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同江水自东北向西南流过,把平壤城一分为二。城南是一片开阔的平原,其余三面都是绵延起伏的山丘。普通江流经平壤西城时分成一股股不大的支流,河流间点缀着许多小山坡,城中民舍散落其间。
靠近平壤外城西门有间城内最大的酒楼“聚五丰”,东主姓李名道,是平壤府尹李政的远房侄子,今年刚满三十岁,长得五大三粗,膀圆多肉。此人精通技击之艺,对来往的江湖朋友也极讲义气,有平壤小孟尝之称。这小孟尝李道有一个非常要命的毛病,那就是极其好色,却又不喜**,一心只想弄那些良家上手。只要是城内稍有姿色的平民女子,大多遭其污辱。
最近他又看上了练光亭旁卢老实家那十四岁的如花似玉的小女儿,但卢老实为人正直,颇得内城东门一带百姓的拥戴。前几日上门讨要未果后,他每夜心里都痒得如猫抓般不可遏止。这日凌晨天刚刚放亮,他终于下定决心,带了十八个江湖兄弟出了“聚五丰”,径直去内城东门边的卢老实家抢人。
从外城西门要到内城东门,须经过中城西门和内城西门。如今殿下住在内城行宫里,李道也不敢造次。他绕道从外城过了大同江,在中城朱雀大街的码头上了岸,正欲从南门进去,不料却被守门士兵所阻。
“你他娘的,没认出我是谁么?”李道不由大怒拔鞭,欲教训这些没有眼力的下贱之人。
“这不是李道李兄弟么?”一个中年军人从南门的城门洞里慢慢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戏谑的微笑,“奉殿下令,今日晌午之前,只能出城,不能进城。”
“三弦,原来是你个狗日的,快些放我进去,那卢老实家的女儿正等着我呢。”李道见了此人不由大喜,原来是自己的好友郑三弦。他是大学士郑尚的亲侄子,以前是外城的守城正尉,最近官运亨通,连升两级,被殿下封了作平壤城守城军副将,统领三城所有兵马。
“来人啊,把李公子请进旁边藏兵洞,晌午才放人!”那叫郑三弦的中年军人面无表情地喝道,一群士兵从门洞里跑了出来,把李道一行人团团围住。
“狗日的郑三弦,居然敢绑我?”李道拔出腰间那把从倭国买来的长刀,遥指郑三弦,怒喝道,“谁给你的狗胆?我叔父呢?”
他虽然是道上人物,但眼光却是相当狠辣,一见郑三弦封了三城所有城门,又想抓自己,就知道定是朝中出了大事。
“众士兵,引弓,上箭。”城门洞里又走出一个年青的将领,身材高大,面容俊秀,看年龄不到二十岁,他身后也跟着一群拿着短弓的士兵,弓上箭头皆对准了李道。
有三个跟着李道的江湖好汉见身陷重围,便拔刀直冲城门,欲替李道趟开一条血路。那年青将领冷冷一笑,手一挥,乱箭齐下,三个好汉便就此了账。
“崔庆会,你崔家和我李家虽然素来不对付,但你敢于在殿下眼皮底下行此谋逆之事,不怕株连九族么?”李道知道今日已无善了,盯着那个年青将领大声喝道。
“株连九族的可是你,”崔庆会嘻嘻笑道,“方才我已经带人帮你抢了那卢家小女儿,放心,我做事讲良心的,都蒙着面,绝对没有报出你的名号,顺便让手下兄弟们轮流替你尝了一遍鲜。”
“你休想嫁祸于我!”李道大怒,挥舞着手中倭刀,带着余下的十五个兄弟,朝郑三弦手下的守城兵们冲了过去。
“还忘记告诉你一件事,那卢家上上下下十三口,我都替你解决了,人头就挂在他们家草房外的栅栏上,”崔庆会看着眼前这幕毫无悬念一边倒的屠杀,低声叹了口气,“至于那个小女孩,**之后呢,就被一刀捅死,挂在练光亭上了,真是一幕人间惨剧呀!”
“你……”此时李道身上已**了五、六个枪洞,他捂住自己的伤口,缓缓抬起带血的手指,睁大双眼,盯着崔庆会,“我做鬼……也不会….”
话没说完,便咽了气。
崔庆会走了过去,跨过那十几个江湖豪客的尸体,低下腰把李道那双睁得大大的眼睛抚闭。回过头来对着郑三弦苦笑了一下,说道:“把他们的尸体扔进藏兵洞去,派兵守住,依计行事。”
此时练光亭内早已是民情激奋,亭外的空地上聚集了五千余人。卢家一十四口的尸首被放到了众人的最前面,砍下的人头也接到了尸首之上,摆在第一位的是被奸杀的卢氏**。
一个书生模样的老年人站在人群面前,指着脚下卢氏**的裸尸,愤怒地高声叫道:“李道贼子,奸杀民女,为灭口,又连杀卢家十三口,戮其满门,可谓是丧尽天良,千刀万刮也不能赎其罪孽!”
