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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陛下,我真不是鬼(2)

请君入阁 猫猫猜 4074 2024-11-19 04:53

  金红纱帐重重堆叠的龙床前,一名着褐红底大科绫罗锦袍的男子抱臂而立,细细瞧去,其人面容温润如玉,俊美异常——正是寿王赤允澄。此时见到了“死而复生”的尉迟采,寿王面上并无太明显的讶异之色,淡淡扬眉,勾唇。

  “……本王所料不错,你果然没死。”说着,他缓步向尉迟采走来,“是得到了陛下病倒的消息,这才肯现身么?”

  尉迟采一时语塞,勉强扯开笑颜:“我……先前的确消失了一阵子,不过今日,我是因为担心天骄才来这里。”

  说话间,楚逢君已步入内殿。他在尉迟采身后站定,凤眸无声轻转,琉璃似的瞳子下却似有千钧之势轰然而至,只站在这里,便有咄咄逼人的气场当面迫来。

  寿王眼底一亮,略微侧首睨向楚逢君:“……有趣,连楚相也来了。想不到失踪已久的昭仪竟是与你在一起,楚相对此要作何解释呢?”

  瞳中锐气稍缓,楚逢君微笑:“解释是自然的,不过寿王殿下,您这会不是该待在舒家与户部清审账房么,怎么会到永熙宫来?”

  “陛下病倒时本王恰巧正在身边,这就一直留在永熙宫了。”寿王负起双手,面上亦是和暖如春风拂面的笑意,只眼中无半点愉悦。“方才太上皇遣人来召走了永熙宫的宫人与女侍,本王放心不下,自然更不敢擅离此地。想不到呢……”说到这里,寿王语间一顿,眸光转向尉迟采:“竟然就这么见到了昭仪——哦不,长千金。”

  尉迟采咬唇敛眉,寿王又道:“楚相,这会你总该好好解释一番了罢?长千金与你一道现身宫中,看起来似乎也不曾惊动他人,你二人特意潜入永熙宫,恐怕不止前来探视陛下这么简单吧?”

  “错了,寿王殿下。”尉迟采深吸一口气,定神轻道:“我们就是得到了陛下患病的消息,担心陛下无人照顾,这才进宫来……”

  “呵,长千金怕是在说笑吧?”

  此言甫出,尉迟采一惊,见寿王浅褐色的瞳子斜睨着自己,其间俱是不可置信与失望:

  “陛下昨儿个晚上才病倒,本王早已明令宫中封锁消息,莫说太祖妃,便是秦鉴秦将军也不知此事。既然这样,你二人又是如何得知陛下病倒的呢?”

  尉迟采只觉心头泛起空荡荡的冷。

  寿王从未用这般陌生的眼神打量她,就连她初次入宫的时候,他也不曾对她表现出任何疏离之意,甚至可说是对她万分照拂的。当初她离开帝都前往霜州前,他还专程前来为她送行,让她多加小心谨慎,务要照顾好自己……

  不过数月,他竟然用面对敌人的态度来与她对峙。

  楚逢君叹了口气,上前一步隔开寿王与尉迟采,将小姑娘挡去自己身后:

  “景帝……也就是太上皇,陛下病倒的消息是他送来的,在下不过是向长千金转述此事,而后长千金挂念陛下,不忍放他一人在宫中,这才求在下带她来见陛下。”

  寿王的目光在面前这两人间来回逡巡,末了,他冷哼一声,慢吞吞扬起唇角:“若本王未记错,长千金虽已被褫夺了昭仪的封号,然,她到底还算是陛下的女人。楚相这般光明正大地与她同进同出,是不是有碍皇家风仪呢?”

  楚逢君半眯起凤眸。

  ——这位寿王殿下今儿个是怎么了?要听解释,有必要摆出如此敌视的表情么?

  抑或是……他听到了什么奇怪的风声?

  “另一点,楚相说这消息乃是太上皇给你送去的,本王好奇——太上皇长年居于深宫之中,不问朝堂不理政事,顶多就是往永熙宫与重华宫串串门子罢了。你说是他送出的消息……呵,本王着实不信哪。”

  楚逢君摇摇头,轻声笑道:“寿王殿下信与不信,并不妨碍楚某行事。”

  “呜……”

  话音刚落,只听龙床上传来那位少年皇帝半梦半醒的呢喃:“昭仪……”

  寿王脸色登时煞白一片。

  小陛下他……

  不过这样一声低唤,便让尉迟采觉着有汹涌泪意涌上眼底,鼻端更是酸涩难当。她勉力瞪大双眼,从楚逢君身后站出来,抿紧嘴唇面对寿王。

  寿王略微蹙着眉头,视线倏然移向她:“他以为你死了,以为你丢下他不管。你不在的这段日子里,他有多努力,你看不到。回到帝都后不久,他便对尉迟家动手,对舒家动手,他吃了多少苦?而那个时候,你在哪里呢,尉迟采?”

  那个时候……尉迟采垂下眼帘,低低地道:“那个时候,我受楚相之托,追查对我下毒之人的身份与线索。你或许有所耳闻,我在霜州时曾遭人投毒,以至于差点延误了行期……所以,让我从众人眼前消失,一来能护我安全;二来,我也可趁机调查幕后主使。”

  寿王盯着尉迟采,半晌:“那么,长千金调查到怎样的结果呢?”

