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爱你…
其实还真有, 我从包里拿出车钥匙放在桌上:“上次我从樵家开走那辆车的钥匙,卫斯理来时我没想到, 现在就停在金粉饭店附近的停车场,你找个人开回去。”
他继续冷冷地看着我, 他失踪回来好像换了一个人,变得阴冷深沉,更让我摸不清头脑。
跟他共处一室让我坐立不安,我起身告辞:“那我先走了。”
“你为什么不问?”他站起来说。
我诧异:“问什么?”
他的表情像是忍无可忍:“今天我和杨静茹对外界公开了恋爱关系,你为什么不问?”
原来是这件事,这是早在意料之中的事,现在发生比我想象得要晚, 我迟钝地问:“你们不是早就在一起了吗?”
“你给我滚。”他简短地说。
我马上打开门赶紧走人, 他一把拉住我的身体向后一靠关上我面前的门,我不安地望着他黑洞般的深眸:“我该回家了…”
他深深望着我:“为什么?”
我反问:“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宁愿过朝九晚五的日子,为什么你宁愿住在不到二十平米的房子里,为什么你宁愿一个人也不愿跟我生活, 为什么你不要我连我的钱也不要?为什么你连一个小职员的闲事都管就是不管管我?为什么你还能若无其事地来找我?我们在一起共同生活了六年!现在我们离婚了, 你都不伤心吗?你怎么笑得出来,我连哭都哭不出来了!”他初是平静,说到后面越来越激动。
谁说我不伤心的?对于一个女人而言婚姻的失败更是人生的失败,但是我不哭,不是真的不哭,是不在樵曙东面前哭,背着他我往死里哭。
我冲他喊道:“樵曙东,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你跟我来失踪那套,我担心你出车祸担心你被绑架彻夜难眠,结果发现你好好的不过就是在外面有了女人,有什么大不了?不就是变心了吗?我成全你们,离婚协议书上的字是你自愿签的,没有人逼你。你唯一的遗憾只是我没有跪倒在你的脚边苦苦哀求你与我继续维持这段貌合神离的婚姻,放纵你在外面金屋藏娇,像你这么自负的人,你认定地球只为你一个人转,就算你背叛我们的爱情,我也要继续死缠烂打苦苦纠缠着你。我放手太潇洒了,你很失落是不是?”
他带给我的惶惶不可终日的等待、被欺骗、被背叛、被抛弃的屈辱,孤身一人的寂寞,我终于将所有的感情发泄出来,不知不觉我的眼前泛起隐隐泪光。
他起初望着我,我垂下眼眸,两行眼泪划过脸颊,他猝然间俯身吻住我,我惊愕睁着眼地用双手捶打他的肩膀,我喊道:“你放开我…唔…”我好像咬到他的舌头,隐隐的血腥味在我们的唇齿间弥漫,天旋地转,他继续吻着我,我一直在流泪,怎么会这样,几天的沉淀,我以为心中的悲愤和对他的妄想早已平静,我以为离婚就可以再不用见到他,就算见面我们也可以像陌生人一样相处。
在他稍稍停顿的片刻,我猛然推开他,狠狠给了他一个耳光:“你真是个神经病!”
他点头微笑:“你说得对,我就是个神经病,我就是要你打我,我就是要欠你的一个耳光还你!”
我想将推开他夺门而出,他抱住我,柔声说:“在外面住得还习惯吗?我让卫斯理给你找新房子,你把工作辞了吧,太辛苦了,晚上睡觉前记得关好门,钱够不够用,我银行副卡账号里的钱我还在继续存着,你如果需要的话尽管用,没了我会再存…”
他到底在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我张口想问,他掩住我的嘴:“不要问为什么好不好?…凝夕,你说为什么无论怎样我们的结局都只能如此…”
我心里一酸,语无伦次,连自己在说什么都糊里糊涂:“其实一开始我也挺难过的,后来想想我和你的确不太合适,我不擅交际,和你又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杨静茹比我更适合你,她比我年轻,比我更像她,你娶了她说不定明年你就能抱儿子了…”更重要的其实是我给不了樵曙东那种激起青春狂热歇斯底里的爱情,他曾在丁享洁身上体验过的求而不得的爱情。
“杨静茹比你更像她…抱儿子…”他的表情仿佛听到最无稽的笑话,“原来你就是这么想我的,我从来不指望你能真正了解我的心,但我以为你起码会相信我是真心爱过你,我为我们的婚姻竭尽全力地努力过…原来你从来没有相信过我的心。”
“可是,”他真的把我搞糊涂了,我迷惑地说,“你爱的本来就不是我啊…”
“滚。”他又说。
我想开门,他还挡在门口,我怯怯地望着他,刚想开口叫他让一让,他訇然迎面抱住我,我懵了,条件反射地推着他的手臂,他声音沙哑:“就十分钟,让我最后再抱抱你,十分钟后我再放你走…”
我无法抗拒这个声音,他关了灯我静静地在他怀里,听他说:“其实那个员工犯的最大的错不是弄错市调数据,而是她让我想起了你…如果,我现在和杨静茹分手,如果,从今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你,还能不能回到我身边?”
