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两人的激动和热情,泠雪的态度便冷淡了许多。坐在暗紫色漆纹的鼓凳上的她纹丝不动,只以清冷的目光从两人身上逐一瞥过,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见好友这般漠然,以致坐于她身侧的清歌妖娆有些拿不准她的心思了,毕竟,面前这两位可是她自己刚刚还亲口承认的结实多年的友人。
不同于此刻情绪激动近乎痴傻的南宫临风,早已从重逢的喜悦中走出来的不诉离殇在同泠雪打过招呼后,便注意到了雅间内另一名姿容艳丽却不流于俗的紫衣女子,他微微侧身,朝之有礼,温和一笑。
“你好,我叫不诉离殇,是有雪的好友。”
“幸会,我叫清歌妖娆。”清歌妖娆的视线从泠雪身上掠过,落在了那张斯文隽逸,含笑温柔的脸上,也露出了一抹友好的浅笑,轻轻点头以示回应。
意识到屋内还有其它陌生人士,瞬间回神的南宫临风收敛了自己的外露的情绪,不紧不慢的走进了雅间。
他走到泠雪的跟前,垂首凝视佳人脸上那张冰冷的银色面具,似是要将它灼穿的目光中饱含着道不清的千言万语。
“丫头,好久不见了。”
良久,他厚薄适中的唇边漾出一抹另人目眩的笑容,晃得一旁自认见过无数美男的清歌妖娆都不得不感叹,面前这个风流倜傥、天质自然的男人简直就像是从武侠小说里不小心走出来的大侠,每一处都是那么完美的契合着无数少女心中的幻象。
而他刻意压低的暗哑声线,就像是情人耳边最诱人的呢喃的一声“丫头”。听得身为旁观者的她都不由自主的全身骨头一酥,不禁动容。下意识的看向好友,却发现北山有雪女士依旧像根木头似的,无动于衷的坐在那,淡漠的瞳孔里没有半点波澜的起伏,就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似的。
这让清歌妖娆不由低头寻思,她隐约觉得这两人之间似乎有着一些让人好奇的往事。
其实听到时隔三年,却仍旧宠溺亲昵的称呼的泠雪,心中并非没有丝毫涟漪。只是多年的独居早已经造就了她漠然的性格和不善表露情绪的冷面,再一回想起当年自己退出天下的某些原因,别说是涟漪,哪怕就是惊涛巨浪,泠雪也会不动声色的将它们一一压下。
只因,面前这个人的宠溺和温柔,可不是她一个人的专属。
他是像好友发来的私信里所说的武侠小说中大侠式的男主角,只不过,风流浪子这样的大侠形象会更适合用来诠释他。
没有叙旧的心,只用鼻音轻做回应的泠雪把手中的木牌递了过去。
“这是……?”
琥珀色的双眸从疑惑到震惊,将木牌传给身侧不诉离殇的南宫临风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泠雪,“你是怎么弄到的?”
他自认消息灵通,却从未听说过这游戏里还有这样逆天的帮会令。
“一个任务的奖励。”少年那双如孤狼狠厉而绝望的眸子兀自浮现脑海,泠雪对于那段经历并不想多谈。即使,那个试炼地对于通关的她来说,已经不具任何意义。可她还是私心的希望,不要再有玩家踏足那里。
“雪儿,你打算把这令牌交给家族?”不诉离殇不愧是昔日独孤雪知己同伴的人,看到令牌作用的他在震惊过后,很快就猜到了泠雪喊他们来的用意。
“嗯,十万。”泠雪点头,报价,好心的告诉两人,她不是无偿的。
听到这个价格的两人对视了一眼,皆露出了对其无奈的苦笑。不诉离殇晃了晃手中的令牌,道。“雪儿,你可知这块令牌若是拿到世界上去卖,它的价格最少都不会低于五百万。”
“这么多!?”清歌妖娆惊呼出声,“我还以为三百万顶天了呢!”
