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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前路未卜

朕本痴情 红桃四 3845 2024-11-19 04:33

  苏悦菡轻握着阮黎望的手,看着他红肿又泛着血丝的双眼,看着他深深拧在一起的浓眉,看着他往下垮着的唇角还有些微微地颤着,心里也是一阵阵的难受。她知道他此刻心里一定有着千千万万个问题要问,任谁能接受一夕之间才失去了至亲之人,转瞬间便又失去了所有呢。尤其是阮黎望,他生下来就是太子,那一日起也就注定了帝王的命运,这一路顺风顺水地走过来,哪有遇到过什么真正的沟坎。这从天到地的日子却不过就是几日间的转变,苏悦菡真的担心他会承受不住。

  可是阮黎望却没有问为什么淮王会反,没有问为什么到了最后关头才告诉他,甚至没有问今后的日子要何去何从,只是担忧地问她,是不是会一直陪着他。

  这一刻,不知为何,苏悦菡只觉眼眶里一热,泪水便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阮黎望见了,一下子就慌了手脚,手忙脚乱地给她拭泪,迟疑地说道,“那,或者,你有别的安排,也不是一定要陪着朕的。”

  苏悦菡刹那间再也忍不住心里的酸楚,一头便扑进了面前的男人怀中,尽情地把眼泪蹭在他的衣衫上,哽咽着说,“臣妾没有别的安排,臣妾会一直陪着皇上,无论在哪,无论怎样。”须臾,头顶上便传来满足的叹息声,好一会儿阮黎望才软绵绵地说道,“朕困了,想睡一会儿。”

  苏悦菡伺候着阮黎望躺好,看他片刻间就进入了梦想,甚至传出了轻轻的鼾声。她便坐在一边的矮凳上,就这么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人。她从没这样仔细地看过他的吧,这是个英气的男人,有着浓浓的眉,和挺直的鼻,薄唇这样紧抿着时,似乎略带着些坚毅的感觉,反倒并不像他。他没有林烨然清逸出尘般的清秀,却独有一股浑然天成的贵气与俊朗,细看之下,竟也是很吸引人的。

  阮黎望,永昌朝的帝王,她苏悦菡的夫君。他们大婚至今已近是一年多的时间,可,她何曾这样仔细地瞧过他,何曾想要了解过他,甚至何曾发自内心地只是把他当成亲人一样的关心过呢?可是,却就这样疏离着,冷淡着,却依旧换来了他全部的信任与全身心的依赖。

  这一刻的苏悦菡心中只有惭愧。

  也许,她从没有刻意地去恨过他,怨过他,她并没有刻意地把自己突兀改变命运的所有因由全归结于他。可是,潜意识里,她那样一而再地推却他,拒绝他,难道仅仅是因为林烨然的原因,亦或是她自己那固执的坚持吗?就未曾有过一丝也是想要惩罚他的念头吗?扪心自问,苏悦菡却也不那么确信。

  她到底为他做过些什么呢?或者作为皇后,她尽足了本分,为他这个皇帝做了许多。可是作为妻子呢,她可曾给过他温存,可曾给过他体贴,可曾给过他一丁一点的柔情蜜意?她又到底把他当成了什么呢?当成一个帝王,当成一个象征,甚至当成是一个任务,可又有过一时一刻的真的把他当成了夫君呢?

  至于所谓的惩罚,而他,又做错了什么?他并不想娶她的,他心中是有牵念的人的。只是父命难为,圣命难违,才要她做了皇后,也许,初时,他排斥过她,甚至折辱过他,那其实也不过是对命运不由心本能反抗却找不到出路之时的作为。之后呢,他讨好她,体贴她,信任她,依赖她,当她是皇后那样敬着,也当她是妻子那样护着。哪还有过一分一毫地对不起她?

  时至今日,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深夜带他逃命似的跑出他生活了一辈子的皇宫,前路未卜,他最终担心的却不是皇位能不能保住,性命是不是安全,事情到底是怎样的经过,未来到底是怎样的筹划,苏家人又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心,而只是担心,她,会不会弃他而去。

  到了这样的境地,这样一个男人,这样一个孩子,苏悦菡却真不知该怎样才能舍下了。她也许依旧无法把他放进心底,可却也更无法再把他置之度外。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轻柔地照射进了窗棂,暖暖地洒在阮黎望的身上,似是不适应这样的光线,睡梦中,他的眉又皱了起来。苏悦菡吸吸鼻子,擦去脸上不知何时又开始蔓延的泪。起身轻轻为他遮上了床幔,静悄悄地出了房门。

  这院子该是这里的主院,虽说比起宫里总还是要小上许多,可是布局却也并不局促,高挺的槐树栽在院落两旁,树荫遮映下有一方小小的石桌和几只石凳。才是四月的天气,空气中却已经隐隐有了槐花的香气,清淡而悠远。不知怎么,苏悦菡就想起了那句咏槐花的诗,“郁郁芬芳醉万家,浮香一路到天涯。”心中便空泛地想着,从此以往,或许真的是要与阮黎望相依为命,一路天涯了。

  苏悦菡坐在石凳上,默默地想着心事,院落里的春暖和孙福圆正在忙碌地清扫着,两个人都是不言不语的埋着头,手底下却是一刻不停歇,谁也都没注意到苏悦菡从屋中走出来。

  苏悦菡悠悠地叹了口气,二人这才抬起头来看她,又忙不迭地行礼,苏悦菡凝起抹惨淡的笑容道,“这里也不是宫中,何必拘着这些礼数呢,你们也是劳累了多半天了,快去歇会儿吧,咱们在这里也不会常住,原不用这么仔细地打理的。”

