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礼貌,菜上来后,几个人没有动筷子,毕竟声称要做东的人还在洗手间里——晾裤子。
松果从自己的座位上,磨磨幽幽爬上大树的大腿。
书赜瞪她一眼,刚要开口责备。王焱便搂了松果进怀里:“嘿嘿,孩子太小,够不着,吃饭不方便。”
松果也冲着妈妈使劲的点头,嘴里念念有词:“不方便……不方便……”
书赜点点松果的脑门,嗔道:“你就惯着她吧!都宠地没样了!抱着她你怎么吃?!”
王焱憨憨一笑:“怎么会!松果很懂事儿的。而且抱着她吃饭也不碍事儿。”
松果搂着大树的胳膊,转为大幅度的摇头:“不碍事儿……不碍事儿……”
松果可爱的举止让书赜心里软软的。
抱在一起的两人忽闪着眼睛,满是期待又夹着点恳求地看着自己,似要得到自己的批准。书赜只好嗔怪地斜两人一眼,随她们。
不知道是不是太敏感,司文慧觉得自己坐在这儿很是别扭。就好似人一家三口在那儿幸福美满,而自己却有着完全不能参与进去的尴尬。
让她最不能相信的是书赜的态度。三人相处得太和谐!太融洽!几乎让她忘记了书赜跟几个朋友相处时带着的那些淡淡的疏离。
这个大树……大树~松果的朋友?!
书赜转身和司文慧聊天去了,松果看着桌上令人垂涎的一个个盘子,不安分地地在大树腿上扭来扭去。
王焱很明白怀里这个小东西的那点儿小心思,她伸出一个手指,一下一下地戳着松果的小肚子,拉下脸来严肃地“拷问”道:“说!!这个肚子里的小馋虫是不是又在动了?!”
松果同学没有一丁点儿心思被戳穿的自觉。她呲开两排小牙,笑嘻嘻地捉住大树戳在自己肚子上的手指,摇晃着嚷嚷:“没有虫子~没有虫子~呵呵呵~”
王焱爱怜地捏捏松果的小鼻头儿,朝她眨眨眼。
松果顿时心领神会,默契地安静下来,然后闪着黑葡萄似的小眼睛,半张着小嘴,看着大树偷偷地拿起筷子,迅速地钳住一块水果虾球。
她马上张大嘴,那东西下一秒就进了自己的嘴里!
好大的一块撑得她的小脸儿鼓鼓的,她努力地唔呦着嘴,迅速地嚼着。
王焱朝她眨眨眼,她也朝王焱眨眨眼。
突然的一声轻咳,让松果一怔,吓得她嘴也不敢再动,眼挣得老大,嘟起的脸腮活像一只小□□!
两人齐唰唰地扭头看书赜,见她一副了然的神色。松果又抬头看大树——怎么办吧!被抓住了!交给你了!你去搞定吧!你可要保护我啊~
王焱收到松果的求救信号,轻轻拍拍她的背,以示安慰,转而对着书赜嬉皮笑脸,道:“嘿嘿,怕松果饿着。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小孩子最不经饿了。那个人去晾裤子,晾完裤子晾裤衩!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先给松果垫垫,嘿嘿,就一小块儿……”
什么叫“晾完裤子晾裤衩”!你说的……太损了!也不知道是谁闯的祸!
“你……你……!”书赜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司文慧也在一旁抿着嘴笑,这两孩子!手机突然震动,她拿起来翻看一眼,笑着道:“好啦,我们吃饭吧。我同事说他有事儿先走了。”
王焱听了这官方理由,差点笑出来,又赶紧整理一下脸部表情,却还是嘴欠地道:“咦?这就走啦?这个‘哥哥’不是要请客的么~”
书赜一巴掌拍在她的肩膀上,“来劲了是吧!”
