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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洞房

谁许长乐 央容 2435 2024-11-19 04:44

  宣恪见我冷着脸不理他,也不生气,笑着问道:“不开心了?其实……我又何尝开心呢。”

  说完这句话,他唇边的那个笑容已经慢慢变成了苦笑:“四弟他还尸骨未寒,如今哪里是办喜事的时候。不过,终究是越早越好,免得夜长梦多。”

  或许是真的喝醉了,他的语气里有很深的伤感。

  他口中的四弟,便是我见过两次的端王宣凌了,印象已经不深,只记得宣碧瑶及笄那日,辉煌灯火映照下的一双桃花眼。

  我没有说话,他似乎也不介意我是不是在听,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四弟比我只小两岁,五岁时他母亲获罪,到冷宫不过一年便去了,母后看他可怜,便将他接过来抚养,从那以后他便和我同吃同宿,形影不离,直到后来我搬去东宫,他也封王开府。”

  说到这里,他又像刚进来的时候一样,眸光渐渐迷离,似乎陷入了很深的回忆:“我被立为太子的前一天晚上,我们偷偷爬到屋顶上喝了半夜的酒,因为第二天有册立大典,我们不敢多喝,选的是微甜的果子酒,可是不到半壶他还是醉了,抓着我的手大着舌头和我说,三哥,我长这么大,今天最开心,不,明天比今天还要开心。他说这句话的样子,我至今都还记得。那天我偷偷和他说,等有一天我做了皇帝,一定为他母亲洗刷冤屈。我知道,这是他多年的心结。果然,我刚说完,他就哭得像个孩子。”

  宣恪那双总是漾着笑意像狐狸一样的眼睛,此时蒙上了淡淡的水气。我不由得暗暗一叹,宣凌的死确实是冤枉。可是我虽然知道真相,却不能表现出分毫,只能默默地听着。

  他的唇边依旧挂着一丝笑容,语气却渐渐冰冷得没有温度:“只要宣逸不是自杀,那就是我和四弟下的手,这就是父皇的逻辑。若不是年迈的丞相和很多老臣在殿外跪了三个时辰,父皇只怕当时就要赐死。身边的人一个个被带入狱中,然后四弟就认了罪。我知道只要有宣逸的一条性命在里面,无论案子查出来是什么结果,此事都不会善了,贬谪放逐,已经是最好的结果,若是身边的人为求自保招出点什么,便是必死无疑。所以四弟他瞒着我全都认了,一个人扛下了一切。等我知道,父皇已经赐了毒酒。”

  他看着我,道:“你知道父皇赐那杯毒酒的时候说了什么吗?”

  或许是他眼里的悲凉让我觉得不忍起来,在听到他的这句话之后,我终于给了他回应,轻轻地摇了摇头。

  “父皇他说,果然还是罪妇的儿子。可我什么都不能替四弟辩驳,我还要装作很无辜,说我不知道他竟然背着我做了这么恶毒的事,请父皇一定要息怒。哈哈……”

  说到最后,他忍不住笑起来,笑意夹杂着愤怒和嘲讽。

  过了片刻他才停下来,道:“你看,最后赢的人还是我。哪怕宣碧梧她牺牲了自己的亲弟弟,最后赢的人还是我。你是不是很恨我?恨我逼你嫁给我?其实,你该感谢我,因为很快,很快,你就是这个天下的女主人了。”

  方才心里生出的那些不忍在他的这句话之后烟消云散,不管那个故事有多么悲凉而动人,终究我和他都活在现实的漩涡中。我淡淡地说:“你喝醉了。”

  我的无动于衷似乎终于激怒了他,他提高了声音:“你这是什么态度?你要记住,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孤的妻子。”

  我说:“我不是你的妻子,我其实只是你争夺龙椅的棋子。”

  我以为他会更加生气,但他只是很平静地说:“争夺?那本来就是属于我的东西。是他自己要立我为太子的,事后却又不甘心了。这是储君之位,事关天下苍生,不是玉器珍玩,今日想给谁就给谁,明日不开心了就可以收回。只要我想要的东西,我从来都不会让给别人。”

  或许,每个人都有解不开的心结和执念,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痴枉和疯狂。

  他握住我的手,轻轻地摩挲我的手指:“就比如你。你知道吗,碧瑶及笄那天你到得有点晚,穿着莹白的衣裙从长长的游廊上走过来,目光清冷,神色疏离,也不知惊艳了多少男人,他们私下里都说,你像空谷幽兰。”

  我自嘲地笑了,这世界上哪里有染血的兰花。

  他也笑了:“我也觉得不像。你倒是像蔷薇,看着醉人,却是带着刺的。”

  这一次我不笑了。像什么都没有关系,在他们的眼里,我终究只是一株赏玩的花草。

  他轻轻地抚了抚我的脸颊,开始一件件取下我的头饰。他每取一件就随手扔到地上,钗环碰撞的细微声音从发间响起,然后在地上归于沉寂。

  心随着那声音起起落落,但我只是木然地坐着。双生蛊已解,可事到如今我又能如何呢?既不能逃走,也不能暴露血影珠,不管怎样我都不能毁了二哥他们千辛万苦在姜国获得的一切。

  我其实并不明白,孤竹这样着急地把解药交给我是为什么,他应该十分清楚我此刻的处境吧。

  随着最后一支发簪被取下,我的长发全都散了下来。他抚着我的头发慢慢将它们在指间缠绕,然后突然向他那边用力。我一下子吃痛,顺着他的手向他的怀里靠过去。就在我贴上他的胸口时,我听见他闷哼了一声。

  我正想挣脱他的手,却听见外面传来几声敲门声,有宫人急切地叫了声“殿下”。宣恪一把推开我站了起来,将门外的人叫了进来。

  原来是姜帝病重,急召太子进宫。这两年姜帝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宣碧梧一直忙着找各种药材和医术高超的人为姜帝续命,姜帝也一直只信任这个女儿,以至于如今宫里基本都是宣碧梧的势力。如今召太子入宫,也许要出大事了。

  宣恪听完宫人的话,脸色并没有什么异样,只是吩咐道:“此刻宴席应该还没有散,你立刻把裴敬悄悄叫来。”

  这里是洞房,他竟然要让外臣进来。我正要和他说我先出去,可是不等我说话他便对我说:“你去收拾一下,和我一起过去。”

  我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叫裴敬来必然是要安排应对东宫的事,带我进宫却是要将我变成手里的人质,他怎么可能让我独自留在东宫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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