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觉得,这里有着什么让我畏惧的东西。
我缓缓的伸出手拿起壶盖,胆怯的看着壶内。
依附在壶底的瓷片,已经莫名的变成了黑色。
我颤抖的松开手,壶盖掉落在地上发出碎裂的声音。
这个人…到底是要…
我恐惧的跑出去看着他离开的地方,突然间明白了一切。
急促的拉起马儿,匆忙的骑在它的身上向前奔跑着,白色的骏马不断地卷起尘烟,感受着我内心的恐慌。
不要…
我惊慌的想着。
千万不要是这样啊!
这样想着我的,眼神犀利的盯着周围的一切,生怕错过些什么。
那个暴君,为什么在最后都要让我心乱。
我恐惧的看着四周生怕错过他的身影,这么匆忙的寻觅着,终于视线的不远处我看到了骏马的影子。
那匹马,没有被拴在树上,却在周围踟蹰着。
我猛地拉了下缰绳,它的前蹄突然向前抬起,险些将我甩在地上。
夏桀…夏桀在哪里?我惊慌的寻找着,好像在那一瞬间失去了重要的东西般。
那个人,到底在哪里?
蓦然间,仿佛在我眼神焦急的游离中,那个人的身影慢慢的映入眼底。
在那棵青松的苍树下,他靠着树干躺在那里,因为是低着头所以看不清他的脸。
心跳仿佛要停止般的,我怔在那里不敢再往前一步,仿佛再靠近一点就要坠入深渊般,我害怕着。
“夏桀…”我轻轻的唤着他的名字,但没有任何反应。
像是要瘫软在地般,我愣愣的站在那里,仿佛连向前的力气都没有。
不可以…不可以啊…
这样想着的我终于慢慢的靠近着他,可明明是那么的靠近了,却不敢去触碰他。
眼前的人躺在树下,靠着树干低着头。
那一刻,当这一切都映入眼底的那一刻,我终于无力的跪在了地上。
“夏桀…”
我颤抖的伸出右手,缓缓的碰上了他低头看不见的脸。
那张脸,还残留着温度。
“夏桀…”我终于有了叫他的力气,“没事吗?”感觉到他微微的动了一下,那颗心便不由得再次恢复了跳动。
他缓缓的抬起头,像是费了很大的劲般微微的睁开眼。
“是你。”他费力的微微一笑,“错觉吗?”
那轻轻动着的嘴角边,还残留着鲜红的血迹。
我这才发现,他的血已经滴在了身前。
诧异的看着那血迹,睁大着双眼看着他微笑着的样子,发现他脸上的表情总是如此的疲惫和苍白。
“我说过的,”他笑着看着我,像是知道了我已经发现了一切般,眼神里依然充满着温柔,“我要送你一样东西不是吗?”
说完,他缓缓的伸出胳膊向前抓住我颤抖着的手,然后将它贴到男人的胸前。
仿佛也感觉到了,那颗心在微弱的跳动着。
“这条命…送你了。”他微微一笑后这样说道。
鲜血慢慢的再次从嘴角流溢出来,那张英俊的脸这时显得是那么的平静。
眼泪不听使唤的滑落过面颊,在他的面前第一次为他流泪。
散落下来的泪水滴溅到彼此的心中,荡起了旋转的涟漪。
他吃惊的看着我,无法明白为什么我会哭泣。
“为什么要流泪呢?”他不解的看着我,“你的心里,明明很希望我死掉的…”
还没有等他说出那些已经不是我内心想法的话时,身体已经毫不犹豫的向前倾去,紧紧的抱住他,像是害怕失去般那么心惊胆魄的挽留着。
他的身体还有这那样熟悉的温度,轻轻的靠在他的肩头,感受着他心底的愕然。
“为什么要这样,”我的声音颤抖着,眼泪不断的掉落出来,“应该活下去的不是吗,为什么一定要死呢。”
他似乎轻轻的笑了一下,然后用无所谓的口气说,“因为就算活下来也要隐姓埋名的过着生活不是吗,被那些商国的人四处寻找着,躲避着生活着,对我而言那样的日子还不如死了好。”“还有,”他停顿了一下轻轻的说,“让你杀了我,也可以让你解一些恨吧…”
“才没有!”我大声的喊道。
他微微一愣。
“你这暴君…”我哽咽着,仿佛要说不出话般,“即使在最后,也是这么的**啊…以为你想的就是我需要的,以为给我我就会高兴吗?”他愣在那里,像是从心底感到震惊。
“还说什么自由,还说要给我自由,”我哭泣着,回忆着他的一切颤抖的说,“我的心…现在已经被束缚了…连接在了你的身上,再也无法自由了…”
那么的宁静,好像什么声音都不存在了。
他的手微微抬起,颤抖着却虚弱而坚强的缓缓抱住我,慢慢抱紧我,仿佛是要用尽剩下的力气般,紧紧的拥我入怀。
依偎在他的肩头,从未如此的在这个时候可以相信着,只要有了他就可以拥有着被守护的温柔。
“妹喜,”他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也充满着深深的眷恋,“商国的人就要来了,所以快走吧。”
“你这笨蛋。”我轻轻一笑。
他似乎感到了不解。
“从一开始做你的妃子时,我就告诉过自己了,”我紧紧的靠着他的肩头,“等到你的山河毁灭之后,就和你一起下地狱,只是突然间想让你活着而已。”
他沉默着,过了好久后轻轻一笑,“是吗?”
