着摆了摆手,“就算要负责,这不也得等人到齐了嘛。”凌真说这,示意那士兵赶紧退下。
等那士兵走后,屋子里只剩下老佐恩和凌真两人的时候,佐恩这才上下打量了凌真几眼:“听刚才那小兵说,你就是凌真?”
“正是。”凌真笑了笑,“佐恩大人居然听说过我,这真是让凌某不胜惶恐了。”
“当然听说过。”佐恩冷笑道,“我还听说你和巴特闹了些不愉快,巴特平时劣迹斑斑,我相信你们两个交恶,肯定也是他先惹了你,对此我要先代替巴特给你陪个不是。
只不过......哎,我那孩子虽然是生性顽劣,但是如果有人通过串通土匪来绑架他,这人的行事,也未免太不计后果了。”
这番话哪里是赔礼道歉,根本就是在质疑凌真就是绑架巴特的参与者之一。
凌真听到佐恩这番话,先是一怔,旋即嘴角却露出了一丝戏谑的笑意:“对啊,如果有洛林城内的人串通土匪,绑架巴特的话,这人岂止是不计后果,根本是不择手段,狼心狗肺,禽兽不如!”
佐恩闻言,尴尬的咳嗽了一声,不再说话。自己刚才的说辞,确实是影射凌真没错,但是那只是自己为了加强表演效果罢了。但是现在听凌真的语气,他分明也是在影射自己啊......难道说,自己今天的表现有什么破绽,让他有所察觉?
心念及此,佐恩暗暗吃惊,若是这样,这小子也实在太可怕了。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艾斯顿兵团的几位负责人这才陆陆续续的走进这件接待室。毕竟把一个沉睡中的人从门外叫醒,还要等他洗漱、穿衣服......这都是需要时间的啊。
这些人来的路上,也听士兵说了佐恩到来的原因,他们也充分认识到了这件事事态的严重性,巴特如果真有个三长两短,这确实也有艾斯顿兵团护卫不利的责任。
等众人都来齐了,老佐恩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将一封信拍在桌子上:“大概的情况,传话的人已经跟你们说了吧。这是绑匪留的信,你们可以都来看看。”
艾尔带头过去看信,索菲亚和多雷也都凑了过来,梅尔和穆则没敢上前——其实他们两个心里还一直在犯嘀咕,这种事明明是阎王打架,为什么会把自家这种小角色也捎带上了?
“都看明白了?”佐恩沉声道,“三万金币,三天之内送到黑狼山,见钱放人。艾尔将军,洛林城是城防可一直都是你负责的,这件事,你得给个说法吧?”
艾尔也看完了信,意思和佐恩说的没什么两样。但是艾尔却先皱了皱眉,反而对佐恩道:“佐恩大人,令公子是在什么时间丢的?”
佐恩的回答也堪称一绝:“今天晚上丢的。”
凌真闻言不禁莞尔:“佐恩大人,您......”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佐恩道,“但是我给不了你准确的时间。我在睡觉的时候,忽然有人往我房间里射了一支箭,箭上就绑着这封信。我那时候才知道巴特被绑架了。我发现信的时间,是一个小时之前。但是你要问我巴特是什么时候被绑的......这事恐怕只有绑匪知道。”
艾尔又道:“那您最后一次见到巴特,是在......”
“今天晚上,在我书房,我跟他说了会话就让他回去了。”佐恩不耐烦的道,“我说艾尔将军,咱们能不能先做点正经事?我现在是受害者,你这样问我,也问不出什么来的!”
艾尔轻叹一声:“好吧,吩咐下去,查一下各个城门今天晚上有没有见过巴特出城。佐恩大人,那你究竟有什么想法?”
佐恩恶狠狠的道:“今天谁的部队负责守城,这个人要先站出来,要接受处分!还有,既然是因为绑匪要的赎金,这个赎金也必须从你们艾斯顿这里出!记住,不是从下一年的军饷里面扣,是你现在,立刻从你们的金库里拨出三万金币来交给我,让我去救我儿子。”
索菲亚忍不住道:“佐恩大人,一时间,你要三万金币,我们也实在不好办啊......要不您看这样如何?人既然是在我们艾斯顿兵团的保护下被人绑走的,那我们负责帮您把巴特救回来就是了,至于这钱嘛......”
