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公孙遥穿好了衣衫之后,南宫明轩早已离去了。公孙遥也不在意,反正对她来说,南宫明轩不要整日里在她面前晃悠,那才是再好不过了。
“双喜,我让你去请的咏夏嬷嬷,请来了吗?”用过午饭,正准备躺在榻上小憩的公孙遥忽然想起了这事,抬眼看向一旁伺候的双喜。
双喜将手中拿着的引枕放到公孙遥身后,然后点了点头:“奴婢早上的时候,便去请了,咏夏嬷嬷说是下午入府来见小姐,恐怕也快要来了……”
“嗯,我知道了……”公孙遥歪了歪身子,改为倚在榻上,眯眼养神时尚不忘嘱咐双喜:“若是有人问你我为何要请咏夏嬷嬷来,你便说是我姑姑惦念她了,只是出宫不便,便让我多陪咏夏嬷嬷说说话。”
双喜一向是个知进退的丫鬟不错,只是这件事情公孙遥准备瞒着她。人人都知道双喜是瑶光阁最得青眼的大丫鬟,若是旁人问起这事,她却不知晓,免不得引人注意。
“是,奴婢记下了……”双喜初听她如此说的时候,还有些好奇,只是在心中一思量便不再疑惑了,也不多问,只是谨守着自己的本分。
公孙遥这才敛了多余的心思,吩咐双喜将她平日里无事时看的那话本拿来,以打发时间。只是翻来翻去都是些佳人才子你侬我侬伤情别离的故事,越看越觉得无聊,最后,那书终是被公孙遥扔到了一边。
什么阁楼小姐卖画书生,要么就是新科状元相府小姐,公孙遥想起今年那位状元爷的相貌,顿时觉得倒了胃口。
晚上睡的时间太久,如今倒也不困,又没什么打发时间的玩意,公孙遥百无聊赖的发着呆。双喜则守在一边,时刻等她吩咐,手中还拿着一条正绣的手帕,正是公孙遥平日里惯用的花样。
“小姐,咏夏嬷嬷来了……”双宜轻声禀告,眼睛触及到一旁绣花的双喜时,明显带了些不甘。双喜看出了她的心思,却也不点明,只是起身走到公孙遥身边。
双宜看见她的动作更是恨得咬牙,凭什么她和双喜同为瑶光阁的大丫鬟,在小姐跟前却是天差地别的待遇。但凡是双喜在的时候,公孙遥几乎从来不用她近身伺候,甚至不经允许连内室都不能进!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一点及不上双喜,让公孙遥这么厌弃她。她却明白一点,她们这种身份的人,想要往上爬,最主要的就是能取得主子的欢心。
双宜的目光投在了倚在榻上的那一张绝世容颜上,有些艳羡又有些嫉妒,最后,只换做一句:“小姐,现在请咏夏嬷嬷进来吗?”
“嗯,请她进来吧!……”公孙遥甚至未曾抬眼看双宜一眼。
双宜不甘的咬了咬牙,却终是没有再开口,只紧抿着唇退下了。她低垂着头,因此错过了在她将要退出门口的时候,公孙遥蓦然抬起头,看向她时那满目的冷光。
片刻,一个穿着深色缎子的嬷嬷进了门,虽是头发花白,行动间却是干净利索,丝毫不见拖沓。
“老身见过小姐。”那嬷嬷说着便准备行礼。
“嬷嬷可折煞遥儿吧!”公孙遥原本侧躺在矮塌上的身子,一见这嬷嬷进来,立刻便坐正了。待看到那嬷嬷向自己行礼的时候,似是责怪的娇嗔了一声,便迅速的侧过身避过了咏夏嬷嬷的礼。
咏夏嬷嬷在月贵妃面前都可免了礼数,如今若是自己受了她的礼,那可是,真正的失礼了!
公孙遥看着咏夏嬷嬷直起身子,吩咐双喜给她搬了软凳坐下。寒暄了几句过后,她以眼神示意双喜退下,而后才问出了自己今日的目的。
“小姐是要问二十年前的事情?”咏夏嬷嬷听到公孙遥提及月贵妃进宫之前的事,不由的敛了神色,就连那原本浸满慈爱的眸子也染了几分警惕与肃然:“却不知小姐是听了哪里的奴才嚼了舌根,怎么会突然想起问这些事情来?”
大约越是在熟悉的人跟前,就越容易失了防备。公孙遥在心中微叹,若是说原先只是怀疑,那么咏夏嬷嬷如今的表现,已经足以让她肯定自己的猜测了。
“嬷嬷,明人不说暗话。遥儿若不是有了把握绝不会贸然开口相问,同样,若不是知晓嬷嬷对姑姑的忠诚一心,不论再好奇,我也会将今日这个问题咽回去,烂在肚子里。所以,还请您据实以告,莫要隐瞒了……”
公孙遥正了正身子,认真的说道:“我心中也知晓这事的分量,因而可以向您保证,听过即忘,断然不会外传出去,给姑姑添麻烦。”
“小姐这是说的什么话,倒是把老身弄糊涂了……”咏夏嬷嬷作势拂衣裳垂下头,却是皱了皱眉。再抬起头的时候,脸上已带了不动声色的笑意:“贵妃娘娘是奉了旨入宫的,哪里有什么隐情?更何况,这些年来娘娘一心都挂在皇上身上,小姐心思单纯,切莫要听了哪里的风言风语,便当了真。”
这就是不肯说了。公孙遥眉头微蹙,言辞诚恳:“嬷嬷,我既然明明白白的问了您,就是因为知道这是确有其事。再者,我对二十年前的事情本一无所知尚且能够猜到,难免旁人就不知晓。与其瞒着我,倒不如据实以告,倘若往日真的有了什么流言,遥儿也知晓应当如何处理,您说呢?”
“小姐真是长大了……”听到公孙遥如是说,咏夏嬷嬷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终于不再坚持,话中却带着叹息之意:“往事如烟,若不是小姐今日提起,老身定是要带着入土的。贵妃娘娘待老身宽厚,离宫之时我便曾发过誓,绝不背离。”
公孙遥看着她的目光里有尊敬,亦有感激:“嬷嬷待姑姑的一片心,当真是日月可鉴。您离宫之后,姑姑同我说起您的时候,话中都是怀念。”这话并非是奉承,而是衷心之言。
“小姐这一张嘴啊……”咏夏嬷嬷苦笑着摇头:“也罢,话说到这份上,老身说出来就是了。只是,以后,小姐还是切莫要提起此事了……”
“那是自然。”公孙遥点头。
深深的看了公孙遥一眼,咏夏嬷嬷终是开了口:“贵妃娘娘这一辈子当真是过的苦啊……倘若没有那一道圣旨,有那苏将军的一片痴心,二人定当是和如琴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