王焱缩缩脖子,嘿嘿一笑,拿勺子喂了松果一个虾仁云吞。
饭后,书赜她们回王焱住处,和司文慧道别。
司文慧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突然觉得有种一家三口出行的和谐感。她摇摇头,自己在想什么呢!
xxxxxxxxxxxxxxxxxxxxx
回去的时候已是下午一点半多,小松果在出租车上的时候就已经困得头都抬不起来了,神情也是奄奄的,任王焱怎么逗,她都不笑,迷楞着眼睛,呆呆傻傻的。可把王焱乐坏了,这样的松果很少见啊。于是松果越困,王焱就越骚扰她,弄得她一幅快哭出来的表情。
这一卑劣的行径,终是遭到了报应……
在下了车,走了几步,然后上楼的这段时间,被王焱抱着的松果,趴在她的肩膀上,几乎是瞬间就进入了深度睡眠状态。
边往楼上走,王焱就觉得衬衣衣领下面越来越凉……
王焱恨得咬牙切齿,却不忍心叫醒她,只能压低声音骂道:“松果!!你个小混蛋!”
可是肇事者依旧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年……
书赜跟在后面,不知道情况,轻轻问:“怎么了?”
王焱回身,给了她一个痛苦的表情,没有回答。
到了家,把松果轻轻放到床上,脱去外衣和小鞋,再盖上被子,然后就在一边满脸黑线地“抖衣领” !
书赜看向她抖动的地方——天蓝色条纹衬衣肩膀上,一滩巴掌大的水渍昭然若揭…………!
作为松果的妈妈,她有种自己女儿“家教不好”的羞耻感,略略红了脸。
王焱扭头看着自己湿哒哒的肩膀,自嘲道:“啊呀,中午刚做了坏事,这立马就遭到报应了!还好不是热茶水……”
“噗嗤……你还好意思说!”书赜白她一眼,可是那一眼的力道很是柔软,让王焱的心咯噔一下……
泡上两杯铁观音,书赜窝进沙发里看书,王焱打开了电脑。
上了□□,张冬岩发来语音聊天请求。
王焱拒绝——旁边还有人呢,怎么可能跟这个家伙瞎聊。
“?”
“打字就好。”
“太麻烦了。想跟你聊聊。”
“……”
“别废话,赶紧。我心情不好!”
王焱无奈,插上耳机——开听!
张冬岩絮絮叨叨的说起了最近和吴晨的纠结。
吴晨不满她还和前任的藕断丝连,吃醋她对前任以前的“好”,埋怨她不能陪着自己,说很没有恋爱的感觉。
张冬岩觉得吧,和前任毕竟有过一段,现在前任有事需要自己帮忙,实在狠不下心来拒绝。但是绝对没有别的想法。以前的都过去了。
话说,异地恋就是有不能天天腻在一起的弊端啊,这个真的没有办法改变。
张冬岩是高中老师,有编制的。而吴晨只是在这个城市上学,毕业后去哪里还不一定,不出问题的话,是要回老家那边的。所以张冬岩也不能辞去工作来吴晨的这个城市。
还有各种事件,各种鸡毛蒜皮,她就是想找个人吐吐,
王焱默默地听着,间或打字过去评价一语。但是也作不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
感情开始的时候,这些问题就被埋下了种子,现在慢慢发芽了。谁也不能阻止它的生长。而这不是男女情人间的问题,所以不具备一把光明正大的铁锹,去铲除这些苗苗。
王焱心里暗叹,暂时无解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依着张冬岩情绪的晕染,王焱也有点低落。
茶水已经喝得无色,她起身去新泡一杯,顺道带走了书赜的杯子。喝茶会让人觉得有点饿,王焱又拿了一盒光明的抹茶味蛋糕片过来,默默地放到书赜跟前儿。
书赜抬起头看着她,没有说话。就只是那样看着……她能敏感的察觉到大树情绪的起伏。就在刚才,似乎还有微不可闻的叹息。
是什么问题?
王焱也看着书赜,慢慢的对上了她的眼睛,但是她不想开口说话,觉得一开口,那些阴暗的情绪就会出来,染到别人。
她就这样看着书赜的眼睛,一层一层的望进去,不见底。
这个诡异的气氛里, “咔嚓!”卧室门开了,松果迷瞪着眼走了出来,晃晃悠悠地走到王焱跟前儿,带着奶气和刚睡醒的鼻音,黏糊糊地叫:“大树~大树~”
沉浸在哑剧中的两个人具是一怔,都回了神。
书赜掩饰性的伸手端过杯子来抿了一口茶,心里慌乱:刚才是怎么了?
王焱则蹲下¥%身子,捏捏松果嘟起的脸庞,“睡醒了?”
松果混沌地点点头,“嗯。”
“要不要喝点水?”
