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泗水之后,陆姓少年先是靠贩卖竹席站稳了脚跟,而后几次往返于沧澜江,攒够了银子,成为了一名当铺的学徒。
因为为人聪明,早早通熟了人情世故,又能过目不忘,他简直就是天生要吃当铺这碗饭的。
仅仅三年,他便从一个小学徒成为了柜上的一名朝奉。
也许唯一不适合的,便是他为人太过善良了。
当铺这门行当,就算是再公道,说到底也是一门有损阴德的生意,好的要说成坏的,新的要说成旧的,才能赚钱。
可他偏偏就不愿意昧着良心赚钱。
于是,哪怕眼力再好,成为了朝奉后的第二年,他就被当铺的老板辞退了。
在辞退他的那一天,当铺的老板还找了一群地痞流氓,将他暴打了一顿,甚至还要戳瞎他的眼睛!
但或许是他命不该绝,在眼睛即将被戳瞎的那一刻,他被一位读书人救了。
读书人姓林,为前朝进士,听说还做过大官,因得罪了当时朝中的权臣,险些丧命,为了保命,便辞官回乡,也就是三江泗水。
说来也怪,这位林大人辞官之后三年,燕朝就被灭了,大乾取而代之。
这算是题外话。
而林大人之所以能救他,也恰巧是因为在事发的前一天,少年为林大人掌眼看了一幅字,并断定为当世一位书法大家的真迹。
一副大字,千金不换!
从此之后,这陆姓少年便算是时来运转,不但逃脱了瞎眼的厄运,还得了林大人一千两银子的鉴定费。
靠着这一千两,陆姓少年在泗水街盘下了一间店面,开了一家当铺。
因为他眼力极佳,又心地善良,所以不但不时有贵人慕名前来,请他掌眼看一些老物件,连泗水当地生活艰难的穷苦百姓也愿意来典当些旧物。
在渡过了最初的艰难之后,当铺的生意越做越好,并用了整整十年时间,挤掉了原来他当学徒的那家黑心当铺。
这十年间,他不但从一个少年成长为一个男人,还与一位北边来的姑娘相识相爱,并最终拜堂成亲。
成婚后一年,他的妻子便有了身孕,却因为身体柔弱,生产时难产,虽然保住了性命,却也留下了病根。
还是一个女儿。
虽然他将此女视为心头肉,疼爱有加,可他的妻子依然是耿耿于怀,再调养了六七年身子之后,不顾他的劝阻,有一次有了身孕。
这一次,还是难产,却终于是个男孩。
两人向同在林家巷的林老大人求名,老大人思虑了一天,言道:“人生如东流之水,多起波澜,此子又生在了这三江之地,不如就取名为镇涛吧。”
男人自然是满意非常,可他的妻子却不愿意自己的儿子以后经历任何波澜,既然不会遇到什么波涛风浪,又何须去“镇”?
于是,便去了“镇”字,单取了一个“涛”字。
......
故事讲到这,越听越觉得熟悉的胡琏顿时惊觉。
糊涂!
这可不就是二爷他爹,泗水出了名的义商陆望安发家的故事吗?
怪不得他会觉得熟悉。
陆望安在泗水街并非无名之辈,后面的事情胡琏也知道,再生下陆涛之后,陆望安的妻子没两年就病死了,之后又过了六年,长女出嫁。
再六年,陆望安也因病去世。
剩下的,就是陆涛崛起于泗水的事情了。
想到这,胡琏又觉得有些奇怪,这个故事和黑虎帮的王仲虎又有什么关系呢?
心中一边思索,胡琏一边是说道:“陆先生为人仁义,行商有信,名声极好,只可惜太过怀念妻子,早早就去了,而陆夫人也是爱子心切,用心良苦,二爷您虽然到底还是进了江湖,却也镇住了泗水中的汹涌波涛。”
陆涛笑了笑,可声音却还是冰冷,道:“这个故事可还没完呢,你现在拍马屁也早了点。”
胡琏愣了一下,之后又听陆涛说道:“把‘我’生下之后,我娘没两年便病死了,他伤心过度,渐渐忧思成疾,身体一日差过一日......”
因为有一双儿女要养,陆望安也没早早去了,心中却打定主意,待子女都长大成人,便会了却残生,与妻子团聚。
但世间事往往是不尽如人意的,在陆涛八岁的时候,陆望安在自家当铺遇到了一个邋遢道人,因此加速了他与亡妻团聚的进程。
那道人拿来了一个物件,请陆望安掌眼鉴定。
于他来说,那是一个催命符!
房间外,抱着教中下一代传道玄女的秦护法忽然是眼睛一凝,一时之间,竟是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房间内,两个“晕倒”在地的女子同样也是如此。
果然,陆涛接着说道:“后来我入了江湖,曾向老金打探过,我怀疑那个东西,可能是传说中的‘玄天宝鉴’!”
从没出过泗水的胡琏以及门外的小丫头在听到这四个字后没什么反应,可另外三个女人却不一样了。
身子皆是微不可查的颤了颤。
门外的秦护法眼中更是闪过一丝寒光。
可陆涛马上又是说道:“但到底是怀疑,我连当年那件东西都没见到,就更别提确认了,不过我既然能活到今天,想来那个物件就不是传说中的那个东西了......”
秦护法面色不变,似乎在纠结要不要动手......
陆涛继续道:“他并不擅长鉴定此类物品,查阅了大量资料之后,也拿不太准,没敢给出结论,道人也不失望,留下些许金银,也就走了。”
陆望安当时并不在意,却不想,就是因为这一件小事,不但害了女儿,还丢了自己的命。
听到这,胡琏已是满头冷汗,颤抖道:“可是有江湖人闻讯而来,向陆先生逼问此物下落?”
陆涛先是点头,后又摇了摇头,道:“也许有,也许又没有,总之我的记忆中没见到过什么特殊的人,但我唯一可以确认的是,他是因此物而死的。”
“难道陆先生不是病死的?”胡琏惊叫出声。
“他是中毒死的。”
陆涛哼了一声,而后胸中忽然是升起了难以遏制的怒气。
小陆涛的执念又起!
他的执念有二。
一是陆望安的死,一是自己的姐姐陆秀儿。
“中毒?”
胡琏倒吸了一口凉气,而后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性,盯着陆涛的背影,不可思议的道:“二爷的意思是......”
“不错,你猜对了。”陆涛转过身来,眼中满是杀意,“当年的那个道人,定是知道自己会为他招惹祸端,也许在鉴定之后,道人便藏在三江某处,替他挡下了那些来自江湖最顶层的不少高人,但那些来自江湖底层的暗中算计,就无能为力了......”
“黑虎帮?”胡琏咽了口吐沫,口中轻轻吐出了三个字。
陆涛点头,冷笑道:“要不然我放着泗水街本地的帮会不加入,进什么狗屁的黑虎帮?真以为是因为那个‘义’字吗?”
胡琏身子好像是在瞬间就失去了所有力气,一下子瘫倒在了椅子上。
PS:突然发现,从开书到现在,好像一直在铺垫,挖坑,我自己都嫌弃自己写的太慢太水,我尽量加快速度,大家可以先养一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