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母后费心教导!只是瑾妍率性简真,实在是难得的真性情,规矩自然是要的,我会吩咐曹平安和郭尚宫教导瑾妍宫中礼仪的。”赵宸珏似乎根本不在意那婚约,他微笑地说道。
“听圣上的意思,哀家的话都白说了,你还是执意要留慕瑾妍在宫中?”太后脸色渐渐难看起来。
“母后的话,儿子铭记在心。且不说母后如何得来这婚约,就单看这契约,儿子并不相信这婚约的真实性。”赵宸珏脸色淡淡地说道。
“你、你难道怀疑哀家伪造一份婚契来阻挡她进宫?”太后是真动了怒,手亦微微地抖了起来。
“太后,您请息怒,陛下断然不会是这个意思,只是民女的母亲曾经提过并无婚契,不过是秦公子曾上门提过亲,口头上的婚约也是在民女逃婚后双方私下解除了。”缓过神的瑾妍,见太后动了怒,斥责着赵宸珏,便立即解释道。
“什么?逃婚?真是闻所未闻,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有不从之理?”瑾妍不解释还好,她这番话到了太后耳里,哪还能听到她想表达的重点啊。
“陛下,你倒是好好瞧瞧,你要不顾一切纳入后宫的是个什么样的人。这就算是入了宫,也是个败坏纲常,祸乱后宫的呀。”太后开始痛心疾首地对赵宸珏说着。
“母后,您也太过夸大其词了。瑾妍平日里虽率性而为,但也是个度寸而行的人。”赵宸珏说着转身看了看瑾妍,复又转头道:“母后可有用膳?儿子也饿了,何不一同用膳?”
“陛下新基不久,朝堂才固,外疆战乱不息。如今却要抛弃道德伦常,迷情纵乐,如此行径实在让祖上及先帝寒心啊,更是会动乱朝野民心啊。哀家有负先帝之托……”太后一字一句,痛心疾首,激昂顿挫地说道。
这些话再清楚不过啊,太后这是直骂赵宸珏为了一个女人不管道德伦常,不顾外忧内患,只知道纵情享乐,实在是昏君的行径啊。
当然了,身为太后,她有权责骂自己的君王儿子,也是有权任性地夸大其词。
只是瑾妍就不服了,赵宸珏虽年轻,但登基的这几年里,也算是做到国泰民安了。虽然外乱不短,时有灾难,赵宸珏也都妥善料理了啊,话再说回来哪朝哪代的君王治理天下时没这些隐患啊?!
“太后,您要责教民女,民女自欣然领教。可是您说圣上不顾道德伦常,迷情纵乐,不顾江山社稷,圣上实在是委屈啊。以前民女不知道,甚至以为圣上是这天下最为享乐快活之人,可自打民女来温室殿之后,偶有照料圣上起居,才知道圣上是这天底下最为辛劳任重之人。圣上勤政忧民,起早贪黑,他的付出只为换来天下太平,民众安乐呀太后……”赵宸珏还未回答太后,瑾妍也不知自己如何就慷慨激昂地讲出了这么许多话。
太后其实不过是想扣个大帽子,让瑾妍知难而退,毕竟狐媚祸主,扰乱朝纲这样的罪行可不是谁都敢接手的。太后本以为赵宸珏会出言化解,那知道瑾妍却胆大妄为地说了这好大一通话。
虽然胆大妄为了一些,倒也是真心顾念着圣上,还颇有些义无反顾的大无畏精神。圣上身边倒是有些个胆大又识体统的人,可都顾忌太多,瞻前顾后,一碰到大事儿,那都是缩着脖子自保的,很难有这种无惧强权之人,若是放在前朝倒是个能谏言的可用之人。可惜了,身为女人,这样的性子反成了一种拖累。尤其是在这宫之中更是一种灾难。
“怎么,看样子,你是要来教哀家如何心怜自己的儿子?”太后拉回了自己的心思,冷着脸问道。
“民女不敢。”太后虽然冷着脸,但瑾妍能感觉到太后的恼怒似乎淡了些。瑾妍垂眸,低头答道。
室外有慌乱却尽量压制的脚步声,曹平安在门帘处探了探头,还未禀报,一阵急促的婴儿嘀哭声响了起来。
“想来是哀家的小孙女醒来了,快些抱进室内来,别给冻着了,让哀家好好看看。”太后虽不喜雁灵,但看起来对雁灵留下的这个女儿倒是蛮紧张的。
奶娘将孩子抱了进来,看了下瑾妍,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孩子抱到了太后的身旁。
念慈依旧嘤嘤地哭着,声音不算洪亮,但是听来就像扯着嗓子嚎哭,很是费劲一样,太后伸手撩开了盖住她大半个头脸的抱毯,脸蛋细小,嘴巴小巧,极像她的娘亲江雁灵,不过眉目鼻头间却是像十七的,尤其是那一双乌黑明亮的眸子,简直就跟十七一模一样,太后伸出想摸摸孩子的脸,手伸到抱毯边,望着孩子那粉嘟嘟的脸因为哭闹有些发紫了,便缩回了那双满是护甲的手。
瑾妍立在一旁,孩子每哭一声,她的心就似跟着被人揪了一下似的,太后不喜爱雁灵是众所周知的事,她生怕太后连带着不喜爱这孩子,她也不得太后喜爱,所以才强忍着没上前,如今见太后有种爱而情怯的样子,忙走上前,自嬷嬷手中抱过了念慈,口中问道:“念慈怎么哭上的?”