“张先生,您说怎么做吧,我们都听您老的,就算是告到殿下面前,也要李道和他那帮打家劫舍的狗腿子们赔卢老实一家的性命!”一个中年行商站了出来,他们这些商人、工匠、平民和奴婢的份量不足,得找个有名望的人带头。
那被称为张先生的老年书生愤然地摸着自己的胡须,高声道:“各位街坊,大家回到各自所住地方,推出德高望重之人,按统、里、洞的次序去发动其它还不知道此事的街坊们,如今殿下就在内城,那李政休想再一手遮天!”
众人正欲齐声高呼,却见内城东门内冲出一小队兵马,领头的是个瘦弱的年青将领。人还没到,便听见那将领高声叫道:“殿下有令,尔等速速退去!不然以谋逆论处。”
那将领话音未落,东门内又涌出大队人马。一个老年书生骑马走在前面,身后是四百名军容整齐、盔甲鲜明的守城军。
“郑大人!”那张先生大声高呼道,“是郑尚郑大学士来了!”
“郑大学士,为我们申冤啊!”人群里传来几声高喊,立即引起了人们的共鸣,申冤除害之声不绝于耳。
“李将军,”那骑马的老年书生正是郑尚,他走到年青将领面前,指着五千余百姓问道,“此地发生何事?”
“回郑大人,下官也是刚刚赶到,还不清楚事情经过,”那李姓将领拱了拱手道,“殿下听得城外吵嚷,人声鼎沸,派我出来看看。”
“哦,那李政李大人呢?”郑尚笑道,“莫非昨夜醉酒还没醒?”
“李大人昨夜五更就随侍殿下左右了,方才就是他传令于我。”李姓年青将领对着平民可以大声吃喝,但看着当朝一品大学士,却是低声下气之极。
“张义盈,多年不见,你还是如此硬朗,可喜可贺。”郑尚回过头对那张先生唱了个肥诺,笑道,“不知此地发生何事?”
那张先生几年前做过朝庭义盈库判书,致仕后方才退隐平壤。他跟郑大学士也是相熟之人,见他过问,连忙跪下高声道:“平壤府尹李政纵亲行凶,奸杀卢氏**,为其父卢老实察觉后,杀人灭口,屠了卢家满门,这地上十四具尸首,便是铁证!”
“你说李政纵亲行凶,可有物证?!”郑尚沉声问道,“你也曾是朝庭命官,须知污陷同僚,其罪当诛!”
“大人,大学士大人!”一个满脸胡须的壮实中年男子从人群中大步奔了出来,用雄厚的声音回答道,“今日寅卯交替之时,我亲眼看见那李道带着二十余名蒙面歹徒**卢氏**。”
“大人!”一个老汉也从人群中站了出来,愤然道,“老朽是卢家邻居,今日卯时末分,亲眼看见那帮蒙面歹徒闯进卢家,片刻间就杀了上上下下十三口,我当时就躲在自家窗后,把这幕惨剧看得一清二楚!”
“大人!我看见那领头之人长得五大三粗,行事跟李道一般无二!”
“那李道还解下面巾,对着我笑了一下,当时虽然天未大亮,但前几日那贼子来卢家闹事时,我看得清清楚楚,就是那天杀的!”
愤怒的平民们纷纷站出来,控诉着李道的恶行。
“郑大人问的是物证,你们他妈的都是人证!”那李姓青年将领大声喝斥道,“寅、卯之时,一片漆黑,你们看得清楚杀人经过么?他妈的一派胡言!”
那最先发言的中年男子大怒道:“他娘的,这将官姓李,肯定是李道的兄弟,街坊们,我们把他拖下来,带到殿下面前去,告他个官官相护!”
说完便冲上前去,伸手一拉,把瘦弱的李姓将领一把拉下马来,拉进人群,跟在他身后愤怒的平民们顿时拳脚齐下。
那李姓将领带出的三十余名士兵正欲上前救出自己的主官,突然听到郑尚下令道:“众将士听令,把这群李道的走狗都斩了!”
他身后的几百名士兵一涌而上,挺枪把那三十几个惊慌失措的士兵都刺了个通透。围观的五、六千平民见此情形,不由大声欢呼起来。
此时那最先发言的中年男子拎着李姓将官的人头走出人群,全身血淋淋地高声叫道:“这狗官已经被我们杀死了,大伙儿都跟着郑大学士,去殿下面前讨个公道,让那李政和李道得到报应!”
他身边的十几个人纷纷响应,在人群中大声说道:“如今杀了朝庭贪官,若不给自己讨个清白,按朝庭法度,这在场的几千人都会被流放到鸭绿江边境,不是死在野蛮的女直人刀下,就是死在风雪之中。”
郑尚见民意如此,不由微笑道:“方才大伙都听说了,那李政跟在殿下身边,一手遮天,诸位父老兄弟,老夫愿意作一出头之人,用这四百士兵,保护你们,大家分头下去,发动街坊邻居,劝殿下整肃朝纲,还我朝鲜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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