松果不回答,半闭着眼睛,撅起了嘴,做了个等待的口型。
王焱宠溺一笑,吹吹茶水的热气,小心的喂给它:“慢点喝哈,小心烫。”
松果喝完,心满意足的咂咂嘴,意识似乎也清醒了,说出睡醒后的第一个长句子:“大树,晚上吃什么?”
“……!”
“……!”
松果你无敌了!吃完睡,睡完吃!你还有点别的追求没有!自甘堕落!
书赜真的替女儿汗颜!松果是怎么在众人眼皮子底下默不作声的孵化成一个合格的吃货的?
“哈哈哈!刚睡醒就想着吃!你也不怕变小肥猪!”王焱拉过松果的胳膊来,在上面玩笑的咬了一口。
松果笑嘻嘻的推开她,转头跟妈妈告状:“妈妈,妈妈,大树咬我~”
书赜面无表情的回复:“咬掉了更好,就不拍变小肥猪了。”
松果先是一副吃惊的表情,然后又露出了然的神态:你们俩果然是一伙的!
看这小东西在那变脸,王焱和书赜不禁都笑了起来。
王焱不经意间看了一眼电脑,突然发现语聊还开着……
完了!要出八卦了!
果不其然,屏幕上,鲜红的、加粗的、大字号的一行行字,想故意刷屏一样一条条的过!
——谁在那?!
——你不是一个人?
——还是个孩子?!
——不对!还有女人!
——你金屋藏娇?!
——是谁?!
——你不厚道啊!
——该不会是……
——超市那个小孩吧!
——哇!还有联系啊!
——哇!小地瓜!你的桃花来了!
——赶紧坦白交代!争取宽大处理!
——说话!跟你说话呢!
——地瓜。地瓜!呼叫地瓜!
——你畏罪潜逃了?
——再不出来我就要给你去宣传了哈!
……
……
王焱无奈地扶额,挪动鼠标下了线。
先避避风头再说吧。
以后肯定少不了被追问的。
以后再说吧。
xxxxxxxxxxxxxxxxxxx
同事高阳结婚,王焱给随了份子。大家都是同一批入职的大学生,实习之后也分配到了同一个部门,算是比较熟。高阳是个很“柔”的男生——至少王焱这么认为。试想,有哪个阳刚的男人会扎堆和一群女人一块儿讨论长筒丝袜、高跟鞋、假睫毛和眼影诸如此类的东西呢?王焱一直在想:这是怎样一朵“花一样”的男人啊……
可是,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也要结婚了。王焱不禁感慨万千……
同事答谢宴安排在周五的晚上,大多数的人都是下班后直接过去的,所以场面甚是闹哄。到处是呼朋引伴的吆喝。
档案室的一个女人,热情地招呼王焱她们。“我们女生做一起吧”说着,把手搭在了王焱的背后。
热乎乎的手掌贴在背上,王焱鸡皮疙瘩“唰”地就竖起来了……
她往陆琪身后躲了躲,在心里吐槽:“姐姐啊!您真谦虚!还我们‘女生’!你家孩子都快不被允许享受儿童节了好不好!还有!能不能别随便摸我!”
开席之后,满身喜气的一对新人开始一桌一桌敬酒。
王焱怔怔地看着,眼睛没有焦距。这就是世人界定的美满人生吧。
可是却离自己很遥远。
他人在自己设计的人生舞台上演绎的如痴如醉,乐在其中,自己在台下看看就好。羡慕,有。但那时如果硬要自己也给自己设个一模一样的台子让自己在上面表演……台外的人看得舒心,而自己则是满满的苦涩。何必呢!
大家都在为着一个美好的目标而努力吧。希望所有人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而自己,也会按着自己设定的轨迹走下去——即使这个,很难。
突然地,那个不靠谱妈妈窜入了脑子里。
王焱心里一惊,赶紧甩头,暗暗唾弃自己——想什么呢!喝多了吧!
来敬酒的新人去往下桌,周围一圈人都坐了下来,剩王焱一个人还在那愣神儿。直到陆琪拽她的胳膊,她才元神归位。暗自伤神,弄得心口有点堵,拿起还未喝的酒,仰头一饮而尽!
口胡!
王焱伸着舌头喘粗气!
渣渣的!茶水兑太多了!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