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兵作战异常凶猛,此外还有七百名穿甲的大西骑兵和大量弓弩手提供支援。与装备精良的关宁军相比,狼兵极其缺乏金属铠甲,只有皮质短褂式短铠,和手工织造的藤制护膝短裙,头戴一顶圆锥形铁头盔。多数人没有鞋子,只是打赤脚。少数长矛兵还在夹克短铠上缝上竹片,防备对方用剑砍。除长矛外,狼兵还携带南疆常见的又沉又锋利的腰刀。
吴三桂好不容易杀出山谷,忽然就撞上了大西军的长矛阵,心里很是惊讶。由于组织混乱,关宁军骑兵因缺乏远射兵种的配合,来不及刹车的关宁铁骑一头撞进大西军的狼兵长矛方阵中,死伤累累。但是,杀红了眼的关宁铁骑的铁骑冲击一波比一波凶悍。
“放……箭!”李定国一声狂吼,“放箭~~攻击,连续攻击~手指断了也不许停!”
狼兵身后三个长方形的方阵,三千名弓箭手,在两里长的地面上,几乎在同一时间对准敌骑,发起了凌厉的长箭攻击。一时间满天箭雨,长箭撕裂空气的啸叫汇成了一股巨大的厉号之声,令人毛骨悚然。
关宁铁骑的骑兵基本上都有甲胄,他们一个个身穿铁叶鳞甲,防御力很好,但是在这种漫天箭雨的攻击下,中箭落马者任然众多。战友的死亡极大地刺激了这些辽东汉子,他们心中的怒火被点燃了,他们疯狂了,他们丧失理智地不躲不闪,迎着密集的箭雨就冲了上来。
哐~~~猛烈的撞击,疯狂而凶猛地撞击。
战场上,霎时间充满了战马的嘶鸣声,士兵的怒吼声,长箭撕裂空气的厉啸声,长矛戳入战马的沉闷声,金铁交鸣声,无数热血男儿血洒疆场。
关宁骑兵面对敌阵,毫不畏惧,他们纷纷打马直接撞向狼兵方阵,虽头破血流,也在所不惜。战马高高跃起,不是被长矛洞穿而死,就是倒跌而回。骑手不是因为惯性飞入方阵之后被乱刀砍死,就是随同战马一起滚落地面。
也有不少被狼兵被战马撞倒,用身体顶着前面同伴的士兵随即被战马撞飞或者被压死压伤,但没有关宁骑兵能够冲进去。长矛被毁,后排的刀斧手,再后排的弓弩手立刻就会一哄而上,不论是敌人的战马还是士兵,统统砍死。没有了长矛,缺口就用普通滕盾和短矛组合,加上大西军战士的血肉之躯继续坚守。
关宁铁骑第一轮撞击对狼兵方阵没有构成致命威胁。
第二轮撞击更加凶猛。
关宁骑兵们毫不犹豫地飞马冲到,许多地方都是双骑同攻,其撞击力之大,根本就不是人力所能鼎抗,虽然他们有时要同时面对六根以上的长矛攒刺,但长矛被毁的数量明显增加。关宁军的骑兵还是没有讨到便宜,不是战马死去,就是士兵被杀,无一能够冲进方阵。方阵内的大西军士兵誓死阻击,长矛断了,就用短矛;长矛兵死了,刀斧手顶上;第一层防守士兵全部阵亡了,第二层防守士兵全部顶上。在大西军士兵坚韧不拔,勇猛无畏的防守之下,方阵依旧没有被敌人打开缺口。
吴三桂急了,这样撞下去,敌人的方阵没有破掉,自己的士兵反倒要死掉好几千了。
祖大寿吼叫道:“命令士兵们,集中力量,撞击敌人方阵的正面,连续撞击同一个地方,不要停顿,连续撞击!”
牛角号“呜呜……”的四下吹响,此起彼伏。
李定国听到敌人的号角声,剑眉一挑,大声吼道:“擂鼓……命令各部,集中主力防守方阵正面。”
“命令弓弩手,每十个人都朝同一个地方射!”
