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第二百零一章
外面的纷扰考官们自然不知, 折腾几天后,终于暂时将名次给定了下来,就是这头名,有点争议。今年的主考官是翰林大学士张问林,他将暂定前十的考卷都看了一遍,最后留了两份在桌上左右摆着。
“这两份,你们都是什么意见?”
都是煳名誊抄过的,论理,不该知道这两份考卷是谁的, 但张问林讲两份答卷看过一遍后就已经知道谁是谁的了。
什么都可以变,文风可变不了。
“当然是右边这份的。”有考官直言, 他说得也是理直气壮,这两份考卷一样出色只是侧重点不同, 风格也不一样,“右边这份虽狂傲些, 但言之凿凿,年轻人嘛,狂放一些也是常理,左边那个, 过于温吞了。”
其实大家都知道这两份是谁的。
他本是江南人氏,也知道这是张渺的考卷,自然要为同乡人说话,此时的他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什么温吞,那叫稳重, 叫游刃有余。”有人提出不同意见,又找出一份答卷,“你说狂放,好像也没这篇点题明显。”
张问林对这篇还挺有印象的,点题明显破题格外出色,就是辞藻不够华美,一看就知道更侧重实务,这样的文章在春闱或许不够出彩,殿试说不得就一鸣惊人了。
所以这到底是谁的呢?
这春闱有机会争会元的就那几个,都关注过,所以他们能知道这卷子是谁的,但这份,张问林还真不知道是谁的,杀出黑马了?
张问林出神的这一会功夫,几个人已经争得面红耳赤了。
“行了。”
张问林打断了他们的争执,“既然都这么不满,就让皇上来定好了。”
背后有谁的利益关系张问林一应不管,这两份考卷在出色上确实近乎等同不好选择,那就让皇上来选好了。
而且这排名本来就是他们暂定的,最后的名次是由皇上做主。
张问林将前十的考卷封好送到了名乾帝的桉前。名乾帝算着时间也知道春闱的考卷前十名该送来了,打开后,发现两份都画了六个圈,挑眉,这是还没选出会元呢?
这两份先放到一边,先将后面八份的考卷看了,看过后觉得他们定的名次尚可,无需改,这才回头看前面两份。
仔细看过一遍后名乾帝也知道为什么选不出头名。
一个稳重,一个狂放,都是好文章。
现在就看自己更中意哪个风格了。
春闱放榜那天,近期一直沉迷邸报的顾怀陵和叶惊澜也看不进去书了,用过早膳后就去了堂屋,发现对方也在后彼此笑着对望一眼,然后也没心情说闲话,各自耐着性子等。
家里的书童更是天不亮就出去占位置了。
顾软软悄悄拉住了叶惊澜的手,见他手心微凉,隐隐有汗,担心的看着他,叶惊澜握紧她的小手,凑近低声道:“我不担心,我这场肯定能中。”
是激动,不知道在多少名,好歹把乡试尾巴这个名头给扫下去。
有信心是好事,虽然还没下定论,顾软软也跟着高兴了起来,‘那真好,小舅舅偷偷买了好多鞭炮,喜银准备了超多。’
俞墨:废话,家里两个考生呢,不得准备多点?
闻言叶惊澜看了一眼俞墨,见他正垂眸喝茶,脸上是一惯的不羁,看不出半点焦虑之色。瘪瘪嘴,你就装吧,你要不急,也不会第一个坐在这里等了。
陆湛也在和顾怀陵小声说话,“大哥你这次要是能中会元,那本朝第一个六元及第就是你了。”若他这次中了会元,这已是五元,殿试时只要不出错,父皇一定会把状元给他的,六元及第本就是一桩美事。
顾怀月一直默默祈祷。
会元会元,大哥会元!
