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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隐患丛生

朕本痴情 红桃四 3558 2024-11-19 04:33

  苏悦菡微微愣怔,阮黎望若是不提醒这句,却还真没想起或许会随军一起回来的林烨然,心里幽幽一动。然而,却也不过是须臾之间,便只是静静看着阮黎望道,“皇上以为臣妾盼着谁回来呢?”

  阮黎望却被问得愣住,一时反倒不知道该如何接这句话,讪讪一笑,只说,“朕不过是随便问问。”

  接下来便是沉寂,二人一下子就没了话说,许久,只听见轻轻啜茶的声音在殿里响着,阮黎望和苏悦菡就这样各自想着心事,再无言语。直到夕阳西下,春暖来问,是不是要准备着晚膳时,俩人才回了神过来,彼此下意识地对望了一眼,一个眼神中有着探寻和不安,另一个却只是悲悯与漠然。

  很多年之后,苏悦菡也常常会回忆起刚刚那一刻的场景,有时,也忍不住会想,若不是彼时自己的太过任性与坚持,若是当初能圆融或者豁达几分,那么他们之间是不是便不会有这样一场戛然而止的对话。那么,是不是命运也会从此改写,她会如愿在宫中平静一生,守住回忆,安于过往,寂然终老,再不会生出任何的波澜?但,偏偏是那一刻,才生出过罅隙的二人,忽然就谈起了这么件大事,却又在一个人的狐疑与另一个的失望之中不再继续。只是谁又能想到,彼时一个没有说开的小小心结,却也改变了那么多人的命运。

  那一天阮黎望在鸾阙宫用了晚膳之后便就留宿了下来,因为太后的一句话,阮黎望此举,几乎可以说是奉了太后懿旨留宿,苏悦菡还当真再找不出什么样的借口来拒绝。好在,苏悦菡介意和担心的,只是自己会把阮黎望的陪伴变成了一种习惯,久而久之随着生活而延续下去的习惯会让心头的细腻变得粗糙,会让纯净的守候便的浑浊。所以,只此一次,或者每月有这么几次,却也当真并不会有太深刻的排斥。

  阮黎望终于如愿以偿地留了下来,却睡的很不踏实,苏悦菡觉得身畔的那个人,自躺下后就一直辗转着,心中也仅是浅浅地想着,或许只是阮黎望久未睡在这边,择席了而已,并不知,或者是不愿深想,咫尺之遥的这个男人心中有着怎样的煎熬。

  阮黎望翻来覆去地,似睡非睡,脑子里却是一团混乱。

  阮黎望几日间留宿于律乐宫中,自然绝非诸人揣测那般对吴熙妤着了迷。初时当然只是与苏悦菡的赌气之举,到后来却是自己变得慌张与不安,反而不知该如何面对苏悦菡。

  他自然是希望这一举动能让苏悦菡在意,能让她从此之后对他不再那么推拒。可是细细去想,苏悦菡若是真是那样的一个女子,之前种种又怎么会发生。日日苏悦菡来乾昌宫求见时,他总是硬下心来回绝,事后却又忍不住跟孙福圆去打听皇后如今是怎样的情形。

  可是苏悦菡能是怎样的情形呢?还不是一如既往的静若止水,求见被拒从来不恼,顺从离去转日复又再来。有时阮黎望甚至盼着苏悦菡转日可以不来,那至少证明她在赌气,她也是有情绪的。

  阮黎望问孙福圆:“皇后就没有一丝的不快?”

  孙福圆老实答道,“皇后娘娘看上去并没有不快。”看阮黎望皱紧了眉头,却又察言观色,不太确定地说道,“也许也有不快?”

  “那到底是怎样,皇后有没有一点生气、发怒、伤心的样子?”

  “皇后娘娘母仪天下,举止一向雍容安详,奴才可看不出心里到底是个怎么样,但从表面上看倒是一切安好。不过奴才琢磨着,万岁爷这么着不见娘娘已经有几日,娘娘心里总是不好过的吧?”孙福圆谨慎地说道。

  阮黎望却仍是恼怒,“你琢磨着,朕何时是问你怎么琢磨了,朕问的是皇后到底看上去如何?神色可还是很平静,气色可还好?人有没有瘦了些?”

  孙福圆毕竟也是从小伺候着阮黎望的,到了这会儿,心里也明白阮黎望想听些什么。可是皇后娘娘明明气色红润,神态安和,人也看着还和以往一样,他到底是也不敢欺瞒阮黎望的,只能小心翼翼地说,一切看上去都还好。

  阮黎望便没了精神,费劲巴力地在律乐宫中被吴熙妤纠缠多日,原虽不指望苏悦菡能有多大的反应,但哪怕是眉宇间略有一丝忧愁也是好的。孙福圆说的话,阮黎望却是信的,倒并非是对孙福圆信任有加,只是孙福圆说的那个苏悦菡,的的确确是他认识的苏悦菡。那个并不会为了他的宠幸与否伤神的苏悦菡。

  其实一个皇帝做到了这般地步,阮黎望自己也觉得悲哀。后宫女人本该视若性命的荣宠,在他的皇后眼里只若敝履。他从小见惯了阮齐疆在位时后宫几位妃子争宠的事,阮齐疆自然几乎是独宠他母后一人,但是偶尔碍于情面,也免不了留宿于其他宫中。他母后一贯清冷、淡然,但是阮齐疆并不在她处过夜之时,他照样还能看出母后的失落与无奈的。

  他本不求更多,如母后那般即可,真若是对他纠缠不休也只会让他厌烦,但总该有些失意吧,总该有些介怀吧,总该有些伤感吧。他已经连续几日不见苏悦菡,并且大张旗鼓地留在律乐宫中,为何却没有丁点的收获可言呢?

