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九歌也没嘴上说的那么随意,她打开定位查看朝渺如今的位置,接着打开通讯给吴宁发了过去。
“安排几个人去看看这里怎么了,”宫九歌说,“保证人活着就行。”
吴宁收到讯息后就着手去安排了,朝渺毕竟来了没多久,自然而然的,她没什么机会得罪人,便是发生矛盾,也不至于太严重。吴宁抱着这样的想法,给手底下的人招呼了一声便将这件事抛到脑后,全心放在了会商大楼的修缮上面。
宫九歌给出的时间是五个月,现在过去四个月多了,大楼从外面看完全看不出来曾经经历过什么,至于宫九歌提到过的内部细节,吴宁也在全力还原。
朝渺的境遇远不如宫九歌一行想的乐观,此时她对面那一批人全副武装,为首的男人年纪尚轻,在夺过她的电话后就给宫九歌拨了过去。朝渺敏锐的第六感告诉她眼前这人是来寻仇的,对方的反应也没出乎她的意料。
先礼后兵,打过招呼后便要直入正题,然后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她眼睁睁地看着男人的脸色黑了下来。
男人电话被挂后,眼如鹰隼般,冷冷地看向朝渺:“你们是从哪儿找来的冒牌货!”
朝渺不知道对方说这话是不是有什么依仗,这段日子和宫九歌在一起,看其余人的举止言行能看出来宫九歌比较之前怕真是变化不小,不过说出“冒牌货”这一言论的,对面这人还是第一个。
朝渺:“你很了解她?”她本意是,你要真这么了解她就不会在电话里听了几句话就否认对方的身份。
然对方像是误会了她的意思,脸上露出狰狞:“没人比我更了解她。”
朝渺一看不好,心道这是情仇啊!
“所以,了解她的这位先生,是觉得电话另一边是假的,对吗?”
男人听到这句话,视线在她身上扫过,一眼便确认了她的身份。
“之前她去警局,为的就是保释你吧!”
被翻黑历史的朝渺:……说谁就说谁,别串题可行?
男人:“她是你什么人?”
朝渺:“监护人。”这是宫九歌当时说给她的,她觉着没问题就承认了。
男人的表情变得有点奇怪。
朝渺:“?”
朝渺说不上来那是种什么表情,总之就是在这张脸上格格不入。男人注意到朝渺有段时间了,朝渺的身份他一直捉摸不透,首先像宫九歌这样的人不可能养吃白食的是一说,其次就是对方的身份来历,他一条相关消息都查不到,这段时间安排人监视下来,更是发觉不对劲,比如宫九歌对这人的态度,比如这人的性子,像是什么都不懂。
没错,朝渺给她的感觉就是什么都不懂,又什么都懂得很快。
如果男人不是个唯物主义的话就真要想到穿越这回事上了。
男人说:“那你知道我是谁么!”
朝渺心说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她说:“冒昧的猜猜,她欠你钱了?提前说,这跟我没关系,你就是绑了我,她也不见得会还钱。”
男人听到她的话笑了:“欠钱倒是没有,欠的是命。”
朝渺:“……那我就更不能替她还了。”
男人:“没关系,是我欠了她的。”
朝渺听着对方的语气,有种说不上来的违和之处,她顿了顿,接着说了句:“这样啊,那她没让你还吗?”
男人终于露出了到来这里后的第一个笑:“或许是还不够。”
对方的眼神明显是想把她也添进去,朝渺这时候还能保持点理智:“不够的或许不是我,是那两条命。”朝渺很少见到宫九歌动手杀人,无论是在之前的大陆,还是现在的世界,得罪她的人不少,他们都或多或少付出过代价,但是为此丧命的人少之又少。
倒不是说在朝渺看来宫九歌就是个一言不合就宰人的狠角儿(虽说也差不多),可是,这不杀生的行径就和她这个人设格格不入。
男人倒是把她的话听进去了,接着反问一句:“杀了她最爱的人,还不够?”
朝渺第一反应是否认,接着又想到宫九歌的过去她还真一无所知:“最爱的……男人?”
“她房间里的骨灰盒你见过么?”
朝渺当然见过,不过也就那么一次,后来就被宫九歌收起来了。不过最爱什么的,朝渺到现在还能想起来宫九歌那句“扔垃圾桶”。
“那两个人死的时候,你不知道她的表情有多美。”
朝渺不敢置信道:“两个?”