我沉默,我们之间的问题从来不是杨静茹,在她出现之前我们的婚姻早已如履薄冰,我们之间的问题也不是丁享洁,而是我和他与身俱来的世界的不同。
他见我沉默,语中带笑:“我在说什么?算了…”他放开我,“你走吧。”
回到公寓发现大门开着,而且房间的灯亮着,我心想坏了家里进贼了,拿出手机刚要报警这才发现客厅里的人是樵慕白,我进门就问:“你是怎么进来的?”
“大小姐,门根本没锁,这附近有很多小偷,万一进来偷东西怎么办?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心你在外面。”樵慕白对我说话的口气跟以前截然不同,以前把我当做长辈,现在把我当小孩子。
早上赶着去上班,出门很匆忙:“不会有事的,家里没什么贵重物品。”
他微微一笑:“你就是贵重物品啊。”
我假装没听到,放下包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我真想马上上床昏天暗地地睡一觉,但想到还没洗澡,又浑身无力到一点都不想动,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我早就知道了,不过我想既然你有意避开我,可能是你一时不能恢复,想想那么快就向你求婚的确很不妥当,你可能会感觉太突然,可能根本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我愿意等你慢慢接受我。”他的语气非常诚恳。
对了,我忘了樵家人无所不能,樵曙东知道我在这里,樵慕白也知道,何况他本来就是个跟踪狂。
我在沙发上横躺下来:“我睡会儿,你走的时候记得帮我关上门。”
他也坐上沙发:“你在这里住得还习惯吗,这地方离你上班的地方太远了,要不要我给你找别的房子,你根本不会打理生活,桶里的衣服堆了两天也不洗,冰箱里什么都没有,你会不会做菜,要不要我给你找个家政阿姨来…”我没有搭腔,他沉默了一会儿说:“凝夕,我昨天跟萱妮摊牌了,我告诉她我爱上了你,不会再和她复婚了。”
我轻轻地“嗯”了一声,继续睡觉。
他无奈地说:“你难道就没什么可说了吗?”
“她一定很生气吧。”
“她打了我一个耳光。”
“哦。”我淡淡地回应。
“你就不能说点什么吗?”他压抑着隐隐的怒气。
我睁开眼:“你希望我说些什么?叹服自己的魅力?同情萱妮的不幸?还是感激你无怨无悔的付出?”
“至少你可以说说你的看法!”
我莫名其妙地望着他:“是为了我吗?跟我有关吗?”
“白凝夕!”他言辞激烈,“你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人?若无其事地佯装是你的看家本领吗?!难怪萱妮会说:‘你不会天真到以为她离了婚你们就会幸福快乐吗,就连樵曙东这样的男人和她结婚六年至今都不敢说真正得到过她,你又算什么?!’凝夕,我曾经认命,曾经真的以为人生就这样了,我对自己说:‘就这样将就着过吧。’萱妮是个好女人,她为我们的婚姻努力过,尽管结果失败透顶。我在网络上意外得知大哥早在两年前在国外秘密结婚了,听到电话访谈里的声音我心心惊胆颤,你的声音简直和丁享洁一模一样。我当时在新加坡,我发着高烧冒着大雪连夜飞回来,我刻不容缓地想见到你,为了你,我和四年没有说过一句话的大哥联系。”
我冷冷地说:“你当时一定很失望吧,我并不是她。”
“起初是,这就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如果不算上小时候印象模糊的几次接触。你在我眼里是个有点奇怪的女孩,你和我想的完全不同,我很惊讶大哥居然喜欢你这种类型的女孩,而且婚后对你如此在意。我以为能把樵曙东收服的女人一定心机深沉,几次意外的接触你又彻底推翻了我的猜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当我看到你笑时,我的嘴角会无法控制弯出一个相同的弧度,当你在好奇地望着我时我无法抑制亲吻你的冲动,但我恐惧这种打破我内心岑寂的微妙情愫,就好像走在冰面上听到脚底下水流声和细碎的冰裂声。我已经不年轻了,我比谁都明白,一个人能带给我多大的快乐就能带给我多大的痛苦。我开始躲着你,当时我很矛盾,有时那个理智的自我能对你冷到冰点,连看都不看你一眼,有时那个狂热的自我却纵容自己与你独处一夜,把心底的秘密全部告诉你。
“我知道不能再这么下去,且不论樵曙东不会允许我觊觎他如此在意的你,你的心里并没有我,你的心时时刻刻被你的丈夫牵动着,我不断在想怎样才能死心,怎样让自己彻底死心不再想着你,我想了一个最蠢的办法:跟别人结婚。当你劝阻我时我非常生气,你有什么权利左右我的人生?而当你兴高采烈地为我准备婚事,我却感到悲哀,当我费劲心机为你做这一切时你却丝毫不在意,押赴刑场的路上我逃婚了。但我总是给你带来麻烦,因为我,你和樵曙东总是争吵不断,他打来电话指责我勾引你,我以为我已经很小心了,没想到我已经做得这么明显了,被他一眼看穿,樵曙东对你的疑心已重到如此。为了不破坏你们夫妻之间的感情,我只能和试婴手术怀孕成功的萱妮假装复婚。但我内心其实是很寂寞,我真的没办法忘记你,当有些女人靠近我时我会情不自禁,最初我并不了解为什么,直到后来我恍然大悟,原来是因为这些女人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