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匹马借着夜色在风中疾行,与突然冲出草从的凌墨棠欲要相撞,虞晚音眼疾手快飞身一脚朝着马头一踹,拉回凌墨棠又将凌墨棠护在身后。
黑色骏马一声嘶鸣,头往左边一歪马身翻倒,马背上的人急急拉住缰绳从马上跃下与虞晚音四目相对,这人一身亮白色劲装,腰间围着用金丝绣着锦鲤图样的腰带,腰带上还系着一枚乳白色羊脂玉。
看此人锦衣玉服又仪表堂堂应该是哪家的贵公子,虞晚音不想和这类人多做纠缠,眉头微皱从男子脸上移开目光,看了眼一旁歪倒在地的黑色骏马,拉着身后的凌墨棠提步就走。
“你这小姑娘好没礼貌,踹了我的马转身就打算走了?”景煜珩将歪倒在地的马牵起,拍着马头似是安抚,目光却仍停留在虞晚音纤瘦的后背,很难想象,刚才那一脚的力道能出自一个女人。
虞晚音回头朝景煜珩反问:“那你想怎样?”杏眼中冷光一片,声音不温不火。
景煜珩声音温润,抚摸马头的动作不顿:“和我的马道个歉就成。”黄土道上吹来一阵清风,草间“索索”作响,虞晚音眉头皱的更紧,双唇紧抿漆黑如墨的眼珠子盯着那匹骏马看,一字一句开口:“你再不滚,信不信我手里的剑让你的马彻底起不来。”
“呵。”景煜珩发出清越笑声:“不信。”他眼前这个姑娘很有趣,有趣到一向温润不喜与人玩笑的景煜珩忍不住逗弄外表看似冷冰冰的虞晚音。
就在虞晚音“刷”的亮出剑的前一秒,凌墨棠从虞晚音身后站出来,左手用力压住虞晚音拔剑的动作,景煜珩这才看清在虞晚音后面还有个样貌不输于虞晚音的姑娘。
只见凌墨棠嬉笑着走近那匹黑色骏马,嬉笑着拍着马背:“马兄,真对不住了。”虞晚音脸色一僵,黑着脸拉回凌墨棠。
凌墨棠道完歉又冲着景煜珩笑,一对虎牙让她显得神气活现:“接下来咱们算算你这马差点要撞倒我的事。”
“抱歉,天黑急于赶路没有看清。”景煜珩拱手道歉,凌墨棠打断景煜珩的道歉,避开身子笑嘻嘻:“我这个人好打发,不用道歉,但是我确实受了点惊吓,这个嘛……”凌墨棠拇指和食指摩挲着,特意在景煜珩面前晃。
景煜珩噗嗤笑了,虞晚音将凌墨棠不要脸的举动看在眼里,一把拍开凌墨棠扬在胸前的手,咬牙切齿压低声音骂道:“凌墨棠,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手上传来火辣感的凌墨棠龇牙咧嘴,虞晚音冲景煜珩道:“道歉也道了,你可以走了吧。”精致的下巴微抬,带着与生俱来的一点傲气。
“在下景煜珩,不知姑娘芳名?”景煜珩脸上笑意容容,举手投足间有儒雅之风,虞晚音觉得君子大概就长景煜珩这个样子,虽然有些误会但终归对方模样不让人讨厌,只是虞晚音从来就不是个愿意多和陌生人交流的人,索性转头就走也不去管凌墨棠。
凌墨棠桃花眼笑弯,浅褐色眼珠子轱辘转着,忽然开口冲虞晚音叫到:“虞美人,我腿软刚被吓得走不动道了,你等等我。”
虞晚音眼皮一跳,知道凌墨棠是故意叫她,恼羞成怒的虞晚音回头就瞪了凌墨棠一眼,毫不客气的骂:“凌墨棠,你神经病啊。”脚步比之之前更快,凌墨棠耸肩朝景煜珩笑,拇指和食指还再交叠摩挲着。
景煜珩轻笑一声翻身上马,递了马背上的钱袋给凌墨棠,声音温润:“多谢。”策马扬尘而去,心中默念“虞美人”三字,又想着虞晚音刚才嗔怒的眼神不禁有些心神荡漾,那双杏眼黑白分明清澈而有神,倒真的是人如其名,配得上“美人”二字。
凌墨棠看着手里的钱袋得意的笑,嘴角两边露出梨涡,想着虞美人的魅力真是无穷,只一个半真不假的名字就能换来个钱袋,打开钱袋里面居然是三片金叶子。
等凌墨棠将这三片金叶子放在虞晚音面前的时候,虞晚音擦拭长剑的动作先是一顿然后就追着凌墨棠满屋子打:“凌墨棠你……”
“我知道,没出息嘛。”凌墨棠截了虞晚音的话,然后挠着后颈脖满不在乎道:“非常时期非常手段,再说了我又不是去偷去抢,人家看上你了愿意花这份钱呗。”
“你再胡说看我不剪了你舌头。”虞晚音被凌墨棠的口无遮拦与无赖气得不轻,暴躁之下直接用了体内灵气将凌墨棠锁住,然后夺了凌墨棠手中的钱袋很认真道:“这金叶子你不能用,下回见到还给人家。”
凌墨棠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钱袋被虞晚音收入怀中,心中悲愤只差挤出些眼泪来,反问:”如果见不到呢?”
“那也和你无关。”虞晚音整理好床铺,往床栏上一靠:“既然是用我的名字换来的,这金叶子就没你的份,少打主意。”
凌墨棠欲哭无泪:“那十两银子交了房费,我们手上就没银子了,明天吃什么你想过么?”
虞晚音翻了个身不说话,凌墨棠急了:“你别睡啊,我这还被你锁着呢,喂、虞晚音……”
“诶呦!”凌墨棠惊叫一声,虞晚音手指动了动,凌墨棠身子朝前倾倒,她急急稳住身形磨磨蹭蹭走到床前,虞晚音叹了口气身子朝床里去了些,让出一半的地方给凌墨棠睡。
凌墨棠立马脱了鞋心满意足的抱着虞晚音感慨:“晚晚,还是你对我好。”声音甜软而温柔,又蹭蹭虞晚音的颈脖才渐渐睡去。
虞晚音翻了个身,仔细瞧着已经入睡的凌墨棠,摸摸对方光洁的额头又轻叹一口气:凌墨棠,如果你大哭一场,我也不会这么担心了。
从九黎灭族到那场大火燃烧完一切之后,凌墨棠种种行为皆正常不过,该睡睡,该吃吃,更不忘耍嘴皮子外加坑蒙拐骗,脸上也未曾流露出半点悲痛之色,照样露出痞气又带着点天真烂漫的笑,仿佛她早已忘记了九黎已经不存在的事实。
但虞晚音不相信凌墨棠是个不会伤心的人,像凌墨棠这样看似没心没肺的人,其实是不习惯将悲痛表露出来罢了。
确实如凌墨棠所说:能哭的出来就不算悲伤。
真正的悲伤是欲哭无泪,偏还装作若无其事的笑。
凌墨棠嘴上总说虞晚音最是清高好面子,其实凌墨棠才是最要面子的那个人,她宁可别人看到的都是无赖油嘴滑舌带着小人气的她,也不愿将软弱与悲伤流露于人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