  这让他觉得,他这样一个对于苏悦菡来说可有可无的人,总有一日会失去这个女人。或者不能说是失去,因为他从来也并未得到过。只能说这个女人也许会有一天脱离开他的生命当中,从此不复存在。想到会有那样的一日,阮黎望就觉得难以接受,心口发闷。虽然一再地安慰着自己,苏悦菡是他的皇后,即便再不喜欢他,也不可能离他远去,却就是无法让自己安顿下来。

  阮黎望最大的苦恼,便是分寸拿捏之间的纠结计较。他总怕自己走近的太急,让苏悦菡对他变得厌恶,却又怕丢开的太远,连最后一点因为经年相处而产生的亲密之感也消失殆尽。远不得,亦进不得,这世上却是第一次有一个女子让他这么深深无力,却又在心头挥之不去。

  再有几日其余的妃嫔也便该入宫了,苏悦菡便就会有更多的理由,把他推去别处。而他除了能尽可能多的呆在苏悦菡的面前,以此让二人更加亲近却又别无他法,于是少有的能安心留在苏悦菡床畔的这一日,又还如何能安枕下去呢。

  阮黎望迷迷糊糊地想东想西,不知什么时候才睡熟了过去,好似才睡了没一会儿,却又忽然被人声吵醒,迷离地睁开睡眼,却苏悦菡已经在整装准备出门。恍惚地看了眼还黑着的天问道,“小荷,才什么时辰啊,你这就起身了?”

  “皇上,太医院来人说,母后那边十分不好,入夜就传了太医去,喝了药原本是睡下的,可这会儿却又咳醒,来人说,竟是咳出了血来。臣妾这就过去看看情形。”

  阮黎望的盹一下子也就吓醒了过来,赶紧着吩咐人更衣说道:“朕与你同去。”

  “臣妾原本看皇上睡得极沉,一早又是还要早朝,臣妾不敢妄自打扰,只想着去母后那里看看,若果真是不好,再来回禀皇上的。”苏悦菡说道,也帮着孙福圆迅速地给阮黎望理好了衣服。

  “母后虽然身子一直虚弱,却也并无大病啊,如何一下子就这么严重了?”阮黎望更好了衣,抓着苏悦菡的手就往外走去,手心里全是湿腻腻的汗,神态与语气间也尽是焦灼。

  “皇上也别太过忧心,母后吉人天相,定会早日康复的。”苏悦菡劝慰道,感觉阮黎望握着自己的手便又紧了几分。

  二人来到绵福宫时,太医才诊治完从里间退了出来,苏悦菡跟太医问着情况,阮黎望却已经忙不迭地冲进了内殿之中。苏悦菡跟太医询问稍许,再进殿中,只见阮黎望已经跪在太后的凤榻之前,脸上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

  苏悦菡便也上前跪倒了一边,太后脸色蜡黄,神思倦怠,但是看到苏悦菡还是强扯出抹笑意,勉力地抬起握住阮黎望的手把苏悦菡的手也覆在了一起。声音极是虚弱道,“哀家知自己大限将至,心中却并不难过,也总算是能与先帝与酒泉之下团圆了。”说了这半句话,却又喘了起来。

  苏悦菡和阮黎望赶紧安慰道,“母后只是身体微恙,不日就能恢复,可不要说这样的话。”

  太后顺了气只是微微摇了头,“哀家原也不指望能长命百岁,日日心念着先帝,其实早早便想随他去了的,只是望儿不让哀家省心,总舍不下最后这点牵挂。可毕竟是身子骨不济,哀家不知还多少时日,只想趁着还清醒时与你们说上几句。望儿,悦菡是个极好的孩子,你若是日后薄待了她,哀家即便在地下也绝不饶你。日后凡事,你要多听悦菡几句,她性子比你沉稳,心思也比你细。旁的你不用管,只要记得你父皇信得过苏家,哀家亦信的过悦菡。他们所说之话,所做之事,只会是为你好,为你父皇给你留下的江山好,切莫猜忌,切莫离弃……”太后说着几乎气若游丝,苏悦菡赶紧拦道,“母后好生歇着,别一次说太多话,太医说了,您只需将养几日就好,过些日子新的宫妃入宫,一冲喜,也许当时就好了也未可知。日后的事,皇上与儿臣还都要仰仗着母后呢。”

  太后无力地闭了闭眼,再又张开,好半晌才说道,“望儿,你先去吧,一会儿还要早朝,我跟悦菡再念叨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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