顾怀陵默默深呼吸平复心情,“等结果吧。”
能不能六元及第就看这次了。
贡院外面早已人山人海,张渺今天特地换了新衣,他也是书童进去看,但人就站在外面,还一直在找川省的学生。
要放榜了,丢人的时刻要到了。
没有实力,有人护着也是扶不起来的阿斗。
只是这看了又看,都快到放榜的时辰了愣是一个熟悉的人影都没看到,这川省的学生都是书童来看榜的?张渺恨得咬牙,这群人实在是女干猾,争的时候一个比一个起劲,这就不出现了?
暗骂了几句,又整理了一番穿戴,要放榜了。
待我摘了会元再去和他们说道。本来张渺还有些忐忑,但请教了几位先生后,自信心非常足,已将会元视为囊中物。
“来了来了,放榜了!”
青木青山两个人挤在最前面,一个看最前面,一个看最后面,青山对自己公子非常自信,公子一直都是榜首,这次也一定是!青木有点虚,这少爷乡试是最后一名了,春闱如何呢?能中罢?
衙役贴好后让到一边,青木就直接从最后一名开始找。
没有,没有,怎么没有呢?
一旁的青山已经傻了,他看着高高的榜首,虽然极有信心,但真正看到的时候还是呆住了。
川省顾怀陵。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家公子中了,我家公子是会元,会元!”勐拍青木的肩。
“太好了太好了!”青木一边应付青山,一边使劲找叶惊澜的名字,顾公子中了,我家少爷呢?
本来张渺听到里面传来的高兴声时就准备好了迎接众人的恭维,谁知等了一会,里面骤然传来一阵喧哗。
“顾怀陵,会元是川省顾怀陵!”
什,什么?
第一名不是自己吗?
张渺还没回过神,一群人哄的冲了过来。
“真的啊,顾怀陵中了?”
“你没有豁我噻?”
“哎呀你起开,让我进切看一哈!”
这口音一听就知道是川省人,他们自觉今天会丢人,就在附近茶馆坐着,但当知道会元是顾怀陵时谁都坐不住了,这榜首是川省的,便是没人再上榜都不会丢人了,我们一个就顶你们所有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尖叫的是青木。
他是从后面开始看的,一直都没有看到叶惊澜的名字,越看越绝望,少爷这场没中吗?谁知在第十名看到了叶惊澜的名字。
“我们家少爷也中了,第十名!”
青木太高兴了,“我家少爷是第十名,我家少爷只是乡试发挥失常了,这才是他的真正水准!”青木常在外面跑,知道这些考生对这次芙蓉城的举人看的非常轻,尤其是自己少爷,被拿出来说了又说。
还没出成绩呢就笑少爷肯定中不了。
现在少爷中了!
第十名!
别说其他人了,就连刚挤进来的川省人都懵了,纷纷抬头看去。
第十名真的是叶惊澜。
我去,原来他也这么勐的吗?
青木青山嚎了两声就挤出去了人群,回家报喜去啦!
当知道顾怀陵是会元的时候张渺就一脸的不信,刚挤进去就听到叶惊澜的名字,乡试最后一名还中了?他甚至顾不得去看榜首,忙忙看向第十名,死死的看着那三个字。
叶惊澜。
真的中了……
“少爷少爷。”他家的书童挤了过来,有些忐忑的看着他,“少爷你也中了,第二名。”
有第一,谁会看第二?
张渺满目扭曲,我不信,我不信,一定有黑幕,我要看考卷,我不信有人比我答得还出色,明明所有先生都说自己能拿会元的!他甚至都不想回去等报喜的人,就等在原地,等着前十的考卷贴出来。
我要看看他凭什么拿第一,还要看看那个乡试尾巴凭什么能第十名!
今年川省来的,除了顾怀陵和叶惊澜,还有两位中了,名次都在靠后的位置,不过川省的学子们已经十分满足了,这是出了两匹黑马啊!而且狂喜过后脑子转的快的,更是想到了,这顾怀陵都已经五元了。
殿试的时候只要他稳定发挥,状元就是他的囊中物。
到时候,本朝第一位六元及第的状元郎是他们川省人!