“回小姐,刚刚郡主醒来喝过一些奶,正要哄她睡觉,便哭了起来,一时没哄住,便越哭越厉害。”嬷嬷小心应答着。
瑾妍虽和念慈才处了十多日,她自个儿还未怀胎为娘过,倒是对一个婴儿有了这样一种特别的感情。她对念慈格外的用心,生怕念慈冷着饿着,甚至奶娘喂奶的时候还怕念慈被噎着,在庆王府的时候她夜里怕奶娘贪睡不上心,孩子冷着了,时常醒来,起身去看上一番,直到亲眼看到孩子睡得舒坦才放下心来,瑾妍这样,连一向稳重的玉荷也不禁笑说这小郡主就好像是咱们瑾小姐亲生孩子似的,话毕又才觉着自个这话说得不该,那知玉清那快嘴立马接了过去说咱们瑾小姐亲生的孩子可是公主呢。几句玩笑话,瑾妍没有生气,更没有反驳。
“我不是说过喂奶之后,要这样给念慈轻抚一会儿吗?另外,今日可有给念慈喝过甘草水?”瑾妍将念慈竖起来抱着,一只手在她背部由上至下反复抚着。
“今日回宫忙了些,便没拿甘草水给郡主喝。”嬷嬷知道瑾小姐是有多紧张这小郡主的,答话的时候不禁有些畏缩,生怕因为自己一时的疏忽而被瑾小姐责罚。
说来也奇怪,孩子到瑾妍的手上不一会儿,竟渐渐地停了哭声,许是哭累了,瑾妍只在她背上轻缓地拍了拍,不一会儿就睡着了,瑾妍将睡着的念慈交给了嬷嬷,打算留着继续听太后的教训,孩子放在温室殿还是长乐宫没个定论,更重要的是关于自己那张婚契更是没半定进展,看太后的样子是不善罢甘休的,反正这一天早晚要经受的。
嬷嬷抱着孩子,立即对着太后和赵宸珏福了福身子行礼告退。
“这还足半月的孩子,你让她喝甘草水?”太后问道。
“回太后,念慈出生时许是呛了羊水,较别的孩子要易气促,痰多,咳嗽,她这么小,也不易用太多太重的药剂,甘草可清热解毒,祛痰止咳,缓急止痛,每日里早晚给她喝上一些,倒也没有给太多的量,只是用纱巾沾些甘草水给念慈润润喉。”一提到药草,瑾妍的话多了起来。
“你懂医理?”太后问道。
“也不算懂,就是民女平日里喜看些医札药典类的古籍,这些法子都是张太医想的呢。”瑾妍可不想在太后面前露山显水,便将推到了张太医的身上。
“既然念慈跟你有缘,那就让她留在温室殿暂由你照料着吧。”太后顿了下又对赵宸珏道:“圣上,别怪哀家多事,你若留她在宫中,倒是能以照料郡主为名,但也不能独备宫殿给她,毕竟她可是秦府未过门的娘子,这过了春节,人家小两口婚期将至,你总归是要将她放出宫去的。”
“母后,至于这婚契的事,朕不想再同您争执,但是朕不会放瑾妍出宫,这婚契一事朕自会让人去查清给您一个交代的。”赵宸珏虽感到太后的态度软化了些许,但他可不能就此妥协,让瑾妍出宫。
争也争了,怒也怒了,事情毫无结果,赵宸珏的态度很明显,太后的话也很有道理,事情不能就这样僵持胶着,也只能如赵宸珏的意思了,太后也未再多说,随着宫人回了长乐宫。
温室殿气温虽暖,可饭菜凉了这么许久,自是不能吃的了,瑾妍让玉清吩咐下去,让膳房重备些汤面来。
“可会怪我?”赵宸珏坐在桌旁,望着玉清出去,瑾妍转身时问道。
“我为何要怪你?我们不该是要同甘共苦的吗?喜乐忧悲,两两相分,快乐只会更快乐,悲伤却会减半。”瑾妍倒了一杯温茶递给赵宸珏道。
是啊,既是同甘共苦,又何来怨怪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