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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自我批评

朕本痴情 红桃四 3545 2024-11-19 04:33

  阮黎望本来灿烂的笑容瞬间僵住,原是脸上挂不住地还想要说点什么找补下面子,可是苏悦菡说完了话却是连正眼也没给他个,扭头便走,这下他便也顾不得什么脸面,只是紧走两步追在苏悦菡身后委屈道,“朕并非不知道你们的心意,朕也不是专门地去偷瓜……”

  苏悦菡依旧是理也不理,脚下的步子愈发地快了起来,正好春暖从院里跑出来,老远的嘴里就嚷嚷着,“娘娘,皇上什么东西也没带……”话没说完,便已然看见苏悦菡身后的阮黎望,马上就住了嘴,欣喜道,“皇上,您总算是回来了啊?这是去了哪?可是把娘娘吓坏了。”

  春暖的话根本就没人理会,在场的人脸上表情各自精彩纷呈,春暖觉出气氛的诡异,也不敢再言语什么,只是默默逡巡了一圈众人的样子。苏悦菡素着一张脸,走在最前,一言不发,阮黎望跟在后边一脸委屈的神情,眼圈似是都有些泛红,冯子余怀抱着个西瓜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阮黎望的眼神中,貌似还有些同情。只有孙福圆皱着眉头,悄悄地朝着春暖微微摇了摇头,暗示她别再说话。春暖见了,便更不敢吱声,垂了头便跟在苏悦菡的身边。

  阮黎望只在一边喋喋不休地解释着,苏悦菡只当不闻,半截还好似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对春暖嘱咐道,“春暖,回去后,跟院里管事的说下,让人赶紧把表哥寻回来吧。”说完就继续自顾自地往里走。

  阮黎望看出苏悦菡是铁了心的不想理他,无奈地撇了撇嘴,回头对上冯子余同情的目光,一脸求助的样子,用胳膊肘轻捅了捅他低语道,“子余,小荷怎么生了这么大的气?”

  冯子余也是压低声音道,“皇上,娘娘是担心您担心的急了。”

  阮黎望听了,本是想笑,嘴角还没扬起却就又垮下来,小声问道,“那怎么办?”

  冯子余这下笑意却是再也掩不住,只无声地用唇形对着阮黎望说了一个字,“哄。”

  眼见着走到了东西院的分界之处,阮黎望和苏悦菡的屋子都在东院之中,冯子余却是要去西院,分道口处,冯子余忽然就扬了声喊道,“春暖,孙公公,这瓜,瞧着还是真不错,咱们先拿去冰水里镇镇,然后切来给皇上跟娘娘吃吧。”

  那俩家伙跟在一个生气,一个无措的主子身边,早就是不知道该怎么是好,有了冯子余这句话,俱是松了口气,看见俩主子也并未提出异议,赶紧着就跟着冯子余一起往西院走去。苏悦菡和阮黎望前后脚迈进东院的门槛,便也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苏悦菡照旧是并不理阮黎望,只管往自己的屋子里走,阮黎望还是不死心地扯扯她的衣袖道,“小荷别气,朕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走几步就又说道,“呃,就算是再生气也别气坏了身子呀。”

  苏悦菡进了屋中坐下,便是拿起案上的一本书,往面前一遮,隔开阮黎望的视线,也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地就读了起来。

  阮黎望自觉无趣,只好拿了桌上的茶杯给自己倒了一大杯的茶水,放到嘴边要喝,才觉得茶水已经是冷了,他犹豫了下,却还是一饮而尽,喝完似是还不过瘾,又是倒了一大杯喝了下去,这才抹抹嘴又凑到苏悦菡的身边,谄着笑脸问道,“小荷不渴么?要不要喝点水,不过茶已经凉了,嗯,凉了也好,凉茶解渴。”

  苏悦菡只是不动声色地别开了头去,手中的书却是又翻了一页。

  阮黎望终究也是从小养尊处优,哪有走过这样多的路,这会儿早就乏得要命,可是苏悦菡才说的话,与此时的态度却又无法让他安心地去歇着。见苏悦菡如何也是不理他,也就只得无奈地也坐到了一边,隔着榻中间小几,伸了手去拉了拉苏悦菡的衣袖,自己喃喃道,“小荷,朕错了,朕以后不敢了,你跟朕说句话吧,行么?”

  阮黎望说完话,抬眼去看苏悦菡那个沉静的侧脸,仍是没有一丝的表情,收回拉住苏悦菡衣袖的手,自己皱皱眉又是瘪瘪嘴,一副要哭似的表情,吸吸鼻子,就又自言自语似的说道,“小荷,别跟朕生气,朕也不是有意的,其实一早出去,也不过心里当时有些气闷,想着去散散心的。你也知道朕,从小到大就是在宫中呆着,头一次来了外边,总也是有些新鲜的,走着走着,也就走得远了些。看着外边这么蓝的天,这么广的地,朕的心里也就敞亮了起来,心情一好,就更想着再到处去看看,可巧就走到了一处瓜田。

