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龙的骨灰入土为安后,第二天,刘娜戴着黑纱上班了,上级下文,她正式接任公安处长。婆婆辞职当起了专职姥姥,尹家人把最后一点骨血看得比自己的命这重要。大家一致同意,叫他小龙,其实有时候别人也叫尹龙叫小龙,现在儿子正式叫小龙。尹妈妈只有抱着小龙,才感觉儿子还活生生地在身边。
刘娜只有一心扑在工作上,暂时忘记亲人不在身边的苦和痛;当小龙,在她怀里咯咯笑的时候,她看到尹龙诡秘的笑隐在儿子童稚的笑声中。现在,婆婆、爸爸妈妈跟她住在了一起,排遣她心中的悲痛。
这个晚上,月光如水,儿子睡熟之后,婆婆回自己房里睡了。她找出与丈夫的合影,默默地淌着泪,轻轻地说着:“尹龙,你要是活着的话,你一定要回家看看我娘俩。儿子可没有爸爸呀!尹龙,你在执行特殊任务,对不对?你对儿子说过的,儿子要乖;儿子很乖,他睡着了。你可要实现你的诺言。”
他浏览着他们的一些照片,看着尹龙胸部鼓起的肌肉群,仿佛那肌肉还在蛙叫……
刘娜怀疑她睡着了,尹龙扎着一个小雀尾,穿着月白的大褂!他怕吓得孩子,他摘掉了帽子、眼镜、口罩,脱下了白大褂,刘娜惊得要叫出声音,她疑是在梦里,她咬了咬手指,痛啊,她捶打着尹龙结实的肌肉群,他还是那样嘿嘿地笑着,紧紧搂着自己的娇妻,半天也不肯松手。
尹龙轻声在刘娜耳畔说:“轻一点,别惊醒任何人。否则,我犯大错误了。我怕你耐不住空闺寂寞。”
“……”刘娜哽咽住了,这一个多月的委曲、哀怨、愤懑全发泄了出来。
“你瘦了一大圈了。”
“你也、也是。你怎么留这么长的发?”刘娜怕良宵太短,不能沉浸在悲痛中,该有实质上的内容。刘娜强他洗了一个温浴,其实他都泡过温泉了。然后两人才做完功课。两人呢喃私语。
“娜,你肯定那些咖啡是妈带回来的吗?”
“嗯。妈,说,说谁——谁特意送给你的。一个很大的人物,妈见了回来之后,相当兴奋。我就拿了这袋咖啡。没带回家,直接放到你办公室去了。可是你后来参加集训队去了,我也一直在你的办公室出出进进,搞卫生。因为我怀着小龙,我不能喝咖啡,也一直没动过。没想到埋下了祸根。”
“这不能怪你,也不能怪妈,这是有人设下的陷阱,要借刀杀人。现在,你不能直接跟妈说,妈会多心的。不,你还是别说了,估计,妈也是不会直接告诉你的,我还是秘密去查。我还有点担心,这个坏人利用妈害我的目的达到后,会不会加害妈妈。”尹龙分析出一个可怕的问题,“娜,你别担心,我现在可以暗中保护妈。应该不会有事的。你现在一定要配合我,装着什么也不知道,还是跟往常一样。这样才不会打草惊蛇,我会深入地查下去,案情迟早会真相大白。”
“嗯,我跟你这大半年,我可学了不少东西呢。我知道该怎么做,你一定要小心,可能害你的人是大人物,他怕你威胁到他的利益,他非除你而后快。你看,你威胁以了谁的前程,扼住了谁的要害?”
“你这样说,我心中有数了。我知道侦破的方向了。”尹龙搂着如花似玉的娇妻,怎么舍得松手,可是他现在还不能现身,他还是要回到重刑牢房中。
原来,公安部专案组早看出了冤案,但是他们要查出真相,他们也束手无策啊,神仙下凡问土地,现在龚厅、洪厅、王博、邢立伟等一伙人都给三规了,接任者,不是老好人,也是滑头,更有可能是同流合污之辈。专案组向中央巡视级的首长汇报。首长当即立断让尹龙自救,充分相信尹龙的能力,演了一出捉放曹。故意判他死刑,然后来个移花接木之计,将尹龙顶替了许小豹,许小豹其实是死罪,当时就正法了,因此刘娜拿到了骨灰是许小豹的骨灰。许小豹死后还享用了风水宝地,他在九泉之下,也应该安息了。
不过,尹龙是没有助手的,这可是高度机密,除了专案组的组长和首长知道之外,连当事人也蒙在鼓里,他们一手瞒天过海了。谁都相信,押解到第二监狱的就是许小豹;没人相信,他是尹龙的。连郭扬、李长廷、俞淇美等人都认为,尹龙已经伏法了,他再厉害也逃不脱法律的严惩吧。郭扬可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有人还保他,他却连一句怜悯的话都没有,当即批复:“此辈不可留,留,后患无穷。”高检、高院都有批文,当然是非杀不可的。这还有什么假杀?国家机器已经核准了他的死刑,他还能存活吗?
