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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躁动不安

诗剑年华 中岳樵 3846 2024-11-19 04:52

  王小川被问住了,自己还真没有这份雅兴,也没有这份音乐才华,忙道:“不会,可以学呀!我回去就拜师学艺,回头吹笛子给你听。”

  陆竹喧嘴唇动了动,一副鄙夷的样子,故意不搭他的话茬,以示拒绝。

  王小川不以为意,又对着陆竹喧的词作拍了一番马屁,要求收藏,陆竹喧目的已经达到,心情放松,由他将信笺折叠了装入口袋中。

  王小川走后,陆竹喧上楼回房,躺倒在床上,思前想后,感到了巨大压力。

  一方面她对父亲是否廉洁存有疑问,这是决定全家腰杆能不能挺直的问题;

  另外一方面,父亲要保住官位,要提拔,正好有求于王小川家的社会关系。这是一个巨大的诱惑,不但是父亲,即使是母亲,也会怦然心动,堂堂的副县级干部,会带来巨大的利益。

  这两个方面的问题会使得王小川家软硬兼施,迫使父母亲就范。现在看父母亲对王小川亲热袒护的神情,就可以一窥端倪。

  父母亲不支持她的选择,就会使她和林溪枫的感情面临危机,毕竟,父母亲养了她二十多年,她要孝顺报答父母恩情,不能不顾及他们的感受。

  陆竹喧想着想着,陷入了苦恼之中,有些事儿,她无法直接明白地向林溪枫表达,她不会和林溪枫说:

  “我爸爸不够廉洁,被那个“豆芽菜”王小川抓住了把柄,他用来威胁我爸爸,还利用他家的社会关系,拿官职引诱我爸爸,你看该怎么办呢?”

  如果说了这话,等于是承认父亲腐败,给父亲脸上抹了黑,污损了父亲的形象,她无法这样和林溪枫商量,也说不出口,只能独自忍受这份沉重的压力。

  她甚至还在想,父亲真的因为腐败问题面临牢狱之灾的话,如果她的婚姻能够挽救,那是不惜牺牲自己的幸福也要挽救父亲的,在她心中,爱情固然重要,父女亲情更加重要。

  但是,牺牲婚姻就能挽救和解决父亲可能的腐败问题吗?显然也是不现实的。如果真有腐败问题,现在不出事,难以保证以后不会出事,到时弄个鸡飞蛋打,岂不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有?

  陆竹喧想到这里,眼泪呼啦一声夺眶而出,在娇嫩洁白的面颊上滚落,扑簌簌地滴到床上,打湿了绣有花鸟图案的粉缎被褥。

  再想想和林溪枫两心相印的感情,心里隐隐地疼痛起来,她捂住了脸,泪水更加喷薄涌动,整个背脊剧烈颤动。

  周日下午,陆竹喧回到学校。傍晚时分,她和林溪枫约好,到林溪枫处做客。

  来到农业厅家属院林溪枫家门前,陆竹喧用手敲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缝,一个青年探出头来,朝外张望,一看是陆竹喧,立刻露出了惊喜的表情,亲热地道:“陆姐来了,快请进!”

  随后,该青年连忙把大门打开,侧身相让。

  陆竹喧一看,知道他是林溪枫的表弟李春,于是微笑着道:“你哥在干嘛呢?”

  “在炒菜呢!”李春忙不迭地说,并探头向厨房喊道,“小哥,陆姐来了!”

  林溪枫拿着锅铲从厨房中迎了出来,笑着道:“竹喧,你最爱吃的清蒸鲈鱼,我正忙活着呢!”

  才置身室内,一股饭菜的香气便传了过来,再见到两个发自内心的笑脸,陆竹喧郁积于心的烦恼突然之间不知去向,心情立刻开朗起来。

  “谢谢,太好了,我来搭把手。”她高兴地应着,和林溪枫一块去了厨房。

  李春想一同去厨房帮忙,却发现不需要那么多人,又找不到什么借口,只好回了自己房间。

  吃饭的时候,李春坐在桌子一角,默默地低头吃饭,偶尔偷眼望着林溪枫和陆竹喧两个人眉来眼去,呢哝软语,无限温情的样子,心中酸溜溜的。

  他真恨不得那双秋波顾盼的眼睛是在凝视自己,真恨不得那颗柔情无限的芳心是在向自己释放爱意,真恨不得那皓皓玉碗是在擦拭自己头上的汗水,真恨不得那挺拔娇美的身躯是紧紧地依偎在自己身边,……。

  但是,所有的恨不得,只能默默地藏在心底,不敢有丝毫表露。

  吃过饭,看着表哥和陆竹喧在客厅中卿卿我我的样子,李春怕暴露了自己的真实想法,不敢在房间久呆,连饭碗也不收拾,和他们打了一个招呼,出去散步去了。

  李春一边下楼,一边想着陆竹喧曼妙的身影,迷人的微笑。

  暗恋的人虽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高不可攀,自己这只癞蛤蟆注定吃不到那么高贵的天鹅肉,只有徒自羡慕表哥的份儿,心中涌出一阵莫名的自卑和苦恼。

  他在书店虽然只干了两三个月,已经感到了深深的压抑,而且看不到未来的前途和希望。

  单一乏闷的劳动已经使他疲惫,屡次产生了离职的想法,只是想到是表哥林溪枫介绍的工作,表哥又给自己提供住处,一时不好意思向表哥提起。

  在书店,一个四五千元工资,什么时候能在城市买房、买车,找到自己心爱的女朋友呢?

