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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并非尾声

雨与花 玉岚芩 6597 2024-11-19 04:46

  () 昼夜递嬗,周而复始。再有一天,就是赴W市国庆观礼团启程的rì子。能作为观礼团的一员,卫萍有不出的激动。望着清晨纯丽的阳光,蔚蓝的天空,一切都是这般宁静、美好,她竟不知该想些什么。

  这时,电话机响了。她这才记得起自己还欠他一笔“债”。

  “好吧,九,我去。”

  放下电话,她轻叹一声。宁可不要答应,她想,答应了,就得守信用。她并不过于地乔装打扮,只在菱镜里端详一阵自己的形容,双手拢了拢头发便提包出门。她径直上彦玲家,刚好只有彦玲一个人在。

  “甚么风呢,大早就把你出来。”彦玲笑问,正在客厅里忙些什么。

  “是佘老那件事呢——走罢,我和你”

  “嗯,你是他的模特儿,怎好让别人也看?”她划脸羞她。

  “和你一起的罢咧,还怕你看?”她硬拉她一道去。彦玲知道他胆怯,便极愿陪她一趟。

  登上岭南美术学院绘画大楼,在佘老办公室外面的走廊里,卫萍让彦玲稍候,她自己先敲门进去。

  在佘老的桌上,有两尊半米高的雕像,一尊是米罗的维纳斯,另一尊用一副红sè的布幔遮了,只露出一双裸脚,看不出是谁的雕像。

  佘老一看见她,高兴地站起来和她握手,道:“欢迎您,好姑娘。我知道您会来的!”他张罗着请坐,倒茶,非常热情。卫萍拦住他泛泛一笑:“您不是刻意找最美的女xìng做模特吗?我给您荐来一位绝sè天使。”

  她见佘老半信半疑,便吟吟笑道,“我的一位女友,她比我漂亮十倍!”

  佘老以审美的目光上下端详彦玲一阵,高兴地笑了。“不错!敢问姑娘芳名?”

  彦玲白了卫萍一眼,应道:“我叫丁彦玲。”

  佘老问:“什么职业?”

  彦玲皱柳眉:“这跟做模特有关系吗?”

  佘老捋捋胡子:“唔,不,不。姑娘肯献身艺术,可贺可嘉!”

  可是,当看了佘老的裸画,并参观了模特儿的“工作”后,把两位姑娘吓了一跳,心蹦个不止。彦玲犹犹豫豫,卫萍胆怯心虚。卫萍一时无语。彦玲却指着裸画,对佘老到:“也许因为这样,神秘做为一种魅力便不存在了。”她话时粉面通红。

  “‘神秘’若以一幔轻纱出现在两xìng交往中,不失为一种魅力。在艺术的殿堂里,‘神秘’遮挡了真实与自然,因而显得多余。”

  “可因为有了这层神秘,美才增添无穷的魅力。”彦玲又指指他桌上那尊白玉质的维纳斯,坚持地。

  “这话也是,姑娘。”佘老频频头,也指那尊维纳斯。“您认为她富于魅力,主要表现何在?”

  “我想,因为她纯质的美,这是主要的。稍许还因为带了这遮挡,因此而乔生神秘,才使她更增添无限联想的美韵、诗意与魅力。”

  “如果揭开这一遮挡呢?”

  “我不知道。怎么呢,或者它属于另外那半个世界的审美范畴也不一定。”她俏皮地笑。

  “您这话只有一半对,姑娘。”佘老移步,走到被红布遮盖的那尊雕像前。“请看这尊没有任何遮挡的,请他是否也有美丽。”他把红幔揭起,露出了米开朗基罗的大卫雕像。

  “……”

  姑娘无言以对。因为它显露出来的,是一尊强壮男xìng所有的部位和肌肉。它不存在遮遮掩掩,全裸着,显示出一种人体自然厚淳之美。具无穷的魅力,悦目的神秘,静止的动态。

  “人体美具有永远的魅力,不论它以何种姿态出现。”佘老轻轻纠正姑娘的偏见,“再加上一层您所的神秘,不过是给魅力添加一……余韵。只这都属于美学范畴,今天我们不打算讨论。”佘老望着彦玲的眼睛,又望望卫萍的眼睛。