战鼓声或大或小,或密或疏,响彻山间空。
第三轮的疯狂撞击开始了。
“杀呀!”成千匹战马在骑兵们地怒吼下,驱策下开始奔跑,开始飞腾,开始撞击;成百上千支长矛、短矛在猛烈撞击中,化为空中飞舞的木屑。长矛戳死了第一批飞跃而来的战马,挡住了第二批战马的撞击,但面对接二连三飞奔而来的战马,长矛兵除了大喊大叫之外,再无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敌人杀过来。方阵的最前列,狼兵死的又多又惨,他们不是被战马活活撞死压死,就是被敌人的骑兵砍杀刺死;失去了长矛,大西军的士兵们只能以血肉之躯来阻挡关宁铁骑了。
李定国一手拿着一把钢刀,一手拿着一只长矛,象疯子一样带着十几个侍从,在大西军阵线的中部跑来跑去。只要碰到敌人的战马就一矛捅去,碰到冲进来的敌人就照看砍去。他带着亲兵们从东杀到西,又从西杀到东,一刻不停。
双方士兵都忘记了生死,忘记了痛苦,只晓得杀,杀,杀死敌人,再杀一个敌人。他们不知疲倦,不知血腥,一直杀下去,直到自己被别人杀死。大西军阵地前排的十个小方阵在明军连绵不断,无休无止地攻击下,终于支撑不住,防守全部出现了危机。后排的方阵因为距离稍远,没有遭到敌人的重点攻击,阵势完整。
越来越多的明军涌出山谷,他们用火枪对准狼兵就是一阵攒射。狼兵正全神贯注地对付面前的关宁军,猝不及防之下,一下子就倒下一大片。
关宁骑兵蜂拥而上,双方士兵立即开始了血腥的肉搏战,激烈而残酷,不死不休。
李定国求援的战鼓擂响了。
孙可望立即命令冯双礼率领五千人马,速速支援。
冯双礼为了支援部队能够迅速赶到目的地,特意给五千人马中的两千人都配备了战马。命令刚刚下达,骑兵部队就象支离弦的利箭,飞一般冲向了战场。
看到支援部队杀到,李定国立即让出通道。支援部队的士兵高喊着,呼啸而入。
“第一、二列~~迎击,第三列,保持射击!”明军火枪手军官眼看大西军的骑兵从斜里杀过来,立刻指挥火枪手组成防卫队形。明军前排火枪手手立刻蹲下,上了刺刀的火枪斜指向上。
“射击!”火枪兵百总自己也端着一支火枪向大西军骑兵射击。
呯呯呯~~呯呯。
大西军的骑兵冲击并没有起到预期的效果,许多骑兵在两百步开外就被火枪击倒,成为后面同伴的绊脚石。就算能靠近明军的火枪兵,面对如林的刺刀,手舞大刀的大西军骑兵也是无能为力。
“大人~机关铳到了!”一个火枪兵大声叫喊道。
“什么?”百总放下火枪,扭头一看,只见四个机关铳组的士兵背着机关铳的散件连贯带爬地来到阵前,“快~~你们去帮忙!”百总吼道。
“得令!”七八个火枪手赶紧去接应机关铳手,一起七手八脚地以最快的速度将机关铳组装起来。
“射击!”机关铳手小组长检查了一遍机关铳,“射击!”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五管的机关铳开始怒吼,雨点般的子弹呼啸而出,将敢来支援的大西军骑兵成片成片的扫到在地。大西军再凶悍,也是血肉之躯,哪里敌得过钢铁暴雨?再加上吴三桂和祖大寿铁骑的正面冲击,到了晌午时分,李定国部首先开始逐渐后退。
吴三桂率领关宁铁骑纵横战场,越杀越勇,速度越来越快,左右冲杀,渐成万夫莫当之势。
这时,宋友亮也出了山谷,遥遥可以望见李定国的大纛,他命令狙击手道:“你可以只射他的盔边祥云小枝,而不伤他的性命吗?”
狙击手看了看,答道:“这个距离太远,小人不能打包票!”
“那要多近?”宋友亮问道。
“再往前五十步!”狙击手答道。
“好~~关云宝、张飞雄~”宋友亮说道:“你们带上十个亲兵,护着这位兄弟前进五十步。”
“得令!”
呯~~,李定国感到头顶一怔,只见一个窟窿出现在头盔左边的祥云小指上,“安西王受伤啦!”一个亲兵惊呼。
“混账~”李定国给了这个大呼小叫的亲兵狠狠一巴掌,“不许声张!”
片刻功夫,又是叮的一声,李定国头盔右边的祥云小枝被彻底打碎,碎片还刮伤了李定国的脸。
这回亲兵改口道:“安西王真是有神明庇佑,敌军火铳怎么打都打不中!”
此时的孙可望站在战场边缘,看到关宁铁骑的士兵们和明军步兵在号角的指挥下,灵活自如地操纵着肆意残杀,所向披靡,而自己的战士已经精疲力竭,一个个被追杀得毫无还手之力,死伤惨重。根本没有时间结阵,只能临时集结,以散兵阵形反击,就好比情急之下拿自己五个手指头去对抗对方凌厉的一拳,败局早定。
忽然~~~轰的一声巨响。
一股浓烈的火药味冲进孙可望的鼻子,一声巨响震得孙可望瞬间失聪。同时,孙可望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狠狠地拍打了一下,不由自主地飞向一边。不知是因为剧烈的疼痛,还是因为自己的部下已经所剩无几,再没有一战之力,仰面躺倒,无法动弹的孙可望闻到了越来越浓烈的死亡气息。他下达了一个自己都听不到的命令,他命令自己的部下撤出战场,全力向南逃窜。
宋友亮突然发现四周的敌人夺路而逃,心中狂喜,纵声高吼:“向西……,向西攻击……”。
牛角号声和牛皮鼓声霎时冲天而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