兴奋了一夜的耿彩凤和祝心媛第二天悠悠醒转过来,看看许小豹还呼呼大睡。于是,她俩还意犹未尽。可是,时间不容许,她们只能留下一点小小的遗憾,赶紧梳洗打扮,然后三个人返回医院,将许小豹还回住院部。
两个女人尝到了甜头,恨不得黑夜快点来临。她们看许小豹也是乖小豹,对她俩的依赖心越来越强烈。其实,她们是有所防备的,原来祝心媛准备了麻醉喷枪,一支喷箭足以致一头大象麻醉。当然,她不可能让许小豹知道的。
没了许小豹的重刑犯,他们可眼巴巴地盼着许小豹回来,他们感觉没了许小豹,吃了亏的老黑会找帮主乐三水替他报仇。因此,他们可不敢惹事,大伙凑了一份厚礼,托水哥送了过去权当赔礼道歉,花钱买个平安算了。乐三水总算放出话来,许小豹回来,过来磕三个响头,就放过他们。
可是许小豹的书架上落了一层灰,还没见他回来,问中队长朱挺,朱挺瞪了他们一眼:“可能要变成植物人喽。别指望他了。你们过一天算一天,还管人家的死活?吃饱了撑的。”
许小豹白天享受着院长开出来的,进口的昂贵药物侍养,晚上带过去“脑苏醒”康复治疗。穿着白大褂衣服,大摇大摆地上院长的车,回到祝院长的别墅大院风风光光。然后将两个女人搞定,开着凯迪拉克堂而皇之地进入了城市的洪流中。
许小豹现在可以跟踪到肖月娥的行踪,这是刘娜帮他给妈妈戴在了手腕中,一串天竺产的沉香手链,当然是一种高象素监视器。
肖月娥下班后去了泸沽山庄。月下的泸沽湖还是如此静谧、幽雅,山色像如浴的湿发,与湖光相映,像国画那样意境恬淡。可是肖月娥毫无雅兴,面对李长廷、郭扬、俞淇美、赵鹏的轮番劝酒,她只是强颜欢笑,应景似的抿一小口。
俞淇美撇撇薄薄的嘴唇:“一个女婿,又不是亲生儿子,妹子哪有那么心痛?”
“是啊,娜娜,这孩子是个万人迷,追她的人排着长龙,我保证不出三月,你的乘龙快婿也送上门来了。他一个傻大兵有什么出息,不过看他闹得动静大,其实是一个响屁,臭不了多远的。”李长廷看起来对肖月娥越来越体贴入微了。
李长廷的冷幽默,让肖月娥有了惨淡的笑容:“李哥,你不知道,娜娜这孩子,有多死心眼。她——”
肖月娥说着泪眼婆裟,哽咽不能语。郭扬很体贴地给她拭泪:“妹子,你知道国法难容啊。虽然我权力大,但权力再大,大不过国法啊,大不过天啊!”
“是啊,是啊,干爹那些日子可没少奔波,他暗中找这个找那个,可毕竟不是他的权限范围之内啊。妹子,你知道的,不是一个系统,说不上话,使不上劲。你李哥也想保他,可国法难容啊。罪证确凿。执法犯法,罪——不说了,妹子,事已至此,伤心也于事无补,不如另辟蹊径,给娜娜一个美好的明天,也给自己一条活路。你这样忧忧戚戚,别说干爹看到生气,我们姐妹一场,妹妹看到也陪着你掉泪。”俞淇美说着也跟着抹泪。
“淇美,你是劝人哭,还是劝人笑?”赵鹏看不下去了,批评俞淇美眼泪太浅,“哎呀,女人就是水做的。我这样的大老爷们,硬是哭不出泪来。我父亲过世,我觉得不挤出几滴眼泪来,对不起他老人家对我一生的培养。可是越想掉泪,他娘的当着吊丧的乡亲们,我就是一滴泪都挤不出来。你看看,乡亲们可要指着我脊梁骨骂了,这个忤逆不孝的,父亲在生怎么对他的,现在父亲没了,一滴泪水都不有!我没办法,趁人不注意,往手掌吐了一泡口水往眼眶里抹了抹,我才敢号淘大哭一场。第二天,我做了准备,找了芥子油,往眼眶里点一滴,我才泪如泉涌,哭得天昏地暗。乡亲们才夸我是孝子啊。”
肖月娥扑哧一声笑出了声音,郭扬指着赵鹏:“你娘的该升一级。明天,就给你办。”
“不会吧,笑一声,升一级。长廷啊,你还想不想升了?”
李长廷赶紧来了个笑话:“我不是哭不出来,不信,我现在哭给你们看。算了,还是不哭了。我还是说事吧。那天不是去看望一位对我有恩的老长辈,我一进他家大院,怎么啊,万众肃穆,原来老长辈殡天了,静静地躲在院子前的盆栽植物前。我放声大哭,想起他生前对我的栽培,越想越痛心,越痛心,悲从中来啊,刺激了我的泪腺,泪水滂沱啊。喂,长亭啊,你跑到我院子里哭什么鼻子啊?谁欺负了你?我还以为我哭得伤心,把老长辈哭活了。原来,老长辈有午睡习惯,我躺在长乐椅上,正美美地睡午觉,让我给活生生哭醒了。”
肖月娥扑哧又笑出了声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