“现在光帮会令便已经被各大势力喊到了三百万了,更何况这块令牌还称得上是第一块驻地令,要知道,驻地对于一个有心做大的势力来说,有多么的重要。”南宫临风见泠雪身边人的如此惊讶,虽然奇怪作为独孤雪的朋友竟会如此不了解游戏行情,但他还是耐心的解释了一番。
望着眼前自始至终对于自己的话不做丝毫反应的泠雪,他沉吟了片刻,才小心的说道“丫头,要不你再开个价吧,若是我觉得能承受,这块令牌就当我从你这里买了。”
南宫临风知道自己这样有些自私,毕竟这块令牌若是放大世界上去竞价,那肯定能被那些想疯了帮会令的势力财阀拍出个天价来。可是,作为族长的他,眼下也确实是急需帮会令,更别说驻地令了。所以再三思索,不忍就此放弃大好机遇的他也只好厚颜向她说了这番话。
“十万。”在三人期待的目光里,泠雪轻启薄唇,将自己先前的报价重复了一遍。
“……”满室的沉默。
明白泠雪意思的不诉离殇,朝想继续向泠雪阐明这令牌价值几何的南宫临风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南宫临风皱了皱眉,纠结了片刻,最终还是听从了好兄弟的意思。将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将两人小动作收入眼底的清歌妖娆,抿了抿嘴。她不得不佩服有雪交友的眼光。若是换做其它人听到有雪报的这个价格,恐怕早就已经拍板成交生怕其反悔的走人了,哪会像他们两个,一副便秘的表情好像被占便宜的是他们似的。
“两位都是有雪的旧友,现在又同在一个家族里,自该明白她的一片用心。”不然她就太不值得了。
清歌妖娆的一句话,让南宫临风在叹气的同时又掩不住的欣喜。欣喜北山有雪的这番举措表明着她不仅是人进了雪满关山,心也同样站在了他们这边。可是,他终究无法如此心安理得的占她如此大的便宜。于是,他一再斟酌,方才开口。
“丫头,既然你只肯要十万,那我就只好按家族贡献给你副族长的位置,以后只要是你所需要的,家族全部无偿提供支持。”瞥见银色面具露出的那双水眸里凝聚的不赞同,他倏然加重了语气。“不许拒绝,否则,这令牌我们也不要。”
难得见好说话的南宫临风态度如此强硬,泠雪到嘴的拒绝变成了嘱咐。“只提北山有雪就好。”
潜意思便是,不要将她独孤雪的身份说给家族里其它人听。
“好。”虽然不懂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南宫临风还是顺从的点了点头。
两人做了交易,有着一肚子话想和泠雪说的南宫临风在其明显不想对过去多谈的神色中,只得识趣的将那些疑问通通咽了回去,同她在清歌妖娆有意调动的气氛下,顶着泠雪的一脸冷淡说上了几句近况后,便不得不在其“无事请回”的眼神里,垂头丧气的选择了告辞,离去。
当然,他走的时候还不忘把自家不愿离去的副族长给拖走了。
“继续收草药吧。”待南宫临风和不诉离殇走后,泠雪将新得十万两黄金交易给了清歌妖娆。“顺便拿去多买点织布纺线的材料。”
知道往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两人要靠制作装备来赚钱的清歌妖娆点点头,接过邀请。
“方才,你为什么不同意南宫临风买令牌的提议?”
犹豫了许久,她最终还是将自己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那是对方主动愿意给的,又不是她自己要求的,她想不通这有什么不可以领受的。
泠雪垂眸,沉默了许久,在清歌妖娆以为她不会出言解释的时候,才缓缓说道。“这是我欠雪满关山的。”
为她当初任性的一走了之。
即使南宫临风不说,她也能想象得到自己在那样一个风口浪尖上不做任何解释的不告而别,给他带来多大的麻烦和影响。还有,落雪阁那些一直跟随自己,无条件相信自己的众人,她虽然不知道自己给他们带来了怎么的愤怒和失望,但是光看不诉离殇和横刀立马那一两次就能把自己认出的本事,她就知道,自己于有些人来说,哪怕是时隔三年,也依旧是一个挂心的存在。
即使她不甚清楚雪满关山中还有多少如同他们一样的人存在,但是,出于愧疚的心理,她还是想对曾经的雪满关山有所补偿。而那么巧的是,她前脚进了雪满关山,后脚便得到了那块木牌。所以在知道它正是还是家族的雪满关山眼下最需要的时候,一向爱财的她,只犹豫了片刻,便做出了几近于送的决定。
当然,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少年信任而哀伤的双眸,也是促使她下决定的动力之一。尽管她不想承认自己终究还是被一个NPC的遭遇和情绪给影响到了,但是她的心却在无时不刻的在提醒着自己。
这是那个纯粹干净的孩子一直带在身上的遗物,她怎么能忍心把它玷污在****的金钱交易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