  他急于成功,但越急于成功,越看不到通往成功的道路在何方,越是身在歧路,越是心烦意乱,在心中埋下深深的自卑。

  李春沿着滨河河岸向西行去。

  河岸上的垂柳懒洋洋地垂着身子,一丝儿不动,疲惫于秋日的无风和闷热。岸旁的路灯散发着淡黄色的光泽,灯影投射到河面上,在河水中闪着粼粼波光,仿佛一条条小金蛇在蜿蜒游动。

  一阵悠扬的戏曲声腔从远处舒缓地飘来,仿佛一股清风袭来,使他萎靡不振的心情有所好转。

  他循着戏曲声飘来的方向走去,远远看到河岸边一个大的半圆形广场,广场上栽着些树木花草,建有凉亭和石凳,供人们休闲娱乐。

  广场上聚集了不少人,或坐或站,个个悠闲自得,或光膀、或敞怀,或手持扇子来回扇动,或吃着水果纳凉。时令正是“秋老虎”发威的时候,人们用这种简单实用的方式在户外消暑。

  这群人都神情专注地围着一个四角飞檐的精致凉亭,凉亭里坐着一些伴奏乐手,有的拉板胡,有的弹琵琶,有的奏古筝,有的吹唢呐,有的鸣锣击鼓,鼓乐喧天,戏韵悠扬,正围着一个没有化妆的青年女子伴奏正酣。

  那青年女子正在演唱一段京剧《贵妃醉酒》选段,声音柔婉动人、细腻悠长,表演惟妙惟肖,却是一段折子戏,把大家听得忘我入迷。

  这情景李春太熟悉

  了,他立刻想起了父亲李有志,父亲也是吹啦弹奏样样精通,喜欢闲来无事的时候在村中拉拉唱唱,他小时候就是在父亲熏陶下长大的,也能哼上几句戏曲,一看到这场景,立刻产生天然的亲切感。

  这时,亭子里已经换了一个男演员在演唱,大概五十来岁年纪,正在声情并茂地演唱豫剧《我爱我爹.哭坟》一折,声腔淳厚,感情真挚,围观的人群不断地发出鼓掌喝彩声。

  李春很快就被这个演员的唱腔和表演吸引住了,只听这人唱道:

  “我也是个人呀,我也有所需。

  年轻人,老年人,心都那个一样的。

  一辈子没有过开心满意,

  阳世间做人一回你说屈不屈呀?

  我的那个妻呀妻。

  怨只怨我娶了一个短命的妻。

  我活的不得意,

  死还死不起,

  最害怕给孩儿们坏了名誉。

  总这样活下去有啥兴趣,

  一百年和一天内容差不离。………”

  李春听得如醉如痴,心中更是产生了强烈的共鸣:是啊,整天这样浑浑噩噩地活着,活一辈子和活一天有什么区别呢?如果人这一辈子没有过开心快乐的时光,那这辈子活得就太憋屈了!

  李春看着这个唱戏的老汉,越发想起了他的父亲,母亲早丧,父亲把姊妹几人拉扯大,非常不容易,这戏词的内容怎么就像给父亲安排的呢?

  父亲整天劳碌着,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又享过什么福呢?只是,父亲却从来没有在自己面前唱过这段戏,怕是让孩子们受到刺激吧!

  李春再想想自己已经快二十岁了,无钱、无权、无背景,高中毕业就出来闯荡,至今毫无成就,也没有真正地快乐过,喜欢的人又犹如月里嫦娥,可望而不可及,活到如今,也真是白活了!

  耳边传来听戏群众的叫好声和鼓掌声,李春却感到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出来。

  “这狗日的唱词,谁他妈编的,太摧心了!”

  他急忙抽出身,匆匆逃离了广场。

  他漫无目的地走出滨河河畔,想着刚才听到的戏词,脑子中突然浮出了舅舅林士询的形象,平时十分威严正派,但背后竟然和许广兰发生不正当性关系,欲望之力如此巨大,真是令人感叹。

  再想想老光棍汉王学举,经常将不正经女人带回家中过夜,到处吹嘘玩了多少女人,不顾左右乡邻笑话,不也是为了发泄 欲望吗?这些对比让他想到孤苦的爸爸李有志,心中更加不好受。

  村中还有一个老光棍小名叫俊孩的,已经五十多岁了,一辈子没有碰过女人,比王学举正派多了,但一个人孤苦伶仃的,住着两间茅草屋,还是政府帮忙,给他盖了两间瓦房,平时靠捡个破烂挣俩钱花,日子过得苦,逢人便露出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让人更加觉得人与人之间差距的巨大。

  现在想来,他不是不想玩女人,而是不敢,更准确地说,是没有能力找女人呢!

  一辈子没有碰过女人,真的如同戏词中所说,活一辈子和活一天都差不离呢!

  李春想着想着,心中的欲望更加像野草一样吱吱地生长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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