“不行!”佐恩断然拒绝道,“经过这件事,我已经无法对你们保持绝对的信任了。我现在首先要保证的是我儿子巴特的安全!总之,你们三天之内一定要把钱送来给我!”
索菲亚刚想再说什么,凌真却突然道:“我看佐恩大人说的很有道理。”
这一句话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凌真身上,包括佐恩在内,所有人都觉得疑惑。这凌真明明是艾斯顿的人,此时怎么却偏偏帮着佐恩说起话来了。
凌真接着又道:“绑匪绑票,求的无非就是两样东西。一是求财,二是报仇......当然,也或者是两样原因都有。但是无论如何,现在人在绑匪手上,咱们就不能一味冲杀,靠武力救人。钱,是一定要出的。而且这个钱让艾斯顿出,也很合理。”
“但是。”凌真话锋一转,“三万金币,三天时间......艾斯顿账面上可凑不出这么多钱啊。就算是砸锅卖铁,现在最多也就能凑出......三千。我觉得,三千金币人家肯定也不会买账。但是咱们想想办法,却能让这三千先起点作用,比如,让对方把时间宽限几天,这样咱们不就腾出手来筹钱了吗?”
凌真没等佐恩有任何的反驳和质疑,直接说完了这些话,同时对着艾尔和索菲亚多林狂使眼色。
艾尔当即虽然不知道凌真要做什么,但也心知这小子这么干,必定有他的道理。当即道:“佐恩大人,我看这件事最好是照凌真的主意办,这也是我们现在唯一能想从办法了。如果不用无力,直接依靠赎金的话,只能是先给对方送一部分,以稳住其心。”
佐恩愤然点了点头:“好,那就先把三千给我,我明天去给绑匪送去。”
“佐恩大人,您先别急啊。”凌真又笑道,“这一时半会儿的,三千也不好凑啊。这么着吧,明天中午,还是在这儿,我等着您。您千万别急,回去先好好歇会儿吧。”
佐恩冷哼一声:“我歇的下来么?”话是这么说着,却还是一甩袖子,愤愤然离开了接待室。
佐恩前脚刚走,后脚有侍从来报:“北门的守卫来报告说,巴特今夜晚上三点左右确实出城了,他身边还跟着一个人。”
艾尔闻言微微一惊:“巴特这是真的被绑了?”
凌真摇了摇头:“没有,都是假的。巴特不过是假戏真做而已,而佐恩这老小子,今天纯粹是在跟咱们演戏。”
艾尔闻言望向凌真:“凌真,你怎么如此断定呢?”
“从巴特的情绪。”凌真一字一顿的道,“将军,我不知道您仔细观察过巴特的情绪没有......但是我可以很负责的告诉您,他的情绪只有一种——愤怒!他只有愤怒,一味的愤怒。
但是您仔细想想,一个独生儿子被绑架的父亲,这个时候的表现,应该是这种全然的愤怒吗?不,绝不是。他正常的表现,应该是焦急,惶恐和愤怒组合在一起的。
但是在老佐恩身上,我根本没有看到任何惶恐的影子,他只是一味的在发威,就好像抓住了我们的把柄一样。他不是求我们,他是在要挟我们,是在问罪。
由此可以看出,他根本没有在乎巴特的死活——实际上,我推断认为,他准是确定巴特死不了,才这么有恃无恐!所以,这肯定又是一个阴谋,是老佐恩亲自策划的,对付我们艾斯顿兵团的计策。”
凌真此话一说出口,在场众人稍微一琢磨。这些人的脑筋也都是一点就透的,所有人都不禁纷纷点头。
“既然如此,你还答应给他钱?”穆忽然问道,“还是说,你另有别的打算?”
“老佐恩要钱,无非就是两个目的。第一是给艾斯顿泼脏水,第二是给他自己谋私利。”凌真笑道,“穆,你还记得白天咱们截获的那些东西吗?这次,我给他来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让他这一计,一个铜板也得不着!”
说到这里,凌真又忙对艾尔道:“将军,此事您也不必挂心。区区小事,交给我的骑兵中队全权处理就可以了。”
艾尔闻言点了点头:“好,凌真你既然有此把握,艾斯顿的名誉,可就压在你身上了。”
“必不辱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