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一夜的昏睡,苏玉清终于从疲累中醒了过来。
睁开眼,入眼是熟悉的景象,红木床杨白罗帐,八角梨木桌,圆拱门上珠帘锒铛。
旁边站着一脸焦急的秋水,她正拿着湿巾帮床上的人儿擦拭额头。见苏玉清醒了,惊叫一声:“玉王妃,您终于醒了。”然后连忙放下湿巾,轻扶苏玉清起身。
苏玉清只觉头痛欲裂,喉头干涩,全身酸软,要不是秋水扶着她,她怕是难以坐起身。
“我怎么了?”连声音都是那么沙哑。
“玉王妃,您因为吸入太多瘴气,再加上过多劳累,所以才会高热不退。大夫已经帮您开了药,奴婢这就让人给玉王妃端来。”说着,招来旁边的一个小婢,嘱咐了几句,小丫头便伶俐的退了出去。
苏玉清娇唇泛白,眼冒金星,只觉万分难受。她想起那片密林来,那个神秘的老妇人没有杀他们,却将他们送出了树林。随后她便昏了过去,之后的事她便不知晓了。
“是王爷带我回来的吗?”只有这个可能了,那个男人绝对不肯放过她的。
“回玉王妃,是程大人送您回来的。”
程大人?又一个陌生的名字。
“是程大人将王爷和玉王妃送回府的,当时王爷受了重伤,刚入京都就昏厥了过去。”
原来是这样,“那他现在还好吗?”这个男人总算还有点良心,没有将她抛入荒野喂狼。
“至今仍在昏迷中,听说是毒发加上刀伤的失血过多,所以才会……”
“那扶我去看看他吧。”苏玉清就要起身,她心头也不知道哪来的一阵冲动,这个时候很想知晓那个冷血男人的情况。她明白,失去至爱的心力交瘁,才是他昏厥的最大原因。
“喝过药再去看王爷吧。”秋水轻道,这个时候她已经从小丫头手中端过汤药递至苏玉清面前。
“恩,秋水,谢谢你。”苏玉清真诚的道谢,遂端过汤药,忍住苦涩,一饮而尽。
“玉王妃,吃颗蜜饯吧。”秋水连忙接过空药碗,呈上一盒精致的乌梅。她知道玉王妃最喜欢吃这漳州的乌梅了,所以特意托人从漳州带了这几盒乌梅来,为讨玉王妃的喜欢。
哪知苏玉清却将乌梅推了开,道:“我不喜乌梅,秋水,我们去看王爷吧,我已将药喝完了。”
秋水小小惊讶了一下,遂放下乌梅,扶了虚弱的王妃往王爷的孤鹜居而去。孤鹜居内,一个碎花布衣的丫鬟正在帮皇甫律擦拭系满绷带的身子,而皇甫律则是对门口的来者深深皱了眉。
苏玉清忍住他对她的嫌恶,神色自然的走近他的榻,轻轻问候一句:“我是来看看你的伤势。”
“王爷,奴婢这就退下。”碎花布衣丫鬟帮皇甫律穿好单衣,转过身子,对王爷和王妃轻轻福身,便淡然退下。
玉清认出这个丫鬟便是那日唯一去她汐落园,也是唯一不怕她的丫鬟,好象叫什么秋娉来着。以前是正妃的陪嫁丫鬟,现在是服侍王爷起居的贴身婢女。
她对这个丫鬟印象颇深,是因为她读出她眼里对她的痛恨,虽然是淡淡的刻意掩饰过,但仍是泄露了分毫。那是短促的一眼,却入了她苏玉清的心。因为她苏玉清长到这么大,还从没被人憎恨过。那种情绪,让她很是敏感。
就好比现在榻上的这个男人,他冷冷瞪着她,极度的厌恶与不耐烦。不过,她习惯了他的冷漠以对,所以她告诉自己不必计较,告诉自己,他恨的是另一个女子。
“放心,本王现在暂时还死不了。”冷冷的刻薄的一句。
接着他逼近她,盯着她的眸,继续冷道:“本王还没有让你记起以前的一切呢。”
苏玉清后退一步,拉开一些那几乎让她窒息的距离,望着男人,轻笑一声:“既然你没什么大碍,那我请问你,如何才肯放我走?”
男人的眸闪亮起来,似是听了什么笑话,讥笑:“放你走?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既然当初你千方百计要入我的府,本王又如何能放你走?!”他笑着,眼里没有丝毫温度,而语气陡然狠绝起来:“焦玉卿,这辈子你休想逃出本王的手掌心!”
苏玉清看着他阴冷的脸,连着后退几步,而后她深深看他一眼,拉了秋水便掉头往回走。这个蛮不讲理的男人,跟他说再多也是浪费!
“站住!本王要你走了吗?”身后却传来男人冷冷的声音。
苏玉清忍住晕眩,侧过身子,睨着榻上气急败坏的受伤男人。她不是碍了他的眼吗?她消失便是,为何还不让她走?
“过来,给本王净脚。”男人冷眼命令她。
苏玉清一阵血气翻涌,这个该死的男人,旁边没有下人了吗?居然要她给他洗脚!她现在已经开始极度不舒服了。
秋水扶着她虚弱的身子,急忙对榻上的男人道:“玉王妃现在高热还未退,身子虚弱,就让奴婢给王爷净脚。”
“出去!”男人厉声道。
秋水瑟缩一下,担忧的看了一眼苏玉清,而后遵命退下。
房里,只剩下了皇甫律和苏玉清两个人。空气寂静得,仿佛能听到两个人的呼吸声。
“还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过来给本王净脚,难道要本王再说一遍吗?”男人再次冷冷开口了,这次的声线更冰冷了几分,且带着暴怒的前奏。
素玉清静静看着他的眼,然后慢慢走近,走至能闻到他身上气息的距离,蹲下身,凝白双手伸向地上的铜盆……
却是,端起地上的铜盆,毫不犹豫泼向他,湿了他一脸及一身。
她居高临下看进他错愕的眼,冷冷道:“我的服侍还让王爷满意吗?”
“该死的女人!”
放下铜盆,不顾男人的暴怒,她挺直身子,高傲地走出他的视线。
“王爷,快让奴婢替您换下湿衣……”身后传来秋娉的焦急声音,及一众婢女忙乱的脚步声。
她知道他的利眸盯着她的后背,似要将她拆骨入腹,但她拼命忍住了那份颤抖。她知道今日这一泼,定会惹起他的滔天怒火。不过,她并不后悔这样做,即使以后的代价是要她的性命,她也会将这盆水能泼向他,只求能泼醒这个不讲理的男人!
走出孤鹜居,看到前方正忧着一张脸等她的秋水,她松懈全身的紧绷,轻叫一声“秋水”身子便似泥般瘫软在地。随后,秋水的尖叫声几乎响彻云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