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秋海棠也来到花朵身旁,俯身将她扶起。
花遇春则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胡姬,胡姬与他抵挡了几招,很快就被他反剪双手,扼住喉咙。
花遇春恶狠狠地对十三娘道:“快将解药交出来,否则,我就捏断她的脖子!”
却见胡娇手持匕首冲向花遇春,狠狠在他肩头扎下道:“放开我阿母!”
秋月见祖父受伤,忙上前抵挡胡娇,还不到一个回合,胡娇胸前吃了秋月一掌,“噔噔噔”后退几步。
十三娘见状,也不顾胡姬的死活,仰天大笑不止,因道:“好戏!有趣!”
花遇春手上加深了力道,胡姬痛苦呻吟了一声。
十三娘方不慌不忙道:“你若杀了她,就别想找回十八年前丢失的女婴。”
花朵听了,顿时满眼含泪、浑身颤抖,直起身子对花遇春道:“阿翁,快让她讲,我的秋筱现在哪里?”
花遇春早已松开胡姬的脖颈,愕然向十三娘道:“什么丢失的女婴?你如实讲来,否则,我现在就要了她的命。”
十三娘依旧不慌不忙,看着胡姬道:“这事,得让她讲。”
胡姬对花遇春道:“这姿势让我很不舒服,哪还有心情讲故事!”
花遇春无法,只得将她的双手放开。
胡姬整了整衣衫,揉了揉又痛又麻的手腕,方道:“十八年前,花朵生下一对双生女,就在她们过满月的那一天,其中一个却被人偷偷抱走……”
花朵此时早已泪下如雨,泣不成声道:“是你偷走了我的小女?”
胡姬镇定道:“没错!”
花朵又将目光转向胡娇,痛心疾首道:“她就是胡娇?”
胡姬又道:“没错!”
众人听到这里,发出一片唏嘘。
胡娇难以置信地瞪着双眼,对胡姬道:“阿母,您胡说些什么呀?不能因为您与如冰和花朵有仇,就编出个这样的故事呀!”
十三娘道:“胡娇,你阿母说的都是真的,当初我们掳你回来、养你长大,就是为了让你在今天替我们报仇雪恨!”
胡娇听了,惊愕地看看十三娘、又看看胡姬,再看看地上的如冰与花朵,忽然,双手抱头,大叫一声:“啊……”然后冲出人群向外跑去。
雨潇见了,忙跟在她身后。
秋海棠正犹豫不决,花朵催促道:“快去呀,去看看她。”
他这才放下花朵,也跟了出去。
十三娘笑道:“如冰,咱俩斗了一辈子,这个结果你没想到吧?你的亲外孙女,亲手要了你们母女的命!”说着,又仰天狂笑。
花遇春怒道:“十三娘!我现在要你的命易如反掌!”
十三娘依旧笑道:“是啊,我知道。可是,你要了我这样一个武功尽失、身子残缺的人的性命,有何意义呢?”
花遇春听了,真还觉得有点胜之不武。
如冰知道自己体内的蚀骨散,七日后会自行消散,可是花朵就不一样了,而雷洪此时仍在狱中,穿心莲也绝不可能在七日内拿到,遂焦急地看着司空曙,用目光向他征询法子,却见他表情痴呆、满眼含泪,遂惊愕道:“子曙,你怎么了?”
司空曙这才回过神来,抹了把眼泪道:“没事。”
如冰以为他是被眼前的事打动,并未往心里去,焦急道:“朵儿怎么办?没有解药……”
正一筹莫展之际,耳边传来一个声音:“怎么了?这里发生了什么?”
话音刚落,一个人分开人群走了进来。如冰看到此人,喜极而泣。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雷洪。
原来,前不久是太后六十六岁寿辰,皇帝为表孝心,大赦天下,雷洪才得以提前出狱,还未及回雷音堂,就听说司空曙近日大婚,兼之自己思念秋海棠,便直接往清源镇而来。
今日到了白府,见客人围成一圈,却将新娘晾在一旁,遂分开众人走了进来。
花遇春见着雷洪,如见着救星一般,握住他的双手道:“雷兄,快救朵儿母女!她们都中了蚀骨散。”
雷洪来不及多问,俯身看了看如冰与花朵,从身上掏出解药,给她二人服下,司空曙与花遇春又分别用内功,将她们体内的毒针逼出,约一盏茶工夫后,二人体力回复,从地上站起,功力却须两三日后才能复原。
十三娘见无端冒出个雷洪,骂道:“你真是我的克星,不好好坐你的牢,跑来搅我的好事!”
如冰怒道:“十三娘,你机关算尽也枉然,今日,你还有何话说?!”
