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一碗红烧肉（七）

　　莫谛福先生说的话实在是太打动人心了，李博哪儿经受得住这样的诱惑啊，他忙不迭地同意了莫先生的提议，在莫太太带着孩子走出心理咨询室的时候，他跟着迎了上去，直面心理咨询师。

　　心理咨询师只是跟李博谈了两句，辛彤在另一边跟伏地魔也说了几句话，正是与李博的情况相关，于是，她转过来就告诉心理咨询师为李博做心理质询，她负责咨询费。

　　这下子，李博的心思就更活络了。

　　他原本还觉得莫谛福这个人小家子气，就是给他老娘花了大几千的就当成自己是债主了，明明那么有钱还一毛不拔，真是可恶。可现在，他竟然觉得莫谛福简直是个大好人。大约，是他天资聪颖，为人灵活，长得英俊，所以莫谛福跟他夫人才愿意给他花钱，给他老娘那个满脸褶子的老太婆……李博心中嗤笑，她不让人作呕就不错了！

　　越想越觉得莫家一家三口真是太好了。

　　就算是之前跟他说吃红烧肉的那个女孩儿也是一样的好。

　　李博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他真的是个有前途的好人，跟他老娘是完全不一样的。他那老娘是个什么东西，能把自己亲生女儿弄死，简直不是人。他也只是被他老娘坑了的孩子而已——那时候他就只有十岁，十岁，懂个屁！

　　越想越觉得自己真的没有半点儿错处的李博开始了两点一线的生活规律，每天起床，出门，做心理咨询……他觉得自己真的是神清气爽，整个人都与众不同了起来，尤其是心理咨询师跟其他人还不一样，人家是大城市里出来的，在他这里，他看得到更多的东西，知道世界是什么样的……而他的那个破烂的家，与之对比就简直粗鄙不堪，不能容忍。

　　一面嫌弃着自己的爹妈，一面又羡慕着外面的一切，而李博却不能行动……他既没有技术有没有学历，出去就只能搬砖……搬砖的生活跟白领的生活是不一样的，他当然不喜欢也不愿意……那么，这是谁造成的？

　　辛彤抱着素素带李博去咖啡馆坐了一会儿，说等心理咨询师过来，大家一起聊一聊。

　　同时，她点了三杯饮品。

　　“等老师过来再要甜点吧。”辛彤笑眯眯的，看起来温柔无比，“对了，小博，你最近还好吧，老师说你最近在他那里治疗得还不错。”

　　李博羞赧地点了点头。

　　“你要积极配合老师治疗。”辛彤搅拌着咖啡，“心理障碍如果是从小养成的，长大要治疗都很难，好在你年纪不算大，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李博眼睛一亮：“那……辛姐，我能治好的话……”

　　“你能治好的话……说真的，小博，我觉得你是个很有主见很有能力的人，真的，你要是能够从小好好学习的话……我觉得就算上不了清华北大吧，也能考上复旦南开之类的地方，这不是我捧你，这是你的真实水平。”辛彤夸耀着这个脑子里已经被心理治疗师填充进去满满的不切实际想法的李博，“对了，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儿吗？”

　　“能啊！”李博被夸，顿时精神百倍。

　　辛彤笑：“这样，我一会儿有工作上的事情，要开会，你帮我看着一会儿素素？她大概在下午三点的时候要去上腐文课，你能帮忙陪着她吗？我大概是在五点会开完会，你就带着她等一会儿，我五点半的时候去教室接你们，到时候再一起吃饭啊？”

　　李博当然答应。

　　过了一会儿，心理咨询师过来了。

　　这位心理咨询师其实还是博士在读，正是辛彤之前找到的那个二合一。他既是一个强力的掐子又是一个强力的咨询师，会被辛彤找到也有点儿毛遂自荐的意思。

　　不过，他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实信息，所以一切都是假的。

　　无论是身份证还是事务所，都是辛彤给他弄的，租了个办公室，挂了个假牌子，平日里就跟居家住户没多大差别。

　　可是，这些骗一个李博就足够了。

　　大家合谋了一个局，引李博一家入瓮。

　　心理咨询师跟李博说的话则比辛彤所说的更加夸张，比如李博真是生不逢时啊，你瞧瞧人家素素，这么大点儿就学腐文学舞蹈学乐器学国学学奥数……学了一堆啊，素素还没有李博的聪明啊，就已经是非常有才的孩子了，上个月还在国际舞蹈大赛幼儿组里获了一等奖啊，之前还去米国参加了夏令营啊，还因为奥数学得好在某某高校都挂名了啊……叽叽呱呱说了一堆，说得李博两眼放光。