  朕承认,朕着实是新鲜,年年夏天里贡上来的瓜,朕是没少吃,可是这瓜田却是第一次见,那么碧绿,那么鲜亮,好大的一片呢。朕就忽然想起,冯子余说过,这里气候干燥容易上火气,朕想着你这几日嘴边好似都是起了小水泡,该是也有些上火,你身子不好,容易水土不服,更是要去火的,这瓜可是最能下火,况且以往在宫中的时候,貌似你也是爱吃这瓜的,这才说一定要带几个回去。

  可是喊了半天也没个人,朕琢磨着,那就拿他几个,留下钱或者改日送来就好,谁又知道孙福圆那个糊涂东西,出门连银子也没带,偏偏那个看瓜的老农却是不由分说就要打人,朕不是打不过他们,可是为这打起来,实在是失了体面。而且朕年少就习武,手头怕没个轻重,这事终究错也不在他们,哪还有动手伤人的道理。说不过,又打不得,所以也就只好跑了。可这一跑,慌不择路,哪还记得家在哪,这才去的时候久了,害你担心。

  那,朕……朕跟你保证,日后再不会如此了,你也就消消气吧,原本就是上火,你身子又才好,你一半日地不理朕倒也无碍,可是再若气坏了身子,朕……可怎么办。”

  苏悦菡听了这话,总算是扭过头来看着阮黎望,幽黑的瞳仁好似比往日里更墨了几分,隐隐带着股水汽。阮黎望见苏悦菡终于肯看他,原是疲惫地垮下去的嘴角,迅速地扬了起来,一把握住苏悦菡的手说道,“小荷,嘿嘿,朕错了,朕以后都不这样了。”

  苏悦菡觉得阮黎望的手心似乎不若往日的平滑,低了头,伸手去展开那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掌,才一动,阮黎望却嘶地吸了口气,下意识地就要躲开,不过被苏悦菡抬头静静地瞟了一眼,他却又赶紧着噤了声,不敢再动弹。

  苏悦菡便又一点点展开阮黎望的手,那一向细滑的掌心,这时却真有些惨不忍睹,从虎口处起,手掌里遍布着深深浅浅的伤痕,青青紫紫,有的地方只是瘀伤,有的地方却是已经破了皮。苏悦菡看着这双手,半天却是一动不动。

  阮黎望看着苏悦菡紧盯着自己的手发呆,一时又有点不知所措,抽了下没能把手从苏悦菡手中抽回来,便小心翼翼地看着苏悦菡解释道,“嗯,那个,小荷,其实,朕也是有点笨哈,真是没摘过瓜呢,你知道么?那个瓜啊,有个长长的蔓连着,总是扯不断,身边也没带个利器,孙福圆那厮力气又还没朕大,朕扯呀扯的,嗯,你看,所以就这样了……”

  阮黎望絮絮地说着,心里愈发地慌乱,几乎有些语无伦次了起来。他昨个夜里果然是回头又想了与苏悦菡之间的对话之后,心里愈发地不舒坦,天才亮就再也睡不着,看见苏悦菡那屋当时还是黑着,他也不敢惊扰,一时烦闷便琢磨着好歹出了次门,还是没好好地走过,就带了孙福圆说出去转转。初时,当真是没想要走太远,孙福圆也是一直嘀咕着说是要回去。可是面对着陌生又新鲜的地方,阮黎望却忽觉豁然开朗,心里那点郁闷仿佛也就跑去了九霄云外,哪还听得进丁点的劝,便是自顾自地闲逛了起来。

  眼见那片瓜田时,阮黎望的确也是兴奋,既有头一次见的新鲜和激动,也正是想起来苏悦菡好似在宫中的时候最是爱吃这瓜,而且这样燥热的天里,吃个瓜又是祛暑又是下火,心里只简单地想着,自己能亲手摘个瓜给苏悦菡,去讨她的欢喜,谁又能料到后边会是个那样狼狈的下场。可是总算是跑了出来之后,他看着手里的瓜心中又是得意,无论怎样,这可是他亲手摘给苏悦菡的,比起以往给的那些珠宝翠玉,这样的一份礼物才是透着心意,他知道苏悦菡一向对他给的礼物虽是上心的收着,却难得真心喜欢。自己揣摩着她的心思,便觉得今日里做的事,极是美妙,定会让苏悦菡对他好感大增,才是无论多疲累,这一道都是美滋滋的,可却不想,回来后面对的竟是这样的情形。

  虽说苏悦菡与他一直不亲,但是大婚到现在一年多的光景,却是也从来没有这样地对过他。她说她对他很失望,她从未这样对他不假辞色过,阮黎望忽然有些怀念起之前那个苏悦菡,哪怕是挂着疏离的微笑,却总还是笑着的,不若现在,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的温度,这让阮离望昨天回去之后用了许久的时间才给自己树立起来的信心,一点点地被瓦解掉,他只觉眼看着苏悦菡或许才刚刚对他微微开启的心门,就这样无声地在眼前严严地闭合住,只怕再没留下一点的缝隙。

  他心里都不知是痛还是酸,这一刻顿觉自己再无任何希望。好一会儿,默默地低了头,意兴阑珊道,“那小荷就歇着吧,朕走了。”手才要抽走那一刻,忽然觉得手心一热,一颗滚热的水珠滴落,缓缓在掌心间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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