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铭这个名字,在神王阁是记录在册的。但是严格来说,他并不是神王阁的人。”赫无双说。
宫九歌:“怎么讲?”
“他和神王阁的关系,更像是,互惠互利。”男人想了个更为恰当的词。
宫九歌还在想这句互惠互利是什么意思,便听赫无双解释说:“能和神王阁达成协议的人,我就见过他一个。具体是什么交易还不清楚,但是看神王阁这边对你父亲的态度,你父亲定是让他们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所以才会听到这个名字就恨得牙痒痒。
宫九歌问他:“那你又和神王阁是什么关系?”
“严格来讲,”赫无双说,“是依附关系。神王阁,离不开缥缈城背后的支撑。”
他刚刚说什么?宫九歌似乎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神王阁,大陆上人们的信仰,居然是缥缈城在背后暗箱为营?
见她一脸的震惊难以置信,赫无双解释说:“不过那是上一代的事了,到了现在,神王阁也不过是聚了一些存着腐朽心思的人罢了,缥缈城还犯不着和这些人为伍。”
宫九歌嘴唇动了动,她还想问些什么,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我想传个信出去。”
她觉得再怎么亲近的人,都没必要全盘托出,对方的毫无保留让她无措。
赫无双:“好,是要传到哪?”
“忘书宗。”
赫无双没问她理由,只是说拟好信件,便可以随时传递出去。
宫九歌笑着应了句好。枉城外有结界,常人的信需要经过层层审核,而到了赫无双这里,都没多过问一句。原珂问过那离遵下的通缉令,也被男人一夜之间都给撤了。对方在枉城是什么身份简直不能细想。
赫无双偶然问起一白的来历,宫九歌说:“夙壹捡回来的,就随手养起来了。”
“捡的?逆生兽不好养活,而且每次经历成长期都能祸及主人,怎么就养了这么个小玩意儿。”赫无双向来信奉自身的强大才是依仗,并不依赖这些外物。
宫九歌之前也是查过有关逆生兽的生长条件的,前期有多坑的小东西,到了后面就有多给力,当然,前提是你能安然无恙喂养它到成年。不过宫九歌只是当一白是个宠物养着,也没指望它日后多出息。
“不碍事,小家伙倒是省心的很。”说到这儿,宫九歌忽然想起来,“话说上次回去,怎么没听你问?”明明之前也见到了。
赫无双没解释,只说了一句:“我们现在有很多时间。”便包含了所有。
宫九歌写好信后直接交给了他,一张记了事的纸对折两次,与其说是信,不如说只是个纸条。
赫无双唤来一个平民打扮的当地人,吩咐几句,便将纸条给了去。
宫九歌倒是一点都不担心纸上的内容被泄露,毕竟想知道内容,别人也得认得那些字才是。从未在这片大陆出现过的繁体字,任谁看了都是一头雾水。
收到手底下的人来禀,赫无双将那一张对折的纸打开,上面的符文他压根不曾见过,更别说通读内容了。
“传出去吧。”他声音薄凉,宫九歌面前的温和模样在此时无迹可寻。
怎么办呢?
他手里捻着一支漂亮的芍药,枉城的水土种不来这种精贵的花,每一株都耗费了不少人力照料,开的正妖娆的花朵被他生生捏碎。艳色的花汁在男人手里蜿蜒,那是一个存在过的美好留下的唯一证据,却在下一秒被一张洁白的帕子抹消殆尽。
男人看着地上残留的破碎花瓣,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宫九歌那张美艳绝伦的脸。他们在名义上是最亲近的人,是彼此的爱人。但是谁又知晓他们之间不可言说的无形屏障。他们二人的关系若即若离,甚至是他想要主动坦白,她的第一反应都是避开话题。下意识的反应无疑最是真切,她不想扯进他的事情中来。不关心,也是不在乎的一种。
她问起来的时候他有多高兴,她避之不谈的落差就有多大。说到底,忘书宗的夙壹,也比他要重要的多是吗?一种难言的不甘浮现。胸膛的巨兽仿佛要冲破囚笼,男人眼底暗色上涌,身上的戾气顷刻间翻涌而出,一发不可收拾。
“把宫铭的追踪令撤下去。”
“什么?”原珂一惊,瞪着眼看着面前的男人,“等等,你不是,怎么回事?宫铭那个女儿对你做了什么?迷魂汤也不是这么惯的吧!宫铭拿走了什么你不清楚?就这么放过他你就不担心哪天事情败露……”
赫无双眼神冰冷:“我是在下命令。”
原珂话堵在喉咙,没能再说下去,他在原地站了半晌,最后躬身行礼说:“是。”他都不敢想,若是这条命令传回神王阁,上头那个该有多不甘心。
原珂执行命令的同时又忽然想到了一点。这条追踪令的主要目的还是找人,毕竟宫铭狡猾,冒然下杀手怕会适得其反,这也是让神王阁那位动弹不得的原因之一。
宫家姑娘此行是为了寻亲,若是帮她找到父亲,岂不是更讨她欢心?而到时候留宫铭一条性命,也只是男人的一句话而已。所以是什么原因让他放弃了找人?
