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水落右手划过,一道淡淡的金光覆盖在羊皮卷轴上,顿时,在那金色光芒环绕之下,一行文字出现了,古影有些激动的念道:“天合九年最后一个月圆之夜,黎峰之下,再续前缘。”
“天机子六年前为我算的最后一卦。”公孙水落淡淡道。
“天机子早在天合二年就仙逝了,莫非?”这一次,古影的吃惊已经变成了惊骇。
“错。世人看到的不过是天机子布置的幻想,他是第二年才……为我算完这一卦,西去了。”
“天机子一生只算五卦,想不到被你独占了两卦。啧啧啧,兄长好生羡慕,要是我能求上一卦,那……”古影回忆起几年前的事,心里不免有些痛楚。
“林瑜的那一卦我是深信不疑的,这些年我很少让他单独在战场上杀敌。”
古影等了许久也没听到自己想要知道的话,便开口问:“这一卦?”
顺着古影右手所指的方向看去,羊皮卷轴静静地躺在书案上。公孙水落收回卷轴,低声道:“谁知道呢。”
听公孙水落这么一答,古影不禁流露出一丝苦涩的神色。
“该你了,新婚燕尔的新郎官被我请到这里来,总有些埋怨的。”公孙水落冲古影一笑,胸口隐隐作痛。
“耀月镇的苏员外……”
“是苏蔓菁?”公孙水落挥手打断了他地介绍。
“这辈子我不会碰女人。”
“嫂子独守空房。哥哥你好生残忍。”公孙水落静静地看着她。忽然又笑了。
古影心中连道三个‘不妙’。公孙水落一笑绝对是个噩梦地预兆。
果然。公孙水落婉转身斜。气势磅礴地一掌迎面而来。他仍旧笑着:“辜负了公孙焕。你还嫌不够;苏蔓菁虽然不懂你地心病。但是终究已经是你地妻子。我不奢望你能像待公孙焕一样待她。只求你施舍一体贴。”
听到这句话。古影双眼一亮。微眯地双目缓缓睁开。眼中精光闪烁:“我待苏蔓菁如待弟弟。”
公孙水落的精神还有些混乱,所以并没有听清楚他的话,向古影又打出一掌。
“你难道不问问傲雪剑的来历么?”古影只手擒下公孙水落劈来的刀手,他眉头一皱,两人四目相对,灰眸映着灰眸。
公孙水落下意识的横移半步,他立刻就感觉到了古影灼灼的目光,眼底闪过一道青色的光芒。树精氏族的后人,灰眸,在情绪波动的时候眼里会有青色光芒。
古影到了嘴边的话忽然停滞,因为他瞥见了公孙水落腰封上的一个玉佩,羊脂玉;几年前这块羊脂玉是残缺了一半的,现在却又完好无损地挂在公孙水落的腰间。
“天机子连这个忙也帮了?”古影收回防御的架势,伸手指向羊脂玉。
“因为我不想死,至少我要见到墨黎回来。”
“修炼金栓十三式——千百羽,需要消耗你十年的寿命。这块羊脂玉既然关乎你的性命,它代表你剩余的阳寿。天机子居然甘愿牺牲自己的阳寿,为你修复羊脂玉,真是菩萨心肠!”古影目光转向一旁的羊皮卷轴。
“不关天机子任何事。”
古影一愣,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修复羊脂玉还有另一个血腥的方法:杀人。嗜血千人可以弥补一年阳寿,那么公孙水落的羊脂玉几乎是完好无损的,至少为公孙水落增加了十年以上的寿命。
古影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冰冷,使他那骨子里的傲意表露的更加明显了:“杀了多少人?”
“每一次征战,都可以增加我一年多的阳寿。”公孙水落眼中的平淡已经在看到古影灰色眸子的时候完全消失了。
古影流露出的冰冷逐渐消失,对于嗜血成魔的公孙水落他无话可,只希望公孙水落早日摆脱挣扎杀戮的战场。
“你难道不问问傲雪剑的来历么?”
公孙水落的面庞变得平淡而谦和,他静坐在将军案前,保持那样的姿态,战甲,青丝,灰眸,纤手,美酒。仿佛整个人的灵魂出了窍,留下一个空空的躯壳。
良久,两个人都没有话。
傲雪剑,是九酒的。
“九酒找到了,是不是?”公孙水落有些不确定自己对于九酒的感觉,十一年来一直不确定,也许把他当成自己的弟弟会好一些。
“嗯,他他不想见你,暂时不想。九酒,你不想他,所以他不回来找你的。”
“谁的?我想他想的要疯了,十一年来我一直都想!”
“那墨黎呢?”
“……”
“只是九酒不能和他相比。”古影将身子转了个方向,倚靠向床榻,冷冷道。
公孙水落听出了弦外音,只觉得脸上挂不住:“我当九酒是弟弟……”
古影挑眉一笑:“可惜九酒,他要当我弟弟的宠儿。”
“不行的!”
古影咄咄逼人,接着问道:“墨黎不过是死了的人,你何苦为难自己十年?堂堂一个公孙将军,也不必介意再多收一个宠儿。”
“他没有死……”
古影被公孙水落这句冷静的话骇到,一时间,大帐内鸦雀无声。这厢公孙水落继续:“当年没有找到他的尸骨,我就从未想过墨黎已经死了。况且还有天机子的这一卦,所以他不会先我而去。”
“哥哥,你也和我一样,爱着不该爱的公孙焕;如今你怀里有了苏蔓菁,可是,哥哥还会想起自己所爱之人……对么?”
“你一直记得当初的事。”
“忘记了,多好……”
“到底有多爱?”古影鼻子一酸。
“看见玄青色,我便以为是他回来了。”答非所问。
“答应我,不要回到那个世界。永远不要!”
“我回不去了,心已经被抓破了,没有力气回去那个世界了……我承受不起。”
“那就等着吧,或许墨黎真的吉人自有天相,活着回来。”
……夜空下,渐渐多了两个男子浅浅呜咽的声响,只不过一个是单纯的惋惜之意,另一个却是抱定了绝望的心情。
林瑜在空地上漫无目的地挥舞着手中傲雪剑,剑芒所向,一切在冰雪中冻结了。林瑜舞得正起劲,忽闻身后的土坡传来一声低低的呻吟。
他即刻收回了长剑,摸近了那个高高垒起的土坡。
却是一个跛脚的男子在朝大帐挪动,那个男子也是一身玄青色的长衫,林瑜似乎在哪里见过这样的背影。待跛脚的男子慢慢走近了,林瑜的心头忽然一紧,瞳孔为之一缩:或许,明天不必和父亲去黎峰祭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