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起身,然后去了书房,进去却看到二哥正在处理公文,仿佛刚才什么都不曾发生。
我没好气地问道:“你倒是淡定。你究竟是怎么和清欢说的?事情怎么会闹成这样?”
“我把我和清浅的事情都告诉了她,只是没有告诉她清浅有孕了。”他说。
我一听,便能明白为何陆清欢会情绪失控成那样,无奈地道:“你这样一下子都告诉她,她肯定接受不了,万一事情闹大了,你和清浅怎么办呢?”
二哥面色平静地看着我,道:“小妹,你觉得堂堂卫将军,陛下的亲表弟,纳一个妾室,还不应该被允许吗?”
我第一次听他说得如此强势霸道,一时竟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接口。
他继续道:“你放心,我了解清欢,她知道做什么样的选择对自己才是最好的。她也是贵戚权门的女儿,知道当家主母应该怎么做。”
“二哥你……原来你都打算好了。”我知道自己白担心了,但是他突然说出这样理智冷酷的话来,还是让我有点不适应。
二哥看着我,眼神和语调都没有一丝波澜:“清欢她马上就会知道,她也有孕了。”
原来这才是他如此笃定的原因,陆清欢已经输了,因为她到底是个女人,哪怕她的身上流着陆家、裴家,甚至是皇族的血,身份贵重至此,她也依旧输了。看来二哥是早有准备,即使董清浅没有怀孕,他也会和陆清欢摊牌吧。
原来,我的二哥他早已经学会了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他再也不是那个面对心机权术只会一味抗拒的单纯少年,他已经知道该如何利用它们来保护自己,并且得到想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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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清欢回去后的当日,其母裴氏就传话过来让二哥过去,说是一家人团聚吃顿饭。二哥去了,但无论裴氏怎样软硬兼施他都没有妥协,最后只得不欢而散。裴氏甚至放下话来,如果二哥不放弃纳妾,就是和整个裴家和陆家过不去。
二哥回来后,我十分担忧地问他要如何解决,他却只是说:“岳父陆郅可并没有露面。”
我瞬间明了,道:“老狐狸。他是想先看看你的反应吧。”
二哥道:“让他失望了,我并不是那种容易被要挟和控制的人。”
随后,因为裴氏入宫在皇后面前哭诉自己女儿的不幸,这件事在几天之后终于传得满城风雨,对二哥更是一片指责之声。
寒茵给我讲这些的时候,语气是格外的担忧和气愤。
她素来冷静,很少有这样情绪激动的时候。我不禁问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没有。奴婢只是担心,将军这次是不是过于执着了。”
“你意思是?”
“陛下让将军娶陆家的女儿,当然是要拉拢旧党。可是如今,将军为了纳妾的事,将陆家、裴家,甚至是皇室的人都得罪尽了。大家不懂将军的重情重义,反而会认为将军仗着陛下的信赖,开始得意忘形。就算将军自己不在乎,陛下只怕也不能容忍,若是因此失去了陛下的宠信……”
我淡然一笑,没有去反驳她。她的担心不无道理,但是云归和二哥不仅仅是君臣,也是血脉相连的兄弟,他们之间从来无关浅薄的“宠信”二字,而是十多年朝夕相处的情,同生共死的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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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依旧坚持纳妾,但每天都会去陆家,虽然每次陆清欢都会避而不见,却依旧每日都去。我们都知道,这件事只有陆清欢先妥协了,才有解决的余地。
二哥去的第五个晚上下起了大雨,电闪雷鸣,暴雨倾盆,他站在雨中淋了一个时辰,陆清欢终于开了门。那一晚二哥便没有回来,直接留在了陆家。
我猜想事情也许就可以圆满解决了,心情也好了起来,便早早地睡下了。
睡到半夜,寒茵急急地将我唤醒,我刚披衣起身,就见一个婢女从她身后蹿出来,一下子扑到我的脚下哭喊起来:“殿下,您救救我家姑娘吧,求您了,再晚就来不及了……”
我被她扯住,又听她言语含糊,半天没说出个事来,便有些不耐烦起来。
寒茵急忙道:“殿下,是董姑娘那边出了事。”
我见她也满脸焦急,忙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奴婢也不清楚,听这个婢女说,不知哪里来了一批人,过不久便听到主屋里有哭声,这才悄悄从后门跑过来。”
我心里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迅速穿好衣服,带上一队护卫打算直接骑马向董清浅家奔去。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让常康找人带上了几名女侍医和我们一起出发。
刚到董清浅家门口,就见大门洞开,雨声嘈杂也掩不住门内哀戚的哭声。我翻身下马,让常康他们留在了门外,独自一人向里面走去。
我推开门,哭声更加清晰起来,走进里间,便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哭的是一个婢女,跪坐在床头边,抓住董清浅的手轻轻摇晃着。董清浅仰面躺在床上,双目无神地看着上方,下半身雪白的中衣被鲜血染成了触目惊心的红色,有一滴血沿着床沿流下来,然后滴落在地面上。
鲜血滴落的声音仿佛响在我的耳边,我终于回过神来,踉跄着走出房门冲外面大喊:“常康,让女侍医们立刻进来。”来时只想着有备无患,没想到真的被我不幸猜中了。
此时门口有了动静,我见过的那个婢女踉跄着走进门来,见到我,立刻几步奔过来,跪下来哭道:“奴婢去敲了无数医馆的门,这么大的雨,没有一个人肯来。殿下,您若是不来,将军只怕再也见不到姑娘了。”
我低声问道:“今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半夜突然来了很多人,将军安排的人毕竟不多,没能挡得住。后来有个年长的女人拿出两瓶药,一瓶毒药,一瓶堕胎药,要姑娘自己选。若是姑娘愿意喝下堕胎药,便不再阻止她嫁给将军,否则的话,就要逼她喝下毒药……”
我又问:“你可知道来的是什么人?”
“奴婢不知道,看不出来。”
我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结论,此事必定和宣碧梧脱不了干系。当年我与她并未结怨,她便要置我于死地,如今她恨我入骨,杀孤竹不成,定会向二哥下手,此次裴氏入宫哭诉,给了她一个这么好的机会,她怎么会放过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