十三娘疯狂道:“你除了有一张能勾引男子的脸蛋,还有什么本事?我没输!我没输!”
如冰听了,笑而不语。
胡姬看着十三娘那癫狂的样子,有点无地自容。
这时,公孙夏走出人群,来到十三娘面前,蹲下来道:“艳红,是你吗?”
听到“艳红”两个字,十三娘仔细打量着面前这个男子,迟迟疑疑道:“你是……公孙夏?”
公孙夏握住她的双手道:“是我啊!你这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十三娘呆呆瞅着公孙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忽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号,因道:“公孙夏!你毁了我的一生!你为什么这个时候回来?为什么在我这么凄惨的时候回来?”
胡姬见十三娘哭得悲切,也不禁眼中含泪,上前搂住她不住抖动的身体,问道:“阿母,此人是谁?”
十三娘哭道:“此人就是你的……”话说了半句,却戛然而止。
胡姬追问道:“我的什么?”
十三娘咬着牙摇摇头,泪下如雨。
公孙夏面容悲戚,说道:“艳红,当初抛下你不辞而别,是我不对。”
十三娘泣不成声道:“你抛下的岂止是我,还有……我们的孩子,孩子在我肚子里一天天成长,我得给她找一个父亲,就这样,我草草嫁给雷洪……”
胡姬听了心中一惊,暗忖:难道此人就是我的亲生父亲?
公孙夏听了,蹙眉期期艾艾道:“什么?孩子?可是你没跟我提过你怀孕了呀!如果我知道你怀了我的孩子,如论如何,我都不会抛下你不管。”
十三娘哭道:“我还没来得及提,你便没了踪影。”
公孙夏仰头看了一眼胡姬道:“胡姬,便是我们的孩子吗?”
胡姬忽然把命运所有的不公,都归结到面前这个弃她们母女于不顾的父亲身上——秋海棠的抛弃、自己辛苦抚养大的小女如今又拱手让人,她的人生,仿佛就是一个笑话。
未等十三娘答话,胡姬冰冷道:“我的父亲只有雷洪一个,再没有别人!”
公孙夏听了,喟然长叹一声。
话说秋海棠追出门后,跟着胡娇来到郊外,见她情绪已平复,和雨潇不住地说着什么,心里又惦记着花朵,遂返回白府,正好听到公孙夏认女的对话,心中亦感慨万端。
花遇春见事端已平息,忙道:“好了,我们的婚礼继续进行,请新郎新娘就位,一拜天地……”
却见司空曙身体僵直地立在原地,花遇春低声提醒道:“子曙,快到如霜身边去。”
司空曙这才缓步走到如霜身边,伸手揭下她的盖头,表情凝重道:“如霜,我不能跟你成亲,原谅我。”
听了这话,所有人呆若木鸡,如霜愕然道:“为什么?”
司空曙眼中滑下两行泪来,轻声道:“因为我记起了以前的事……秋月,她不是我的婢女……”
如霜听了,身子晃了几晃,瘫倒在地,一旁的花凯和雨欣忙上前将她扶起。
司空曙转头去看秋月,见她惊愕地张大了嘴,脸色苍白,眼含热泪,忽然,掩面扭头跑了出去。
雨欣见了,忙让花凯扶如霜进内室休息,自己追了出去。
折腾了半日,已是午时,司空曙遂安排众宾客就座,吩咐开席。客人们默默吃完饭,各自散去。
花家的人见婚礼未成,说不清心中是喜是忧,都无心吃饭,将客人逐个送出府去。
公孙夏与司空曙告别,欲携子野送十三娘与胡姬回青草堂。
花朵对胡姬道:“那胡娇呢?”
胡姬面有戚色道:“我这样待她,恐怕她再也不肯认我这个阿母了,就将她留在花府吧。”
说完,四个人离了白府,乘车往青草堂而去。
送走公孙夏等人,司空曙独自回到内室,想起这段日子对秋月的所作所为,想到秋月所承受的痛苦,不禁痛心疾首,俯伏在地,头抵着双手,身子蜷成一张弓,低声哀号。
正好花遇春来找他,欲听听他的想法,看到他这副痛不欲生的样子,也不禁潸然泪下,胡乱抹了把脸,掉头走了。
话说胡娇来到郊外,见雨潇一路跟着,遂道:“你跟着我干什么?”
雨潇道:“我不放心你。”
胡娇道:“你别猫哭耗子假慈悲!你们这些男子,没一个好东西!是不是现在看我变成了花府的女公子,所以就来讨好我?”
雨潇沉默听着,不置可否。
看他那样子,胡娇又于心不忍,遂道:“当初,你为什么狠心抛弃我娶了郤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