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出尸体腐烂味道的梅迪斯要塞坐落于波瑞厄摩山脉分支的南侧,这座刚刚落成没多久的由几头恶魔拍屁股决定兴建的邪恶建筑不断扩散出污秽的致命的瘟疫,附近的飞禽走兽感受到混乱的深渊气息大多数落荒而逃,少数肉食性猛兽被腐化复活后驯服成要塞的哨兵。郁郁葱葱的植被被恶魔招募的仆从们迅速砍伐分解,沿着光秃秃的陡峭的岩壁上开凿出蜂巢似的出入口被送进要塞的深处,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焦黑色的滚烫热砂被狂烈的暴风吹起从山壁深处喷发出来铺满每一处地面。
恶魔萨迪洛斯在浸血岩石堆砌的高背椅子上落座,身后是还未动工继续深挖的岩石墙,面前是不停翻滚的泥浆沼泽,灰黑色的浆泡咕噜噜地冒起接连炸裂,升起一缕缕剧毒的白烟,牠非常享受似的深深地嗅闻这些瘴疠仿佛一个沉湎酒精中时睡时醒的酒鬼。
一头半空滑翔而至的小鬣魔收起稚嫩的翅膀准备降落,或许是经验不足的原因,也有可能是早产催熟带来的后遗症,牠纤细的毛茸茸蹄足没有停住前冲的势头,噗通一声栽倒在地,机灵的小鬣魔顺势翻滚卸力后马上站起身,灰头土脸的样子惹来萨迪洛斯刻意收敛后依旧称得上讥讽的嘲笑。
“卑劣、无知、愚蠢的小鬣魔库格雷玛斯向心狠手辣、阴险狡诈、丧心病狂的链魔男爵萨迪洛斯大人致以崇高敬意,您独自开创的事业正处于日益繁荣的上升期,必会得到深渊的奖赏。”
萨迪洛斯长着山羊角的猴子脑袋左右摇晃,带动脖子以及缠绕在上半身的黑色锁链铿锵作响,显然牠被口蜜腹剑的小鬣魔的阿谀奉承搔到了痒处。
“刚刚落成的血狱祭坛吸引了不少呆在老家无所事事的下等恶魔,有三十七位具备投影能力的大人退变为幼虫后降临在温床上孕育,牠们的婴卵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尽快催熟,再过一会就会孵化出来。”
萨迪洛斯放在扶手上的左手轻轻弹了弹锐利的尖爪,一块浸透鲜血的黑曜石表面立即多出几条深邃的印痕,恶魔沉思了片刻立即有了主意。接连咳嗽两声,一条刻满邪符的黑铁锁链从牠的嘴里吐出,截取其中一段后萨迪洛斯扔给了匍匐在地面的小鬣魔。
“这是我的支配权杖,带着它去给那些不怀好意妄想抢夺这块地盘的小偷们打上奴隶的烙印。”
“大人,这些婴卵的还在深渊老家的本体与您的地位相差无几,像奴隶一样支配牠们会不会为您的将来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对等级相同的恶魔来说麻烦意味着挑战,说完的小鬣魔再次五体投地表示绝对顺服。
萨迪洛斯哈哈大笑:“那些首鼠两端的无胆匪类不用理会,我在深渊的本体早就在血站战场上被归亡,侥幸逃脱的一丝灰黯本质依附在投影里才能有上升的资格进入物质世界。对那些准备来摘果子的连真名都没有的下位恶魔,唯一让牠们得以在这个世界站稳脚跟的代价就是主动成为被我支配的奴隶。服从者可以生存,反对着全部宰杀。”
“您的意志就是我的使命。”小鬣魔不敢再问,双手接过萨迪洛斯的权杖高举过头倒退几步后才开始疾走,也不敢振翅飞翔而是直接奔向孵化恶魔的祭坛。
萨迪洛斯微微眯起红色的眼睛,过了片刻,牠痛苦地呻吟一声,左侧肩膀浮现出一张神态狰狞的弗洛魔的面目,封禁在五官的锁链纷纷崩断,面目继续浮起凸出,链魔的肩膀上几乎多出一个弗洛魔的头颅。
丝毫不敢怠慢,萨迪洛斯吟唱的语调说出大段大段污言秽语,那些从漆黑的舌头吐出的亵渎之语在祂的嘴角凝聚成环环相扣的锁链穿透弗洛魔的五官继续封禁着不甘被奴役的灵魂。
随着弗洛魔的头颅缓缓沉入肩膀的肌肉里,萨迪洛斯的背后耸起两个鼓囊囊的肉包,噗的一声,两只巴掌大的蝠翅突破皮肉的阻隔露出血淋淋的骨质翅根。
