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警察说话还是十分简洁明了，对于领导，他似乎还未熟悉相处的方式，只是，也许是天生就具有了“不多言”的性格优势，有了这样的优势，要和领导周旋，也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至少，是可以保证自己不会“祸从口出”的。

　　一行人来到了孙所长的办公室，办公室内陈设简单，只有几张简单质朴的书画，还有一面国旗，以及一张孙所长年轻时的照片，办公桌上摆放着一台电脑、一台打印机、一部对讲机还有一个小小的塑料文件柜。

　　其他的几乎就没什么特别的了，倒是桌子上那一个大大的水杯和装满了烟头的烟灰缸，十分引人注目，这样子看来，孙所长平时熬夜加班应该是十分平常的事情。

　　“随便坐随便坐。”

　　孙所长招呼着我们坐下，他和镇长坐在一块儿，我一个人坐在一张凳子上，年轻警察进门之后不用吩咐，自觉地去烧水、泡茶。

　　“说说吧，王林，你要举报的具体事情。”

　　孙所长的问话十分老到，问完之后就微笑着示意镇长是听我说故事的时候了。

　　我在大脑中快速地转了几下，想要精心组织一下自己的语言，谁知孙所长却摆了摆手将我打断。

　　“王林，在叙述之前，我还有一个题外话想要问你。”

　　“好，你说。”反正还没准备好自己要如何诉说自己的举报问题，不如就先听听他们的话。

　　“你刚才说，警察这个职业是粗暴的，这怎么理解？”

　　孙所长的脸上挂着笑容，似乎没有因为把警察和粗暴这两个词放在了一起而生气。

　　“孙所长，镇长，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警察原本就是暴力机关，是社会治安的维护者和捍卫者，我所说的粗暴，并不是一个贬义词，而是一种力量上的泛称，希望我的意思两位领导能理解。”

　　我说得井井有条，我也在说话之时用眼睛扫视两人，发现他们的脸上并没有出现什么异样，尤其是孙所长，他的脸上一直都是询问之后等待回答的状态，这就使我更加说得理直气壮。

　　“哦？粗暴可以解说成这个意思，这没有问题啊。”镇长笑了几声。

　　“原来是这个意思，那我就明白了。哈哈哈……粗暴。”孙所长哈哈大笑，他的笑声十分豪爽潇洒，只是，面对我这样一个老百姓，领导的大笑让我觉得有些不太正经。

　　“哦、哦，对不起，王林，我知道你，不只是我们派出所的知道你，几乎是整个镇政府的人都知道你，那女婴被遗弃的问题，就是你来反应的，现在怎么样？你对政府的处理方式感到满意吧？”

　　镇长见孙所长已经被我的解释化解了心中疑问，也想和我交流关于我们之间那点唯一的交集问题。

　　“镇长，我很满意，政府做的这件事情，很是一项大政绩，比那些架桥修路什么的大多了，我不能代表全镇的老百姓，但是我可以代表我自己，同时也代表那些终于被救回来的女婴感谢您！”

　　提到这个问题时，我原本已经知道了结果，也知道这是得益于省里面领导的支持，但是既然镇长已经提出来，没有一些自己的表示似乎也说不过去，于是我也学着孙所长的模样，拍上一个马屁，这个马屁是在为后续的赌博举报做铺垫。

　　果然，镇长对我的吹捧很是受用，当即几乎是激动得站了起来，随即又意识到了这样不矜持似乎有违领导者的风范，于是装作是起来放松一下自己的神经，捋了一下皮带扣之后又坐了下去。

　　“啊，看你说的，都是为人民服务，什么政绩不政绩的，那不重要，重要的是老百姓能得到实惠，是群众们能过上幸福安定的生活。”

　　“镇长，您这话说得太对了，只有实实在在地站在群众的立场上说话办事，我们的事业才能取得成功，今天，您又给我们上了重要的一课。”

　　孙所长站了起来，激动的心情写在脸上。

　　“小李，小李，快过来，把镇长的这句话记在笔记本上，今后我们派出所都要去践行镇长所说的这个真理。”

　　孙所长的激动似乎还未停止，见小李端着茶走过来，也顾不上等待，直接从桌子上拿过笔记本，刷刷刷写着什么，也不知道其记录的是不是真就是镇长刚才说的那句话。

　　小李放下茶杯，一脸抱歉：“镇长，所长，不好意思，我立马记下来，我刚才都听进心里了。”

　　“不用了，我已经记下了，不只是要记下来，关键是要去做。”

　　孙所长补充道。

　　“孙所长，镇长说得简直太对了，真是为老百姓做主做事的好官啊。”

　　我原本是想笑出来的，只是自己要反应的问题马上就要说出来，如果这时候唱反调或者说一些不该说的话，只怕会耽误事情，于是，也就昧着良心，言不由衷地赞叹了起来。

　　“王林，你是群众，你的话一定程度上也能代表群众的共同意见，这就足以证明，并不是我孙某人在吹捧，镇长，这就是民心啊。”

　　孙所长的逻辑在字面上看来并没有什么不妥当，只是听到他说的话，我就想到了一个推理：人民是人，我是人，所以我是人民，人民是我。

　　“偷换概念”，尽管其话中有一个“一定程度”来为此做出合理解释，然而，我之于一个镇的百姓，无异于一滴水之于一条河中的流水，能在多大程度上代表呢？

　　几乎为零。

　　“啊，不错不错，孙所长，我要反应的问题是……”

　　“镇长，您看到了吧？这群众的心声那就是民心向背啊？群众都说您是好官，我们又有什么理由不扎扎实实地跟着您一起把全镇的工作干好呢？”

　　孙所长听到了我的声音，只是，此刻的他似乎完全沉浸于自己的赞美情绪之中，来不及理会我。

　　我看了一眼镇长，镇长一句话也没说，脸上挂着沉着冷静的微笑，听到孙所长的夸耀时，不时摆手摇头，却并没有出言反对或者驳斥，哪怕只是谦虚地说一句，他似乎也不愿意去做。

　　“所长，镇长，我的问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