  二位佳丽,舍谁都不能。最后他择定彦玲作为“东方维纳斯”的模特儿。彦玲推脱不去,便不然卫萍走,她要她陪自己。卫萍只好搬了张椅子,远远地坐在佘老那几位高足的后面。

  “唯有激情,才能触发创作灵感。在模特儿面前,艺术家的激情奔腾!”佘老对自己的研究生。他立在彦玲的侧面,边挥笔摹描边。

  庄严肃穆的艺术殿堂里,七个神态各异的研究生申请严肃而激情奔流,面对模特儿各自施展本事。两个钟头,在静谥之中悄然流逝。画布上已经出现了一位维纳斯的素描,线条优美、轮廓清晰,笔触无与伦比。支支画笔都显露了画师们的非凡天才。

  卫萍也一坐两个钟头,目不转睛地紧盯彦玲玉般的**。她真不料人体竟这般美!——她坐在众目睽睽的位置上,毫无任何矫揉造作,完完全全展露了大自然赋予她的丽质。

  “美极了!”卫萍想。原先她还有不敢望,可如今展现在画面里的岂有**的下流?而是一副巧夺天工的美丽画图!彦玲最初的一刹那也并不那么自如,在经过了短时的磨砺之后,才允许把那最后一遮挡拿开。

  而今她旁若无人,在目无暇顾的男生面前淋漓尽致地展示了自然体态。作为一位旁观者的卫萍很为朋友骄傲,也顿悟了是不能把冰肌玉骨之裸露当作个人之损失。艺术的确伟大,赋予人向上的力量。她细品画家的话。

  “是什么支持你敢裸身露体,阿玲?”回来的路上,卫萍挽她的胳膊,深沉地问。

  “怎么呢?”她拢了一把秀发,间接地答,“当你把它作为一种奉献,你就不会以为是一种浮出。信念,追求,能使人获得勇气。”

  “是,”卫萍沉吟。“信念、追求,能使人乔生勇气——我们到吴峰那去,嗯?”

  “不,你去,我不去。”彦玲果决地。卫萍奇怪,不由望她。彦玲略仰头,望了一阵蓝天白云,挽紧女友的臂。“你去,萍萍。一切我都清楚,不必了。过去的莫如过眼云烟,我已经替自己找到了一条生活的路。今天起重新起步,并开始学会想一明天的事。你知道,我即使如此也仍然不须怜悯。同情并非爱情。”

  “你这就误解他的厚意了,阿玲!”

  “误解也罢,一片冰心在玉壶。实话该得到他的是你。好了,让我成为你俩的朋友,永远的朋友。!”

  ……

  晨曦璀璨,红霞万里。白云机场锣鼓喧天,人声鼎沸。鞭炮轰响,彩旗飘扬。从市区到白云机场的十里柏油路上,尽是人和花的海洋。今天是国家特邀的“五二三”和公安战线英模赴W市国庆观礼团启程的rì子。卫萍眼里噙着泪花,心绪飞得很远很远。

  七整,飞机徐徐起飞。卫萍的座位是17A,刚好在左侧舷窗旁。透过窗玻,机翼下白云一朵朵向后逸去。珠江变了,拉长了,成了一条银sè的飘带弯弯曲曲,系向蒙蒙天际。

  眼帘下是起伏的丘陵,无际的田野森林……空姐给乘客送来了香喷喷的糖果饮料,卫萍却要了一本杂志。肖才智坐在卫萍的前面,他右边的座位空着。卫萍把放荡不羁的心情略略收拢,偷偷留意有谁没来。

  她拉开作为前的拆桌,把代表团名单搁在上面,翻开浏览起来。团长肖才智,政委张志民中奖。“他当中将了,”卫萍想。这之前的报纸上,还他是少将。副团长是爸爸和史向华中将,“他也升中将了。”她想。

  因为有个会,两天前爸爸已先飞běi jīng。“难怪张史即将走马上任,调W市呢。”观礼团的副政委是陈枫,他现任市公安局长。“他不是副的吗?”她想,“是的,想必立了功就升。”

  她又看名单,找到了吴峰的名字。他名字后面带括号,注明是“市公安局副局长,少将,特等功容立者”。卫萍这才发现没有看见他,不由回眸展望,不堪了然;前面也没有他。或者自己没有望清?袁也是代表团成员,也不见影子。

  卫萍觉得系安全带有些别扭,如今飞机平稳飞行,遂把安全带去了。飞机的牵头有一朵好大的云,机翼抖了抖,随着一阵略微异样感,飞机已经爬高。这时,耳边传来了和谐、动听、悦耳的轻音乐,清凉感肤的空气中还微微有一股淡郁的芳香。

  陈枫走来,坐在肖才智旁边的位置。“原来是局长的,到处乱走。”卫萍瞥去一眼,心想。这时不知谁提议:“请公安系统的英雄给我吗讲智破三环党,保卫‘五二三’的反特的故事!”