然而没等她再多了解到一些事,男人就收了声,耳麦里传来守在外围的下属汇报。
“佚哥,外面来人了。”
被称“佚哥”的男人全名庄佚,他在意料之中地问:“来的都有谁?”哪怕宫九歌不亲自到场,来的人里也该有吴宁,正好能带些东西回去给她。庄佚这般想。
那边静默了一会儿,反复确认了方才道:“来了两个,应该只是保镖。”还不是那种专业级的,至少不是吴宁手底下那批。
宫九歌这厢很快又接到了朝渺的电话,她不确定这电话是朝渺打过来吐槽的,求援的,还是要人去接的,这些念头在心里绕了一大圈,宫九歌心里暗自决定,等朝渺回来就把她号码删了,换成吴宁的。
这么想着她把电话接了起来。
“你又怎么了?”
那边接着传来的还是那个男的的声音:“想要她的命的话,明天下午四点,会商大楼六楼见。”
宫九歌嘴角扯了扯:“小子,弄不死她你是我孙子!”
庄佚拿着朝渺的手机,开的是公放,宫九歌的话音一落,场上一片死寂。
朝渺:“……你都临产在即了犯不着担心自个儿门户不旺啊!”
这话一出口,又是一波鸦雀无声,连带着宫九歌那边也没了声音。因为对方的免提操作,宫九歌多少捕捉的到一点动静,也将朝渺这句毫无遮拦的话听了个全。
“临产,在即?”打破氛围的人是庄佚,他咬着这四个字,就像在生啖食肉,咬的满嘴血肉淋漓。
宫九歌这时候终于意识到了对面是什么人,她攥着手机的手不断收紧,掌心都被硌红了也没放松。
“你怀了谁的孩子?”庄佚此时此刻终于意识到,为什么会商大楼的修缮会拖这么长的时间,朝渺一句“临产在即”将答案在他面前摊开来。
宫九歌没有在养精蓄锐好后的第一时间找他,不是因为组织内部交涉失败,相反,她的交涉怕是十分成功,之所以将大楼的还原时间延长几个月之久,是因为她的身体状况,因为不想伤到孩子,所以哪怕是最短的时间也要等她先生产完。
“宫九,你怀了谁的孩子!”庄佚的声音疯狂,眼里流露的杀意让人悚然失色。
宫九歌的声音在另一边不急不缓道:“朝渺,给我废他一只手。”
朝渺:“嗯?”
她刚听到名字那会儿还以为宫九歌要说孩子是她的,这该死的条件反射。
朝渺失笑:“说的容易啊,人家手里都有枪呢。”
宫九歌:“记得留口气,接应你的人应该过去了。没事早点回来,这地方天黑容易见鬼。”
庄佚被她彻彻底底地忽视了过去,宫九歌在那边交代完便挂断了,完全没把盛怒中的男人当一回事。庄佚怒极,手机在他手里碎裂。被男人的目光锁定,朝渺无辜的很,心说冤有头债有主,谁让你不爽了你找谁去啊,逮着人就咬是怎么回事。
朝渺觉得庄佚应该是很在乎宫九歌……的孩子是谁的这件事,为避免炮灰死不瞑目,加上她动手前总有种莫名的反派思维,话多,朝渺说:“这孩子的父亲,说了你也不认识,知不知道也无所谓吧?”而且就算给你对上对方的机会,你也只有死得惨和死得特别惨这两种下场啊!
庄佚:“你知道?”
朝渺笑眯眯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得完成那家伙提的条件了。”
等到朝渺天黑回去的时候,看到宫九歌坐在客厅里,面前的茶几上摆着她不久前让人送回来的东西,一只手臂。
朝渺正要开口邀功这手臂有多么来之不易,对方的火力有多么猛,当时情况有多危险时,忽然发现宫九歌手边有个盒子,那盒子她眼熟,正是初来别墅时,惊鸿一瞥那个被宫九歌嘴上不重视,手里却小心翼翼护着的骨灰盒。
朝渺想起来白天那人说这骨灰是两个人的,对应着眼前的场景,莫名的发悚。不是悚鬼,是悚诡异的宫九歌。
“你是在和这二位聊人生谈理想吗?”
宫九歌机械般扭过头,一个动作维持久了动一下都不容易,她那转头的时刻就像被人操纵了一般,妥妥地吓到了朝渺。
“果然天黑容易见鬼!”
宫九歌嘴唇动了动:“你在说什么疯话,过来把你弄回来这东西扔远点,我不想动。”
朝渺看了眼她的肚子:“都说女人十月怀胎九月产,你这快到日子了吧!”
宫九歌:“医生说十几天。”
朝渺:“怎么不听他的住医院去,万一立刻就要生了还来得及么!”
宫九歌:“托你的福,就怕来不及。”
朝渺没听出来这话的意思。
宫九歌也没解释,扶着肚子起身,抱着骨灰盒上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