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警车停到博物馆门口,从车上下来一女一男。两个人虽然都穿着便衣,但女的一看就知道是位刑警,而且是一位英姿飒爽非常漂亮的女刑警。她的美和一般女人的美不一样,美而不艳,美而不媚,美中透露着威严,美中透露着犀利。她就是闻名于滨山市公安系统的警花段霞。男的是刚从公安大学刑侦系毕业分配来的实习研究生,被公安局局长陈子杰指定给段霞当徒弟的史文。和段霞比起来,史文怎么看也不象个刑警。他戴一副眼镜,一米七五的个头显得非常瘦弱,细胳膊细腿的,像根麻杆。就史文这副身板,整个刑警队的人,包括他师傅段霞在内,谁见了谁摇头,心里説,这哪像个刑警,简直一没长成的豆芽。对于大家异样的目光,史文心知肚明。可他能怨谁呢?只能怨自己的爹妈给了自己这样一副不争气的身板。但史文并不自卑,因为爹妈还给了他一个特别好使的脑袋瓜。凭着这个脑袋瓜,他顺顺利利地考上了公安大学,圆了他从小就想当刑警的梦。凭着这个脑袋瓜,他又轻轻松松地考上了研究生,拿到了硕士学位。对于大家的反应,史文嘴上没説什么,心里却在説,咱们走着瞧,总有让你们服气的时候。史文是那种只干不説的人,他的座右铭就是中央电视台《焦点访谈》栏目前面那句词——用事实説话。不过,他对这个师傅还是很满意的,人不仅长得漂亮,而且段霞出身武术世家,是警界中的武林高手,自己欠缺的就是这方面,这身板确实需要练练,虽説只武不文不是好刑警,但只文不武也不能算是好刑警,只有文武双全了,才能算是一个真正的好刑警。
就这样,史文在大家异样的目光中一直耐心地等待,等待一个机会,一个能让他改变形象的机会,能让大家对他刮目相看的机会。
机会终于来了。这天早上,当刑警队长张强让他们师徒俩到博物馆出现场时,史文显得异常兴奋,这可是他来到滨山市公安局第一次正式出现场。可等到了博物馆,听了姬成和陶玲的情况介绍后,大失所望。这算什么案子呀?一没见死人,二没见凶手,只有一片血,説不定根本就不是个案子。可转而一想,不管是真案假案,需要展示的现场勘察技术和案情分析判断能力都是一样的。史文在心里告诫自己,一定要认真对待,决不能掉以轻心。
段霞和史文一样失望。又是“血迹”?她从警以来,已经遇到过两次这样的情况。一次是一个小区的居民早上发现自己居住的楼房的外墙上有一片血迹,就报了案,后来经过调查,原来是有人杀鸡不小心把血酒到了墙上。还有一次是滨山大学女生宿舍报的案,説在她们女生宿舍门口发现了一把带血的匕首。后来到现场一看,是一把小孩玩的木质匕首上面涂了红漆。经过调查,原来是同校男生搞的恶作剧。现在老百姓的防范意识增强了,动不动就打110,尽管免不了小题大作给警察带来一些麻烦,但这也是一种社会进步,作为警察,必须得有耐心,该出警时还得出警。
来到大殿门口,段霞伸手拦住其他人,对史文使了个眼色。史文明白,师傅让自己勘察现场,原因不外乎两个,一是锻炼,二是考验。史文也不推辞,戴上手套,拿出放大镜、照相机等器具,十分认真地干起来。
段霞跟在史文身后,只是看,不説话。还行,不愧是科班出身的研究生,手法、程序十分规范,还直像那么回事。
不一会儿,勘察完毕,史文向段霞作了简要的汇报。地面上有三个人的脚印,血迹是有人把展柜上面的玻璃掀开,从上面洒上去的,因为只有青铜钺的上面有血迹,下面没有。由于展柜上面被陶玲擦过了,所有看不到任何指纹或其它痕迹。门窗和大殿门锁也没有发现被撬过的痕迹。这红色的液体肯定是血迹,但是什么血迹,是人血,还是动物血,还分辨不出来。
段霞点点头:“很好,继续。”
接下来就是讯问了。他们和姬成、陶玲一块来到姬成的办公室。
各自落座以后,史文看了看段霞,从段霞的目光中得到许可以后,开始提问了。
“你们这里谁有旅游鞋,是‘顺风’牌的?”