  卫萍率先鼓掌,大家跟着鼓起掌来。她的用意是,这么一来不怕吴峰不露面。肖才智用肩膀碰了陈枫一下,“吧,大家都在等着呢。”

  陈枫谦虚一笑。“胜利的时刻回忆战斗的rì子,颇富诗意。只是现在憧憬未来,恐怕意义大些。我建议每个人都把自己的未来庙描绘。”

  又是一阵掌声。龙钟老态的孙明瀚咳一声道:“明天,追寻的伊甸园。灿烂的明天当属于青年,请青年描绘。”

  “不,孙伯。”一位青年劳模,“我们的明天还得老一辈描绘,科学家乃人类jīng英,他们永远走在时间前面。”

  “还是青年描绘吧,”孙老,“青年从来都生活在明天里。要怎样的明天,他们最清楚。”

  卫萍忍不住道:“明天属于每个人。青年人朝气蓬勃,老年人健康长寿。唱一首赞美明天的歌吧。”她的话赢得一阵热烈的掌声,许多人都一致请她唱一首。盛情难却,不好推辞,卫萍略一沉思,便莺啭燕啼般唱起来:

  “不要一味怅怨昨天,昨天已是过眼云烟。生活用胸膛哺育我们,我们用热烈浇浣青chūn。一切希望在明天,明天里定然一帆风顺。呵祖国,您的事业维系我们的生命。奋斗使我们年轻,友谊使我们纯情。跨越坎坷曲折,我们在铺满鲜花的路上前进,我们在铺满鲜花的路上前进!”

  卫萍的歌给大家带来了欢乐。唱毕,她让晏琇瑛老教授拉倒前面叙去了。趁这当儿,陈枫把一个包递给肖才智,道:“吴峰拖您转给她。”他对卫萍努努嘴。

  “什么东西?”肖才智问。

  “他不妨可以看,”

  肖才智开包,是一本红sè封面的rì记本。扉页里,笔画工整地抄录有菲多裴那首脍炙人口的四行诗。但不是卫萍的字体,他认得出。第二页也是一首诗,就是卫萍才先唱的那首歌,是卫萍的自己。rì记本很厚,却只写了一则。是卫萍刚刚写的。

  “现在的年轻人,比我们那时复杂多了。”肖才智对陈枫。陈枫笑笑,表示有同感。肖才智把rì记看了一遍,觉得她写的有朦胧费解,意境含蓄殊深,令人沉思。

  “别人都在欢乐当中,唯我,于窗前独坐。我把昨天顾盼,绚丽的天空,幸福的童年,踏青野游,金sè理想,学苑,青chūn,友谊……不,还是别顾盼吧。昨天犹如一朵残花,已随风飘逝。

  谁都指望自己能有所属,谁都永远有一个憧憬,甚或两个、三个、四个……听诗最能表达心迹,我很想写诗,可我没有诗的灵感。呵,我真希望能把昨天的友谊带住,让隽永且长的友谊常驻,我知道已经失落的再不能寻回,所以才百般恚念。

  我也知道,对‘在劫’的不宜苛求,唯有心中的信念有自己把握。有一个人,过去我总是不愿在生活里提及她,到如今我在理会感情上的自私该有多么可憎。谁爱情排他?不……一个人漫漫一生里,常面临无数次取舍抉择,谁在生活中幸运,我都羡慕。

  我一向总用欢笑装扮生活,可我却不曾知道,有一个人,我欢笑了二十三年,她却流淌二十四年泪,她的每天莫不用泪砖堆砌,她一生多是失落;生活从不给过她一怜悯施舍,她从不知道人间有温暖、恩赐、她生活的田园一排荒芜凋零!可她仍默默,默默,默默地编织她希望的梦,脆弱的梦,追求的梦——”

  “她今天或是找到了最完好的归宿。她的梦有了收获。她的泪珠化成了嫣红的花。我应该向她祝福!是的,生活绝不辜负追求她的人。”

  “到如今,我才知道,失去的都是宝贵的。拥有的时候并不觉得怎样,失去了,才深深体会到失去的无价。这抑或是我有生以来第一回失去罢,我体会到了失去的痛苦。一回都这么了,那屡屡失却的呢?