　　李博怎么知道莫离素其实就是李素，李素死了十年多，她之前的七年多是真正浪费了，可是这十年，虽然她没有学会更多，但是人随着年龄的增长，看问题的方式方法都会改变，逻辑思维会更加严谨——鬼魂也是如此，所以重生的素素，她拥有的是李博不可能拥有的聪慧。

　　当然了，李博虽然也在长年岁，不过他是真的只长了年岁跟食量，其余的，都被那光怪陆离的网络占据了，又怎么会静下心来思考。

　　古人诚然不欺我。

　　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李博已经罔了十年，而从现在开始，他将殆下去。

　　心理咨询师跟辛彤二人一唱一和，把李博忽悠得差不多了，就各自离开，让李博带素素去上课。

　　李博心里快活啊，开着辛彤留给他的小车，一路飞奔，那颗属于他的骚年心就如同出笼小鸟儿一般无二，他走路都是飘着的，移动都是飞着的，唯恐别人看不到他开着车，看不到他是满面春风，看不到他身边还带着个衣着光鲜如同公主一般的小小姑娘。

　　“哟，这不是老李家的李博嘛，出息了啊！”有人见了他，打了个招呼。

　　“嗨，赵婶子，瞧你说的，什么出息啊，就是开始决定好好工作了呗！”李博这时候还真学会了说漂亮话，“婶子，赶明儿上我家坐坐啊！”

　　说完，他就越发的嘚瑟。

　　多好啊，这样的日子，有车有房有未来……他那一双父母亲……真是太丢人了，没有比他们更让他丢人的了！

　　“李博哥哥，往右转。”素素小眼珠儿一转，指了指右边的路，那正是通往她补习班的路。

　　李博忙打方向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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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天，一定是他的倒霉日——李博坐在警局里，心中沮丧。他无照驾驶，被扣了车罚了款，还要有人把他担保出来。

　　他往家里打了电话，让他老娘拿了钱过来把他赎出来，而这就使得素素没来得及上补习班。他呢……自然就没办好差事。

　　辛彤还没说他什么呢，云胭脂就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对他怒骂不已。

　　本来，家里的钱都给李博拿走了，这又因为他被抓了，又搭进去了大几千，云胭脂能饶了他那就是出现了神迹了——可惜神迹显然不是会在这个时候出现的，所以，李博也就自然会遭到云胭脂的打骂。

　　云胭脂打骂他，辛彤一旁劝着。

　　辛彤的车被扣了都没发火。

　　辛彤闺女没来得及上课她也没发火。

　　这世上最怕的就是对比，对比起来，云胭脂就是地理的淤泥，辛彤就是天上的白云，两个人中间差距比天高比海深。

　　李博再想到自己也是那么的聪明，人人都承认的，结果……都是他父母的错，都是他们的错！

　　他一怒，就决定作证，去推翻元腾达律师要给他们家“讨回公道”的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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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案子就开庭了。

　　元腾达律师舌灿莲花，在法庭上力战群雄，把该找的不该找的人都找到了，开始为云胭脂讨回公道。

　　而就在此时，被告律师决定让证人李博出庭。

　　李博装腔作势地忸怩了一番，开始了作证：“我妹……从小我妈就不愿意带她。她打她，骂她，那都是常事儿了，不仅打骂，还不给吃饱……我妹不到两岁就得自己洗衣服洗裤子了……不是给她自己洗，还得给我妈洗。不过这都不算事儿，我妈对她简直……反正我就没见过那么坏的了。我妈从来不给我妹吃饱，一天就给吃一点点东西，我妹甚至会饿得去抓鸡食……就是家里的小米，她宁可喂鸡都不给我妹吃！”

　　说到这里，他还擦了擦眼泪。

　　“其实我很能理解网友们的愤怒。

　　“而对我来说，网友们也没做什么坏事儿……其实吧，我觉得民事调解就足够了。他们打坏了我家玻璃还给了钱，足可以安装一块新的了。而原来的玻璃其实挺破的，还有裂纹，我总觉得我妈是有种想要讹人的感觉。”

　　这么说，他还挺羞涩的。

　　“还有，我妹偷吃鸡食的事儿给我妈看见了，你们知道吧，知道什么叫把嘴缝上吧？我妈就真的能做出这事儿来！她把我妹的嘴给缝上了！活生生的！”他做出动作来——两只手，一直悬空，似乎拿着针线，另一只死死攥着什么往两条腿中间拢了拢，两腿再死命一夹，“就这样，把我妹夹在她两腿中间，左手、狠狠压住她，不让她乱动，在她不挣扎的时候，就捏住了她的两片嘴，再拿着针线，把她的嘴缝上——血淋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