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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岩泊渡起了大雾。山中一起大雾，伸手不见五指。迷迷蒙蒙一片。

　　大清早，罗国宝带着几位乡绅从后门进入到福音教堂，找到洋人士兵和传教士请求跟随他们出去看究竟。考虑岩泊渡人描述的情况紧急，又牵扯到自身利益，几个洋人伙同昨日新增的三名士兵，一共六人，都配备了武器才跟着罗国宝一行人出了门。走了约莫十来分钟，他们来到距离岩泊渡不远处的一处房屋密集地带。该地带多圈养猪牛羊，屎尿味冲天。此刻也全被笼罩在一片雾里。

　　罗国宝走到一处矮小的房子前，指着地上躺着的尸体问：

　　“是你们的人不是？”

　　几个洋人走上前去看，确认无误。明显受枪伤和残杀致死。一同前来的其他几个洋人顿时愤怒了。正在这时，屋棚对面响起了日本人的枪声。罗国宝和几个汉子告诉他们东面的房子背后，日本人正设了陷阱等他们过去。德国人无疑更加确信了。

　　透过房屋的空隙，几个人影在雾里晃动着。

　　他们端起枪边朝朦朦胧胧的房子前面悄悄潜伏过去。

　　微风一阵阵的吹来，田野上的兔子放佛长了八条腿一样，飞快的奔来奔去，像穿梭疾行的箭簇，泛起灰蒙蒙的云。愤怒的兔子，都容易掉进猎人的圈套。

　　没有人知道岩泊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一切就如同眼前的雾气一样，看不透。

　　岩泊渡的宁静被枪声打乱的时候，一些人正从深深的高粱地里探出个头，朝枪声响起的方向望去。隔着一条河一片浅浅的原野一面薄如轻纱的雾。

　　两边都有枪声。两个耳朵都不够听。

　　画面其实是这样的：

　　雾气从岩泊渡的河面上飘过来，八个鬼子和四个洋人在清晨一片朦胧的雾气里正对着一排棚屋相互射击，牛栏里的猪牛被枪声吓得到处乱窜。踩死踩伤一片。眼见着马上就要拉下田地的牛，逢年过节的猪，这些靠它们吃饭的家伙如今被人肆意的击杀着，岩泊渡人在江克益的率领下纷纷拿了镰刀、农具、斧子朝这边奔过来，锣鼓喧天。朝着日本兵，朝着天杀的侵略者。

　　四个洋人被日本人射杀了三个，仅剩下主教一个人。他丧失了向神忏悔的最后一点勇气。尽管捡了一条命。日本兵没有留下伤兵。死了五个。剩下的三个坚守一隅，死死不肯出来投降。正在一筹莫展的时候，山上的苗民们像山洪一样的奔泻下来了。自制火铳和弯刀发挥着其自古就有的厉害，苗民在寨主和祭司的领带下，将日本兵坚守的地方死死围住。

　　昨夜，道士爷爷连夜摸黑上山的功劳。

　　为减少伤亡，围守了半日。日本兵弹尽粮绝。举着刺刀冲了出来。几个精壮的苗族汉子拔出刀迎了上去。手起刀落。在这个空当里，江克强已被他两个儿子从福音教堂救了出来。一同奔了过来。看着一群群曾经亲切的苗民们，他忍不住老泪纵横，将一切的原委如实吐露了出来。以求获得原谅。

　　这令在场的所有人一阵哗然。骂的骂，打的打，他都忍着。只求原谅。江秋华咬着嘴唇走上前去看着他，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她一定也在自责。如果没有她，就不会遇见苗卡，苗卡也就不会死。眼前的战争也就不会发生，更不会死伤这么多人，伤及这么多无辜。尽管她才和姚文善通力配合诱杀了一名日本兵并将余下人引了过来，她依旧觉得自己十恶不赦。

　　她不禁朝苗家寨主望去。她觉得内疚。她觉得苗卡的老父亲和自己的父亲是何其的相似啊！他没有理由不为之陷入长久深沉的哀伤里。

　　“争执只会加深仇恨，我想所有人都不想看到这样子。包括我死去的长子苗卡。这恨，就让眼前横隔的河水来荡清吧，人做不得数。”

　　“我们今天下山不是为了帮你们岩泊渡，而是帮自己。”说完，寨主便领着一大批人回山上的苗寨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