‘大概吸取了泰兹祖尔那头弗洛魔的五成本质,故意放纵牠放肆发泄一番后竟然有如此惊人的效果,看来吟唱者的完成就快了。’想到高等弗洛魔的毁灭之舞,萨迪洛斯得意地发出金属摩擦的刺耳笑声,身下的猩红王座受到主宰的实力小幅增加的影响不断渗出酱紫色的污血,这些充满魔性的污秽浸入链魔的身体,一点一滴地壮大萨迪洛斯体内的灰黯本质。
链魔的得意没有持续太久,身前的泥浆沼泽突然高高耸起一个满是倒刺的胚胎似的泥壳巨卵,那是血狱祭坛发生异动的征兆,这吸引了祂所有的注意力。
“来自老家的访客提前到了,真是一群狡猾的厌憎的同胞们。”
萨迪洛斯右手轻轻一拍猩红王座的扶手,泥浆沼泽里立即升腾出浓密的灰霾烟雾,两条漆黑的锁链从雾霾深处射出,随后链魔轻松地滑行在索道上前往血狱祭坛的所在。
翻滚的圆形血池里漂浮着几十个大小不一的恶魔婴卵,其中一个靛蓝色巨卵已经孵化出一头长着公牛犄角和带有山羊胡子的犬颚的塔那魔,湿漉漉的浓绿翅膜爬满紫色的血管,里面奔淌流动着肮脏的深渊罪汞。很明显这是一头子爵级别的恶魔领主,不仅拥有独特唯一的真名、受深渊认可的爵位,连放牧幼虫的领地和为下属遮挡位面负能量暴雨的恶魔城堡也可能掌握在手上。
这种级别的恶魔竟然能跨越等级的障碍将自己的投影穿透牢笼秩序进入物质世界,隐藏身形的萨迪洛斯百思不得其解。
链魔不敢大意,将手术处理过后埋进身体里的泰兹祖尔移动到了腹部位置,封禁牠的双眼和耳朵,瞬间解除弗洛魔压抑许久的鸟喙。
怒火和憎恨被强行压制多时的泰兹祖尔逮到封禁松开一条缝隙的难得机会,拿出前所未有的力气震动依旧保存完好的恐怖声带发出来自灵魂深处的震撼尖啸。
塔那魔子爵初次来到物质世界意气风发的得意刚刚露出苗头就被这股能吹熄灵魂的尖啸给掐灭了。对人类来说绝对致命地与女妖之嚎相提并论的弗洛魔最后尖啸连恶魔贵族也无法承受,为了转移能粉碎身体波及到灵魂的重创,塔那魔不得不舍弃还未展开的翅膀承受所有伤害。
噗噗两声,蝠翅的皮膜撕裂成破布碎片,坚韧的骨翼爆碎成两道冲天而起的血柱,脸色瞬间苍白下来的恶魔贵族无需思考,就舍弃了在血狱祭坛上吸取鲜血恢复伤势的打算,纵身跃出血池抱住膝盖一路翻滚,直接往相反方向战略转印躲避可能的偷袭者第二波攻击。
‘不外如是,没有恢复全部实力的恶魔子爵也就是这个程度。’萨迪洛斯的右手用力一甩,五条棱锥锁链飞快刺向往自己隐藏方向翻滚而来的塔那魔。
夺夺夺夺夺,连串生铁刺入岩石的脆响,链魔的攻击全数落空。
‘真实幻影?还是移动速度太快产生的残影?’萨迪洛斯头也不抬,左手直接往头顶方向轰出,一根细小的锁链疯狂螺旋着向偷袭者钻去。
哧嘶!血肉割裂的声音。这次攻击没有落空,被偷袭后反偷袭的塔那魔粗壮的右臂内侧划出长长的伤口,大蓬大蓬蓝绿色的泥臭味鲜血下雨一样落下。
“给我下来吧!”链魔用力一扯,顺势后退两步避过吨位甚重的塔那魔的反击,凌空重压。
转身抓住坐在地上的塔那魔子爵的双角,在锁链的帮助下将这头恶魔贵族的头颅压到地上。
“我的子爵大人,您在深渊老家的本体一定非常巨大,我想吨位应该在十个基本单位浮动。”
不得不在现实面前低头的塔那魔瓮声瓮气地喝骂:“运气好地让巴托炎魔也羡慕的下等链魔,你已经彻底触怒了一个血统高贵的塔那魔贵族,我在深渊的本体不会放过你的。”
“想要找我的本体,穿上铁靴走个一万年也未必找到。”链魔快意地压制一头中位恶魔,脱口而出都漏了一些情报出去。
“你的本体消亡了,和深渊的联系只是一个投影,难怪可以无需压制实力进入这个世界。”到底是恶魔中的贵族,没有一个是蠢货。
“哼!要么臣服我,在你的魔核上刻印我的支配权杖,要么被我彻底杀死,本体失去一成实力,五十年内无法对物质世界投影。”链魔再次勒紧了塔那魔的脖子,脸红耳赤的恶魔贵族快要气疯了。
“你是在做梦。下等恶魔,在深渊老家我的城堡里,连给我提鞋子的资格也没有。想奴役我的投影,我宁愿选择自爆!”