  ……

  世间最伟大的莫过于同情,我以为。同情难能可贵。人生中谁没有同情,谁就无异于僵尸。我并没有失去什么,因为我在失去的同时,已重新获得,因为我学会了同情,给自己的心灵和道德增添了纯洁。”

  “是的,‘在每一个奋斗者的面前,都有一座放光的玲珑宝塔’。任何时候我都从不怀疑自己所追求的不会有实现一天,我从不降下生活的风帆。”

  “既择定目标,就毫不犹豫吧。只要你专注于某一项事业,那就一定会做出使你自己都感到吃惊的成绩来——在事业的道路上我已经迈出一步,为明天,为科学,也为所有不幸的不再重演。父辈们能献出毕生于事业,我为什么不能做一回这种牺牲,去成全两个人的快乐?

  我能够的,理当能够——请把我当成朋友吧!

  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除了留给我愉快的回忆,‘我现在可以对飞逝的年华流逝吧,一直流逝……在我心里有一朵采摘不去的花’。

  不妨再借富兰克林的一句,献给我自己:诚实和勤勉,应该成为你永远的伴侣。”

  rì记至此辍笔。肖才智合上本子,重新包好,并久久沉思。现代青年的心,不是老一辈都能理解得了。新的道德观念正rì渐深入这一代的心脑,再不是用惯有目光所能衡量得的。他们有我们能望不能及的憧憬,他们由此乔生的情cāo,已远非我们能以人之常情就解的透!他想,以一种什么方式把本子还给她为恰当呢?

  飞机已经又降下高度,平稳地飞行。蓝天白云下,旋回着莽莽碧绿的平原大地,城镇森林,高山流水。视野宽阔得令人心情舒畅。这时,卫萍笑盈盈地回到座位上,用略带一种骄矜的气息跟肖才智:

  “我真想问陈局长一个事,”、

  “完全可以,我想他准定给你满意答复。”

  “那个偷走了黎教授皮夹子的贼头,后来怎么了呢?”她闪动着美丽的大眼睛,纯情地问。

  陈枫:“贼头叫祖温克,已关进监狱,一辈子都出不来了——唔,这家伙就是出卖你和吴国华的那个姓主的家伙。”陈枫望肖才智,又告诉卫萍,“他的主子谢尔盖,也被通过外交途径驱逐出境了。至于祖温克手下那帮喽啰,告诉你没一个漏网……汤子亮也捉了活的,但牺牲了‘草上飞’。”

  “贼头贼兵那么多,怎么一下能抓完呢”?卫萍天真地问。

  “我们缴获了祖温克一枚独特的‘贼头徽章’,仿造出许多枚,到各省各城市这么一走,贼都好像铁屑被磁石吸引一样统统吸了过来——你,这种捉贼法好不好玩?”

  “好玩!”卫萍天真无邪地笑了,“那个‘吴妈’乃何许人也?”

  “这个事难道他没告诉你?”陈枫故意问她。

  “没有,”她平静地摇头。

  “真正的吴妈被害了,凌蔚茹取代了她。”

  卫萍圆睁凤目,而后陷入遐想……

  “你在想什么?”不防肖才智问她一句。

  卫萍从迷离的世界中回过神来,掩饰地一笑,把一绺散发抹到耳后。她不由暗暗承认自己还有布尔乔亚脾气,可这不同一般的缠绵,得非要去掉不可。轻轻答道:“我在想,如何用美来装扮自己的生活。”

  “为什么不是‘我们的’?”肖才智问。

  “很简单呀,生活本来就是自个的组合。”

  陈枫插话:“照天xìng来,人都是艺术家。他无论在什么地方,总是希望把‘美’带到他的生活中去’。”

  “我知道这话谁,是高尔基。”卫萍道。

  “他们既能以昨天的经历告诉我们他们的作为正确,我们就理当相信他们能以同样的作为告别昨天,走向明天。”肖才智对陈枫,递给他一支烟。在肖才智的话里,含带一种弦外之音。陈枫接过烟,燃,醇醇地抽了。

  肖才智把包包递给卫萍。卫萍略顿一顿,打开来,见是那个本子,遂又包上了。作为观礼团团长,肖才智对陈枫——实际上是给卫萍听——道:“很可惜有一个人不能来,他有新的侦破任务。有件事,我想现在该向你解释了。”他望卫萍。

  “什么事?”她问。

  “就是……南方大戏院那件事,”

  “哦,是那个事——甭了,我都懂。”

  “想必他自己和你解释过了?”

  “那……”肖才智望她,“现在你们……”

  卫萍拢了拢秀发,现在淡许的一笑,沉思片刻。“这是缘分,您不懂的。”她,“缘分是不能侦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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