  孙福圆多少还有些拘谨,只是摇头道,“皇上总是要在这歇着的,奴才不敢不上心。”

  春暖却是叹道,“奴婢哪里还睡得着,不做这些反倒是心烦。”

  苏悦菡就只是笑,“你烦些什么,有本宫和皇上在呢,哪里轮得到你烦,你就好好地仔细着自己的身子,别累出了病,也帮着孙福圆和本宫照顾好皇上就是,其余的什么都不用管。”

  春暖撅撅嘴,“奴婢原是什么也管不了的,只是心里忐忑,咱们这如今可是遭了大难了吧?不知还有的救没有?”

  苏悦菡听了这话,一下子就沉了脸道,“你若是心里怕,本宫今日里就让大哥送你回家,不用跟着本宫遭后边的罪了。”

  春暖听了慌得赶紧跪倒道,“娘娘,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啊,奴婢只是替皇上和娘娘忐忑,奴婢自己又有个什么,只要娘娘不嫌弃奴婢,到哪奴婢也要跟着娘娘的。”

  苏悦菡便又轻撩了眼睑去看孙福圆道,“那你呢?这次原本人也是多,等皇上醒了,咱们就要把人都聚在一起问问,有谁是不想跟着的。出宫都带着是无奈,怕留了谁倒又走漏了风声,也不便提前问应,可是这会儿,你们可都是自己来选,若是不想跟着,本宫都会好好替你们安排后路。”

  孙福圆闻言也赶紧跪倒表忠心道,“奴才更不会走了,奴才自打十岁上就跟着皇上,皇上用惯了奴才,换了别人只怕皇上也是不舒坦的。而奴才这样的无根之人,不跟着皇上又能去哪呢?”

  苏悦菡点点头道,“好,那你们可也就记着,日后如何,本宫也并不敢保,只是今日说了留下,一路吃苦受罪就不许再抱怨。”

  “是。”两个声音齐齐地应着。苏悦菡这才让他们起身,春暖便去给苏悦菡泡茶,孙福圆也就拿了装满水的盆子,又去偏房里打扫。这俩人才走开苏悦菡的视线,她便听到院门口传来轻笑的声音,一个男子朗朗的声音念道,“小荷到底是进宫做了皇后了,瞧瞧如今这气势,训起人来可真是不含糊的。”

  苏悦菡回头见原是长兄苏霈珉不知在那站了几时,一直听着他们的话,此时脸上全是调侃的表情望着她,不由嗔道,“大哥就只会笑话我,以往不是你总说我这样软的性子,哪里知道管人的,如今却又这样的嘲笑我。”

  苏霈珉却敛了笑,坐到了苏悦菡的身边,春暖上了茶水,他便也打发她下去,自己仔细地端详了会儿面前的妹子,问道,“还好吗?”

  苏悦菡皱眉,“大哥这话问的,如今的情形,哪样又能算还好呢?”

  苏霈珉却只是摇了摇头,“大哥只是问你,皇上对你可还好?”

  苏悦菡这才笑了,“很好的。”

  “可你嫂子却说并不好呢?”苏霈珉挑了眉梢问道。

  “嫂子又哪里知道了,这些日子不过是年下里见了那一次罢了。”苏悦菡撅着嘴,脸上是撒娇的表情,“而且嫂子总是拿你俩的情意与我跟皇上比,那又哪里还能比的过,便总是不好了就是。”

  苏霈珉这才放心地笑,“那就好,只要皇上对你真心,其实其他的倒也无所谓了。”

  “谁说无所谓了,我还很稀得做这个皇后呢,总是要帮皇上清了淮王那一脉的叛党的,我还继续进宫做我的皇后。”苏悦菡说,依旧是往日里与兄长说话时娇娇的声音。

  苏霈珉却只是笑,“你稀得才怪。”

  兄妹二人便又笑了会儿,苏霈珉才又道,“刚才安在宫里的人来了信儿,说是宫里这会儿已经乱了,淮王联合了不少王爷,只说是咱们苏家挟天子把控朝政,意图不轨,眼看事情要败露,便抓了皇上作质,连夜跑了,淮王被他们推举做了清叛的首领,正准备下令,全天下的缉拿咱们呢。不过也只是宫中,京里如今倒还安定,消息似是还没传出宫门。不过该是也快了,等父亲来了,咱们确实也该再想它途,不能总是呆在这间了。”

  “淮王好一个贼喊捉贼。”苏悦菡不屑道,便又接着说,“不过只要陆将军不去信他,咱们就还有望回朝。”

  “所以父亲才说要你带上所有的宫妃一起出宫,自是怕她们在宫中受辱,却也还是希望能依靠着她们,拉拢住那些她们亲眷的朝臣,虽说人多会乱些,却还能多些定数。尤其是陆琦岚,她哥哥那里如何打算,却也是要看她如何的选了。”

  “那去留还由着她们?”苏悦菡不解道。

  “是,总是甘心地留下的,才能为皇上所用,否则逼着的,就真成咱们拿了人质要挟着谁,反倒是不美。”

  兄妹二人说话间,外边有人静悄悄进来附在苏霈珉耳边低语了几句,苏霈珉一抬头,对着苏悦菡道,“父亲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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