萨迪洛斯脸色不变,冷笑着用锁链勒断了塔那魔的脖子。
头颅在地上翻滚几圈后依旧不敢置信的恶魔贵族发出痛苦的哀嚎,随后牠看见链魔站起身打开胸膛。
‘那是比深渊老家的黑暗还要黑暗的黑暗。’纯粹的黑色世界让恶魔贵族瑟瑟发抖,萨迪洛斯吞掉了塔那魔的头颅,背后的脊椎随即高高耸起,十三根扭罗纹骨刺齐齐弹射出白骨锁链旋转钻进塔那魔的身体里,源源不断的吸取牠体内的精粹和残留的本质。
“好美味的一顿大餐,嘎嘎!”身体暴涨了两圈的萨迪洛斯收回自己的灰黯羽翼,已成朽木的塔那魔的残骸轰然倒地散为煤炭似的灰烬。
链魔右侧肩膀上一团血肉虬结成形想要突破封禁再次具备形态,却被萨迪洛斯再次收割。
“已有七成,没有任何威胁的可能,泰兹祖尔成为我的身体一部分,可以做成吟唱者,现在要全力对付的是塔那魔子爵。”
“库格雷玛斯,给祭坛里继续孵化的婴乱打上烙印,一个都不许遗漏。”
从某个隐蔽角落出来身体依旧颤抖的小鬣魔慌慌张张地握住手上漆黑的锁链,走到血狱祭坛里为继续享受温床的滋养快速蜕变的恶魔们打上支配的印痕。
“太强大的属下不好控制,祭坛,给我抽取每个婴卵四成活力,我要让牠们以小鬣魔的身体出世。”接过库格雷玛斯上交的支配权杖,一个火焰凝聚的骷髅头骨在祭坛上空凝聚成型。
它俯视血池里蠢蠢欲动的恶魔婴卵,不时射出碳红色火链狠狠地勒进婴卵里,每一次都让体型硕大的婴卵严重失血,颜色各异的恶魔鲜血流淌出来后不仅没有让温床失去滋养的效果反而让血池的肮脏元素进入活跃期。
“库格雷玛斯,是时候打造一条奴役长鞭了,我为为它添加痛苦邪符,以后这群小鬣魔就交给你统领,不要让我失望。”
小鬣魔感激不尽地匍匐在地,使劲亲吻萨迪洛斯毛茸茸的蹄足。
回到自己的猩红王座后,链魔终于感觉到一丝疲惫,他挥挥手让泥浆沼泽冒出更多的烟雾,随后闭上眼睛开始睡觉。为了不远将来必定的晋升,牠不得不做一次长眠来调整肌肉开始崩溃的身体,顺便将泰兹祖尔那头弗洛魔做成吟唱者,这一切都需要在安静中进行,因此牠不得不让毒雾环绕保护脆弱的身体。
就在链魔陷入沉睡中筹划下一步行动的本钱时,在祂的头顶位置,一头棕色眼睛的穿山甲挖穿了坚硬的岩石露出小半个头颅,它的眼睛随即落下一层蓝色的薄膜,望了望周围的环境,露出人性化的笑容。
穿山甲探出身体张开嘴巴吐出一颗绿色的种子落进泥浆沼泽里,随后它倒退着回到挖出来的甬道里,一直潜行到梅迪斯要塞的蜂巢似的出入口处。
略微凝重地注视着下面忙忙碌碌的几十头地精,穿山甲抬头望向远方在丛林里跋涉的那群少年们,身体渐渐淡化至透明。
激流城的树藤从里深处,巫师里德勒刚刚‘招募’了一群在附近筑巢的鸽子,他伸出手轻轻抚慰接受种子的小家伙们,享受它们轻啄手心的麻痒。
“去吧,去吧,我的眼睛们,去看护那几个胆大包天的我的弟子们,沿途撒下我给你们的种子。”
一大群绿眼睛的白鸽子欢快地振翅飞起,发出连串咕咕叫的声音。
激流城内几个有心人抬头看了一眼,发现鸽子的爪子上都系有小小的布包,瞬间警惕地环视周围,将这条情报记录下来并注明具体的时间。
知道这一切的里德勒只是摇了摇头,不在意这些凡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