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鲁言在藏书阁外来回踱步,远远的便瞧见凌墨棠大包小包的朝这边过来了,他立马扯着嗓子朝她吼:“凌墨棠,你快些来。”
凌墨棠肩上的包裹极重,听鲁言的声音带着焦急她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又加快了脚步,身上背着的瓶瓶罐罐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师叔,怎么了?”凌墨棠一脑门子汗,将肩上的包袱丢在脚边。
“沈庄主那来人,说要你抄写的书。”鲁言回头往藏书阁看了眼:“眼下人正在里面等着呢。”
凌墨棠:……啊?感情沈渊还记得抄书这事啊!
“你还愣着做什么,沈庄主咱流云宗可不敢得罪,你抄了哪些书赶快给送去吧。”说罢,推着凌墨棠往里面去。
藏书阁里正坐着个年轻的黑衣小哥,模样普通,见凌墨棠进来,立刻起身言简意赅道:“凌姑娘,我替庄主来取书。”
凌墨棠挠着后脑勺从书架上随意抽了几本书塞小哥手里,那小哥却没伸手接:“庄主要的是手抄本。”
“有那么重要么,不都是看?”凌墨棠瞎忽悠。
“有。”小哥话不留余地。
凌墨棠无奈将手中书放下,又从兜里翻出抄写了一半的册子递到小哥手里:“拿去吧。”表情视死如归,这书还是她抽空抄了一半的。
小哥翻开看一页,淡定的表情终于有所波动:这字真丑!
“字虽说丑了点吧,但应该还能辨识出来,让你们沈庄主先将就着看吧。”凌墨棠吞咽口水,小心翼翼的观察对方的表情。
黑衣小哥将册子收入怀中:“我这就回去复命,告辞。”
鲁言满脸堆笑将小哥送至藏书阁外,凌墨棠见小哥走了长舒一口气:希望沈渊不要被她的字丑到。
不过,对她知根知底的沈渊应该早就会料想到这样的结果吧。这样想着她倒是有些心安理得了。迫切的想要知道,沈渊看到那册子的表情。
说起沈渊,自从那次乱岗分别之后就再没遇见了,也不知道这沈渊还一直赖在流云宗做什么,好好一个藏兵山庄的庄主,不在自己窝里待着非得满世界乱跑,什么毛病。
【】
沁园的雪还未消融,寒冷的气流穿过小桥流水直扑人面,吹开沈渊手边泛黄书卷的一角。
又是看书啊!陆航之坐在沈渊对面顿觉无趣。
想要开口但又怕打扰了沈渊的雅兴,想着别刚从天山回来又得罪了沈渊再被发配到什么地方去。
沈渊的目光停留在书卷上,笔直有力的手指再翻一页纸,侧脸异常俊逸,尤其是那双狭长凤眼,虽低垂眉目但眼角却上扬着,面部线条的弧度实在是迷人。
陆航之像个变态似的张了嘴又闭嘴,见沈渊就是没有开口说话的迹象,他就一直盯着对方猛瞧。
沈渊能感受到陆航之停留在他身上的目光,他觉得陆航之下回应该去比天山更远的地方!同样是看,沈渊觉得凌墨棠那欲言又止而又执着的看很有趣,而陆航之一眨不眨的看他就是令人恶寒。
陆航之自然是不会知道沈渊内心的想法,此时此刻的他也很绝望啊,他很想有一个人能来打破这种静的让人尴尬的氛围。
“庄主。”黑衣的风七悄无声息的落在沈渊面前,陆航之的内心开始雀跃:老天爷终于听到他内心的呼唤了。
陆航之喜气洋洋的将胳膊勾搭上风七的肩,痞笑着:“风七啊,多日不见,可让我想念的紧啊。”
风七淡定的将陆航之的爪子移开:“请陆天君自重。”对于陆航之的映象,风七觉得六个字足以概括:不一样的烟火。
陆子航和他身边的人都不同,所有不苟言笑的人里面只有陆子航整日嬉皮笑脸,话唠的想让人揍他。
陆航之:……
风七将小册子放在沈渊面前:“庄主,这是从藏书阁拿来的手抄本。”
沈渊终于从书中抬眼,目光移到那本小册子上,淡漠一句:“只这些?”凌墨棠真是有出息了,吃了苦头还不长记性,这些日子就抄了这薄薄一本的内容。
陆航之手贱,直接拿了那小册子翻阅起来,掀开第一页的时候他被里面的字深深震慑到了:“我的沈庄主啊,我一直以为你对于丑的东西都是深恶痛绝的,你这怎么开始为自己找罪受了,自虐是病得治啊。”
风七:……他为陆航之的前途和性命感到担忧。
沈渊脸色不变,抽回陆航之手中册子,从前翻到后,这一刻空气是静默的,等翻到最后一页那句写了半段子的话时,他的脸色明显是沉了。
阖上册子往桌上一甩,不温不火的开口:“北丘狐族新王送来请帖……”
“好了,别说了。”陆航之已经料想到结果了,不就是您老不愿屈尊让我带着礼物前去祝贺么,好好好行行行:“我去!”
沈渊的脸色并没有因为陆航之的“善解人意”而转晴,继续翻他面前的书卷,丝毫没有想与陆航之交流的意思。
陆航之想哭,风七想笑。
虽然内心早已明白,沈渊是真不待见他,但该说的话陆航之还是要说的:“我王,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已经出冥界整一月了,再不回去怕是要出乱子啊,那些大小司命、地君都不是安分的主。”
沈渊嗤笑:“乱?”是啊,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人怎么会甘心滞留在那个没有光明的地方呢,他漫不经心:“那就让他乱。”凤眼神光逼人。
陆航之倒吸一口凉气:“我王,冥界这么些年的安宁不易,若是再掀起什么风波,昆仑那不好交代啊。”
“交代?”沈渊起身,语气冷冽而不屑:“昆仑该给我一个交代。”
沈渊与陆航之对立而站,冷笑:“还是我许久不在冥界,昆仑那些人坐不住了?”他的声音清润好听不缓不急,但话中分量足以让人噤若寒蝉:“若陆天君想回昆仑,我自然放你走。”陆航之自小便从昆仑来了冥界,陆航之自己说得好听是为冥界添砖加瓦,可沈渊心里清楚的很,陆航之不过是昆仑派来的眼线罢了。
这些年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是从未将昆仑放在眼里罢了,而今昆仑倒是坐不住了,开始步步紧逼,那他沈渊又岂会坐以待毙。
陆航之眼皮一跳,在沈渊强势而阴寒的目光所压迫下,他再不敢嬉闹,神情恭敬屈膝低头:“属下不敢,属下对我王绝无二心。”
长久的静默,沈渊没理会仍在地上跪着的陆航之,踏雪而去:这世上,有几人对他是真心。
昆仑那些人到底在忌惮什么,他心知肚明。
那些在昆仑高高在上的神明啊,大抵永远不会忘记泰府神墟,那里充斥着神的悲鸣与尸骨。
神其实也是会害怕的,可他沈渊什么都不怕,他的存在是昆仑的心病,想除而除不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