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我不要谁为我选择前程的路,我不要做那个英雄末路穷途时不知所踪的美人,也不想孤独地走美人迟暮的结局。
第二年的春,我第二次怀了孩子,这一次,我极其安心地静养。连那些飘零在世界各处的故人们都消失无踪了,不留一点音讯。他们也是有所发现的吧,在现在的形势下,中立的人最后也未必能讨得到好。必须要有自己的立场,而且不能站错队伍,否则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我知道舒逸是安全的,我心甚安。只是,在西北发生**的时候,皇兄会选择支持某一方还是只是默默地守住自己的地方。我忽然想起,我嫁到延霸时,皇兄对我说的那句话“我以舒逸九万里山河给你作嫁妆,以三万丐军、五万狼军陪嫁”和他对他妹夫说的那句“我将舒逸的至宝交予你延霸皇室,若有分毫闪失,我必亲率大军压境,让你延霸十万万百姓陪葬”。可是,这一次面对的是不一样的危险,所以,皇兄请你为自己保持政治中立,林家的几个兄弟一定会站在你身后挺你。
洛城又会怎么样呢?洛家一直站在了西廷的背后,早就成为西廷强大的后盾,我比谁都清楚。这不是在我控制的事情,这是很多年前他们就已经选择了的,那时我还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更甚至是在我还未出世的很久之前。依照洛绝的不按常理出牌的性格最后会什么都不做还是做出什么惊世之举呢?莫离走得很潇洒,可是生他养他的土地有难时,还能够安心在洛城吟诗作画吗?宛如那丫头千万不要淌进这池浑水,那样的姑娘只合适找一个相亲相爱的人简简单单过一生。
延霸只有莫阳明和我了,他在我静养的时间里清理了后宫,夺回了分散的兵权。我也明示暗示无丐君做好应战准备,恋紫的产业也要准备好即将到来的冲击。我们不是在杞人忧天,后来的故事证明了现在的我们是多么有先见之明。只可惜,一山更比一山高,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们毕竟太年轻,和老姜一对比就会逊色许多。
西廷是我此刻最不愿意分析的地方,却又不得不深刻地分析。这个地方天时地利人和全占齐了,不毛之地在异族人一代代艰辛开辟下,在天下第一富城的援助下,在和西边以西的神秘国家的交流下,在那个伟大的女人的策划下。西廷现在就像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雄狮,随时准备吞没它看重的美食。延霸,真是块很香的肥肉啊!
天下这碗茶还是被天下人端得很平稳,少数准备倾倒这杯茶水的人也蓄势待发。
我现在也未想过我会一同被倾倒,还是会作为特殊成分保留。这些都不重要,至少现在我在进行一场豪赌,成也天下败也天下,区别只是站在顶峰的是哪个他。
时间是一条无限延伸的直线,你亲身经历时它一点点延伸,你作为旁观者的时候它飞驰而过。一个人的一生,可以写成一部传记也可以一笔带过。
这段时间是我一生中最平静的时期,虽然我知道在我近乎与世隔绝的同时天下局势在悄然发生变化。渐变,终将引发质变。
我来延霸快满两年了,这也是我在延霸度过的第二个中秋节。时间若白驹过隙,一瞬而已。去年的今天,莫阳明和我坐在烽火台上赏月,他对我说了那句白头偕老的话。那话美妙得让人此生难忘,犹在昨日。那时,我真的很傻很天真地重重地点头,像在许诺一生。
今时今日,我却没有那么幸运。一个人的一生如果总是一帆风顺的度过,那么这样的人生你不用羡慕,因为当事人其实觉得很无味。可是,如果有人追求激烈动荡的生活,那么大家会觉得他疯了。我很庆幸也很无奈,我有一个正常的人生,没有永远的幸福,也不是前途遥遥无望。
我这许多年来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幸福快乐无忧无虑。造物主本意不是这样的吧,所以他会在合适的时机取走我一些东西,以便展示他公平的品质。
离预产期还有将近两个月,莫阳明的近一年来也在明里暗里地紧张筹备,那一天随时都会来临。
我自然不知道我会早产,而那时莫阳明不在我身边。我更不知道,产子成为了那一天到来了导火索。我发誓,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我会生出那么异类的孩子,紫色的眼眸。代表西廷如今的皇族拓跋家的颜色,和西廷皇帝拓跋思凡一样的眼瞳。
我竟然生出了和即将发动吞并我丈夫江山的君主一样血统的孩子,我不止一次怀疑,我的孩子是不是被人掉包了。可是,这是不可能,我亲眼看着他出生,更何况我的专侍医女红苕一直陪在我身边。
喜剧不会总是欢喜的情节,悲剧也不会全是凄惨得画面。而我一向把人生定义为闹剧,有喜有悲,结局看个人的心态。
我的这出戏,阴差阳错地真的演成了闹剧。
莫阳明不知道听到了谁送去的消息,他的皇后生了个紫眸的皇子。他会作何反应,他会怎样给莫家人一个交代,又要怎样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我现在甚至有一点期待,看到莫阳明千年不变的平淡表情,看到他的不温不火的眼神,我希望他可以像往常一样,轻轻地搂着我,淡淡地说:“朕相信你,即使天下人都不相信你。”可惜,美梦最是经不起现实的摧残。
莫阳明甚至没有出现,只是派人送来了圣旨:君心皇后亓氏子妍,不守妇道,今罢黜,打入冷宫,即日迁居韶华宫,非死不离,并派重兵把守,任何人不得进出。其子异族之后,皇室孽障,赐死。
这份圣旨是第二天来的,也就是莫阳明回来的当天,九月十七。
我设想了无数种可能性,却没想到是这种最糟糕的。延霸的男人果然最在意的是女人的贞洁,更何况是皇室。莫阳明果然还是忌讳拓跋思凡,果然还是不愿意无条件选择相信我。但是,我真的是清白的,却找不到任何为自己辩驳的言辞。
那时,我重重地跪下,行了对帝王三跪九叩的大礼,接了圣旨。然后,我取出皇兄在我十七岁那年赠我的那份空白的圣旨,如今已由我亲笔撰写:舒逸国华清公主亓氏子妍,其长子乃天家吾氏之后裔,今册封为舒逸国太子,赐名归南。请莫皇速送吾之皇储回舒逸皇宫,钦此。慕清三年九月十六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