他不会压根就没想过让这父女二人见面吧?原珂身处局外看得分明,但也着实没明白赫无双的目的。
宫九歌等着苏止棘回信期间,得到了铃铃和阿季二人的消息,将二人一并接了过来。阿夏这边却是不肯再住下去了,她要想办法回到王上身边,宫九歌没有强留,随她去了。
赫无双回来当晚,铃铃正在带孩子,细声哄着闹腾不休的小包子。宫九歌手里拿着卷轴,正在嘱咐阿季什么。一白从桌上一跃而下,找了个舒服的角度窝在主人怀里。
这一幕温馨像极了家的感觉。赫无双眼中浮现暖色。
“回来了?”宫九歌看到他进门,放下卷轴起身,让阿季等人先出去。
“往常回来的也这么晚?”宫九歌倒了杯茶递过去,“原珂那边交代了?”
赫无双拿着茶的手一怔,狭长的凤眸注视着她:“你知道?”
宫九歌单手撑着下颔,伸手摸了摸他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在她指尖动了动,微痒的触感直撩人心底。
“枉城的通缉令都没了,这是你的手笔。”她语气轻缓问面前的男人,“你是什么时候到这儿的?”
赫无双饮下茶水,淡定说:“是我做的,我来这儿也没多久。”
宫九歌:“在我之前?还是之后?”
赫无双笑了笑,并未作答这个问题。
“你不问问,我和原珂的关系?”
宫九歌没想到他这么问,回过神来她笑说:“我们之间这点信任还是有的。”况且原珂都已经三十多岁了,她真心不觉得这二人会有什么。
赫无双低笑,觉得她果然是误会了他的话。
“我是说,我们二人间的交易。”
会错了意的宫九歌默默道:“不问。”
看着对方突然沉了脸,宫九歌正色说:“你是不是有很多事瞒着我?”
这话一经问出口,男人忽然就觉得自己先前所想欠妥。他确实瞒下不少事,甚至这些事是别人问了都不好说出口的,哪怕问的人是宫九歌。不问他不高兴,问了他也答不上来。男人心里纠结成一团。
宫九歌在他面前站定,双手捧起男人的脸,说:
“我之前没有遇到过自己喜欢的人,你是第一个让我有想要在一起这个念头的人。”宫九歌直视他的双眼,字句清晰,“感情需要维持我知道,但是我不明白该怎么做。”
“我想帮你分担是真,但你总是小心的护着我,不让我沾染半分也不是作假。”
“我今天避开话题,你是不是不开心了?”
听到最后一句,男人眼神躲闪。宫九歌垂眸亲了亲他的唇角,又问了句:“我现在做的事,是不是和你做的有了冲突?”
男人因为这轻轻一吻,血液瞬间上涌,什么不甘心,什么担心,顷刻间烟消云散。
“没有冲突。”就算是有,他也会将事情抹平。
“那,你希望我参与进来吗?”
最后一句温声低语就像是个深水**,溺毙人的同时让人瞬间清醒。
希望吗?男人自然是不希望的。保护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自私点来说,他不希望有朝一日需要做出抉择时,对方会一番衡量,然后,选择放弃他。
沉默是最好的答案。
宫九歌叹了口气,说:“夙壹跟你说了什么,我差不多也猜的到。他无非是觉得你要做的事牵连太大,不想我在羽翼未丰时牵连进来。”
还有一点宫九歌没说出来,既然决定在一起,又怎么可能没牵连,苏止棘的态度很明确,要么你换个人喜欢,要么你强大与他并肩。
宫九歌压根就没打算选。
男人将她抱在怀里,冰凉的指尖触到她身上淡淡的余温,仿佛沙漠中的旅人遇到一捧清泉,绝望中萌生希冀。
“我喜欢你,赫无双。”女子悦人的声线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放在宫九歌腰间的手臂紧了紧,男子埋首在她颈肩,狠狠地咬了口她的脖颈。宫九歌吃痛,伸手将人推开。
“别动。”男人声音低哑。
我也,喜欢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