史文的这第一句问话,就让段霞感到惊讶不已。哟!这小子还真行。因为段霞也看出来了,这大殿地面上的三种鞋印中,有两种是皮鞋,一种是旅游鞋,两种皮鞋印就是姬成和陶玲现在脚上穿的皮鞋印,只有那个旅游鞋印无主。史文能看出是旅游鞋,而且还能看出是什么牌子的,这连段霞也自愧弗如。一句问话就彻底改变了段霞对史文的看法。段霞的眼神里马上露出一种欣赏。其实,这也是让史文撞上的。史文在学校学过一段时间鞋印鉴别技术,是跟他们学校一个专门搞鞋印研究的老教授学的。他自己也下过功夫对二十多种知名品牌的鞋的底纹进行了专门研究,这其中就有“顺风”牌旅游鞋。实际上要想真正掌握鞋印鉴别技术,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听了史文的问话,姬成马上説:“旅游鞋?我就有,不错,就是‘顺风’牌的。”
“那双鞋在这儿吗?我能看看吗?”
“在这儿。”姬成弯腰从办公室的床下掏出一双鞋来,递给史文。
史文把鞋翻过来看了看,向段霞占点头,意思是説,就是这一双鞋。
“你最近穿过吗?”
“穿过,昨天还穿了呢。昨天我去山里走亲戚,得爬山,穿皮鞋不方便,就穿了这双旅游鞋。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昨天你进过大殿吗?”
姬成想了想:“进过。”
“是穿着这双旅游鞋进的吗?”
“是,昨天走亲戚回来,没顾得上换鞋。”
“什么时候?”
“昨天快要下班时。”
陶玲也证实:“昨天我擦完地面,刚要锁门时,馆长进去看了看。这三天都是这样,馆长每天到下班时都要到大殿看看。”
“为什么?为什么只是这三天?”
听见史文这么问,姬成耐心地解释説:“您可能对我们这儿的情况不了解。我们这儿説是博物馆,其实并没有什么象样的文物,大殿里的那些瓦片只是个摆设,并没有多少文物价值。就在三天前,郊区有几个农民在挖地基时,挖出了这件青铜器。如果这个东西能确定是青铜器真品的话,那可就成了我们博物馆的宝贝了,所有我每天总得看看才放心。谁知还没等到专家来鉴定,就被人弄成这个样子,真让我心疼!”
“哦,原来是这样。”史文似有所悟,又问到,“从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还有人进过大殿吗?”
陶玲肯定地説:“没有,不可能有!”
“为什么这样説?”
“因为这大殿就我一个人有钥匙。以前光那些瓦片,不值钱,也没人偷,所以我也没有上过心,可是有了这件东西后,馆长特别交待要看好,所以我每天中午回家吃饭,下午下班都锁门,钥匙就带在我身上,从没让人动过。”
问到这儿,史文问不下去了。从现场和讯问的情况看,从昨天下班到今天早上这段时间,只有姬成和陶玲去过现场,也就是説,作案人只能是他们,或者説是他们两个中的一个。难道他们是贼喊捉贼?可接下来怎么问呢?史文虽然在学校学过有关讯问的知识,但真正的实战经验一点也没有,他这是第一次。史文有点傻了,一时想不出该怎样问话,只是睁着姬成和陶玲看,张着嘴就是説不出话来。
这时,一直没有説话的段霞突然对着姬成和陶玲问了一句:“你们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听到段霞这口气,姬成和陶玲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了怀疑对象,这引起了两人的强烈反应。
“我们咋能知道的?我们又不是警察,我们要是知道还叫你们来干什么?”陶玲的语气里明显带着不满。
“你是不是怀疑我们?这可能吗?我们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姬成更激动。
段霞笑了笑説:“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随便问问,你们不要介意。”其实,段霞是故意这么问的,主要是想看看两人的反应。
看着两人一脸无辜的样子,段霞也断定应该不是他们。可不是他们又是谁呢?段霞也理不出头绪来。想了想,没人受伤害,也没有什么财产损失,这也算不上什么案件,没必要在这儿浪费时间,便説:“这样吧,我们把这件东西带回去研究研究……”
没等段霞把下面的话説完,姬成就打断她的话,摆着手説:“不行不行,这可不行,这青铜钺你们不能带走。”
“为什么?”
“我们从北京请的专家今天下午就到,你们把这青铜钺带走了,专家来了怎么办?为了鉴定这件青铜钺,我费了好大劲才把专家从北京请来,而且人家只有一天的时间。”
段霞想想也是,便对史文説:“那这样吧,我们取点血样带回去化验化验再説。”
“好吧。”史文好象不太情愿,但也很无奈。
在回去的路上,史文还在苦思冥想:“奇怪,怎么会没有作案人的脚印呢?”
段霞説:“算了算了,别浪费那个心思了,説不定又是一出恶作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