  楚逢君无声望向尉迟采,凤眸下原本的戾色业已归于平静。

  “结果,”尉迟采扬眸,嘴边的笑影优雅化开:“便是要知晓大结局,我须得返回帝都来,才能达到最后一步。对不对,相爷?”

  问题最后被抛给了身旁的楚逢君,相爷微微一怔,随即扬唇点头:“正是如此。”

  ……真难得呢。原以为这丫头会向自己求救,抑或是将霜州夜枭的动作和盘托出,只不过由这二者所得之结论,无一能为自己开脱私潜入宫的罪责。

  所以,她将自己的消失赋予另一重意义,以此堵住寿王的嘴。

  想到这里,楚逢君只觉心底有淙淙暖流淌过。

  原来,她……是想要保护他么?

  “原来,你在霜州还遇上了这么一回事。”寿王望着尉迟采,眼中的冰寒渐次散去。“我……不知道你中了毒,也不知你与楚相的计划。”

  “这样不就算是扯平了嘛。”尉迟采脑袋一歪,微笑。

  扯平了吗。

  寿王的视线轻飘飘落在楚逢君眼中,后者亦只是回以一记高深莫测的笑容。

  “……那么,长千金知道吗,是谁揭发了重华宫用银去向不明一事?”他忽然扭头,双目灼灼直盯着尉迟采:“又是谁决意要同舒家、同太祖妃一系争斗到底,甚至不惜赔上自己?”

  尉迟采一愣:“寿王殿下……?”

  寿王的面色骤然转为青黑,而后抬袖捂住嘴唇。

  许久,才听他低声说:“……本王还有事,告辞。”语毕,他略一倾身,转头向宫外快步走去,消失在内殿中。

  “……”尉迟采默然不语,直到远去的脚步声归于无,才慢慢舒了口气。

  身旁的人转过身来,抬手将她揽入怀里。楚逢君的薄唇印上她的额心,带着馥郁的沉水清香:“采儿,多谢。”

  尉迟采慢吞吞拢住他的脖子,笑:“好啦,要撒娇回府去撒,你还是先让我瞧瞧天骄怎样了罢。”

  *****

  他许久不曾经历这样的煎熬了。

  身体里是源源不断传来的空虚感,仿佛自己就是一眼巨大的洞**,黑色的风卷着森寒直入最深处。他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在缓慢生霜,结冰,冷得连发抖也不能。

  可触手体表时,指尖感到的又是滚热,仅仅把自己掩在被褥下,浑身就好似要烧起来。

  他站在原地不敢动弹。而头顶上,黑夜混沌无光。

  “天骄……天骄?”

  咦?

  是他听错了吗,为何会有昭仪在身边的幻觉呢?

  “天骄,有好好吃东西、好好睡觉吗?”

  唔……抱歉啊昭仪,我最近都好忙,吃饭顾不大上,睡觉也很勉强。

  “我就知道,只要我不在,你一定不会按时用膳,按时就寝,对不对?”

  你、你要是能回来,我就听你的。该用膳的时候用膳,该休息的时候休息。

  可是……你已经不在了啊。

  楚相那么厉害的人,他都没法子将你找回来。没有人知道你在哪里。

  不过这么说来,能够在生病卧床的时候见到你,也算是一件不错的事吧?

  “天骄……对不起,我骗了你。你一定很讨厌我了,对不对?”

  不是啊!我哪里讨厌你了!你不要胡说!

  莫非……是你讨厌我、讨厌陪着我,才要找这种借口来搪塞我吗?告诉你,朕是赤帝,朕不接受这等骗小孩子的理由!

  “呜……不准……”

  天骄呜咽出声,语间模糊,引来尉迟采一阵紧张。她轻轻捉住天骄搁在锦被边的小手,不料那只小手却突地生出力来,死死扣住她的指头不放,抓得她的手背隐隐生疼。

  楚逢君啧了一声,正要抬手拂开小鬼的毛爪子,却被尉迟采拦住。她摇摇头,另一只手移至唇边,竖起一根指头来作噤声状。

  “不准走……”

  这次的三个字音倒是发得清清楚楚。尉迟采与楚逢君一同瞪大了眼:不准走?

  楚逢君眉梢一撇嘴角一抽——死小鬼,以为睡着了咸猪手就不是咸猪手了么?

  “天骄乖。安心,我不走,我就在这里陪你。”

  只听呜妞儿一声轻哼,天骄小脸上睫毛颤颤,两片发白的嘴唇紧抿着,接下去,他的一双眼帘竟就这么一点一点地掀了起来。

  视线尚且模糊,眼前只得两块乌黑的人影晃来晃去。

  “天骄,你醒了?”尉迟采纤指掠过他的额头,将他被汗水黏在一起的刘海拨开。

  “……昭仪……?”

  天骄缓缓眨动睫毛,两块只得大略轮廓的黑影总算有些眉目了。

  “鬼……吗?”

  头昏眼花中小陛下所见到的这张女性脸庞,因为视线的扭曲而古怪地流动着。

  真的好奇怪啊,虽说知道不可能见到她,唔,这莫不是昭仪的……魂魄?

  “……不要怕啊昭仪……告诉我是谁害了你……”天骄低声呢喃着,顺道把眼皮重新阖上,“我一定替你严惩凶手……你别哭,明儿个……我定会替你做一场**事……”

  尉迟采听得越发不对劲了,她扭头望向楚逢君:“他在嘟哝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怎么听着有点渗哪?”

  楚逢君抱臂闷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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