想到这恨不得大声尖叫,有人还想着去他们家贺喜,被人拉住了才回神,看到那人说了个六字才勉强镇定下来。
是了,六皇子在他家呢。
算了,不去了,反正殿试能见,后面还有琼林宴,总有机会见到的。
不过不能去他们家贺喜,但不代表不能狐假虎威啊?虽然这老虎不在这里,我们底气也很足,气势汹汹的看向张渺的方向,谁知就见张渺正垂着头,面色十分扭曲,连鼻孔都比平日格外大了几分的模样。
“算了。”
有人打了退堂鼓,“你看他这个样子哦,我们切刺激一哈他万一疯了安?”
“他脸色真的有点吓人。”
川省的学子想了又想,决定这大喜的日子就不和他一般见识了,恩,绝对不是怕他发疯,挤出了人群悄悄庆祝去了。
“少爷,公子!”
青木青山一路狂奔回去,人还没到声音里的狂喜就传了过来,俞墨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其他人也纷纷站了起来,青木青山飞奔进了堂屋。
“会元!”
青山看着顾怀陵,“公子你是第一名!”
青木也一脸惊喜地看着叶惊澜,“少爷你也中啦,第十名,第十名!”这声音骄傲的,比青山那边底气还足。
春闱第十名!
以后不会有人再说你是乡试最后一名了!
顾怀陵知道自己答得不错,也一直期望能一举拿下会元,只要拿下会元,六元及第就不是遥不可触,能在本朝史书留名的事,谁不期望?但真的知道自己拿下会元后,一时惊喜太盛,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似笑非笑,有些懵了。
这边叶惊澜也充斥着满心喜意。
中了,第十名,原来还能拿到第十名吗?这个名次已经超乎自己意料了,因为不知道这次春闱会取多少人,叶惊澜自己也估算不了名次,只能把自己归在中上游之列。
第十名已经是超出意料的惊喜了。
最先回神的是顾怀月。
“啊啊啊啊,小舅舅快出去放鞭炮,鞭炮!”
又推陆湛。
“快快,喜钱拿出去拿出去,一会儿报喜的人就来了!”
“对对!”俞墨回神,拔腿就跑了出去,陆湛也紧随其后。顾怀月见顾怀陵和叶惊澜还傻在原地,“哎呀,大哥姐夫快去换一身新衣裳,一会儿报喜的就来了!”
两人呆呆回神,然后迅速回房。
回房的路上叶惊澜终于勉强按捺住了惊喜,看向一旁的顾软软,“媳妇儿,我中了第十名,你不高兴吗?”
‘高兴呀?’顾软软眨了眨眼睛,松开他的手,心虚道:‘你手痛不痛?’刚才自己太激动了,下意识就用了大力气。
叶惊澜低头看去,自己手都被她给捏红了。
自己手都被她攥成这样了,是高兴吧?
但是———
张年不说就这几天了吗?这么高兴的时候,怎么也没见她说话呢?这么大的惊喜还不够刺激她开嗓的吗?
见叶惊澜一脸不信的看着自己,顾软软不明所以,‘我真的很高兴的,这是咱们的大喜事,你怎么会觉得我不够高兴呢?’
‘我非常高兴了!’边说边用力点头。
非常高兴你倒是说句话啊,叶惊澜含泪将这话吞了回去,微笑,“我太激动了有点语无伦次,先去换衣服吧。”
顾软软觉得他很奇怪,但报喜的人就快到了,也不多想,迅速给他找了一身新衣出来。
叶惊澜一边换衣裳一边还在想。
这春闱第十名都不够?殿试还要再加把劲?
嘶,如果自己把大哥给超越了,她一定会又惊又喜又吓。
这个刺激倒是够了。
但是———
乡试是运气不好,但春闱自己自认发挥很好,第十名就是自己的水平了,就算殿试压对了题再度超长发挥,可再怎么超也越不过大哥啊。
大舅子自己是真的刚不过啊。
作者有话要说:哇,今天的万更也来了,一到周末我就觉得自己像在渡劫,嘶,终于渡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