“而且我也好累,”我轻轻的说,“一直是那么辛苦的活着,一直都想着仇恨,所以都没能好好的让自己休息一下。”
夏桀沉默着,慢慢的,他愈发紧的拥我入怀,“其实我也想要好好的睡一下的,只是明明都快睡着了,却突然被你叫醒。”
慢慢的,我感觉到血再次缓缓沿着他的嘴角滑下来。
我离开他的肩头,抬起头看着他。
原他的视线一直都没有从我的身上移开,一直都是在这么温柔的看着我。
“你可以活下去的,”最后,我听到他微弱的声音,“所以快走吧…”
我突然贴近了他的脸吻上他,俯身向前,第一次这么温柔的吻着眼前的人。
他的眼神温柔的流溢着柔光。
我缓缓的离开他的唇,然后温柔的看着他。
他轻轻的握住我的手,像是感觉到自己也许要再也无法握紧般。
我明白了,他要暂时离开我了。
“等着我啊,我的王。”这一次,我是那么温柔的说道。
那被他握紧的手也传达着内心的温暖。
他微微的愣了一下,但却始终专注的看着我。慢慢的,那双子着我的眼睛缓缓的闭上,可即使这样在那一刻,他的嘴角还依然留着一抹轻轻的微笑。
眼泪再次滑落,滴溅到心底。
静静地看着,伸出手触摸着他逐渐在消失温度的脸庞,突然好想去紧紧的抱住他,因为握着我手的那端已经慢慢的冰冷,所以好想去温暖他。
这个人,从第一见面的时候一直都是被我冷冷的对待着,他是那么的想去温暖我,那么想让我打开心扉,但换取的只有我的冷漠,而我的温暖也从未想要去传递给他。
所以这一次,让我握着你的手去温暖你吧,至少要让你感受到我的温度,记住我的温度,在生命的另一头,请由这手里流溢出的熟悉温柔的人陪伴着你,等到那个时候,我会用尽全力的去爱你…
“海棠姑娘,为什么你要和我们一起走呢,凭你的能力还是可以留在宫中办事的吧。”宫外,几名宫女匆匆的赶着路。
“我可不想在呆着那里了,”那女子回答道,“宫廷就是地狱不是吗,冷漠的让我望而却步。”
“娘娘呢?”一个娇小的宫女忍不住问道,“娘娘是不是真的去南巢找王了?”
“怎么可能,娘娘对王一直是那么的…”
“一定是。”海棠肯定的答道。
“咦?”
“一定是这样,”她微微一笑,“娘娘一定是去找王了。”
“可是她不是一直恨着王吗?明明是那么的恨着他,为什么要去找那个所恨之人呢?”那娇小的宫女疑惑的问着。
海棠停了下来,然后抬头看了看那浅色的天空。
“没有绝对的恨啊,”她轻轻的说,“娘娘所恨的,是王的过去吧,一定是王的过去让娘娘那么的恨他,但又有谁会想到呢,被过去的事情联系到一起,却在现在不知不觉被对方吸引的彼此一定那么的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吧。”
“你是说,娘娘爱着王吗?”宫女显得很惊愕,“但娘娘看起来一直是…”
“是被恨蒙蔽了吧,因为蒙蔽了,所以看不清楚自己的内心,”她转过身看着身后的宫女,“当恨消失的时候,爱就会浮出水面的。”
爆女们沉默着,那名娇小的宫女终于忍不住问道,“为什么海棠你可以这么确定的说这些呢,为什么海棠可以那么确定这就是娘娘的心意呢?”
她笑了笑,然后看着她,“你还记得吗,那把娘娘刚来时带的梳子。”
爆女不解的看着她。
“在娘娘刚来的时候,我总能发现娘娘会在没有王的时候一个人静静的端详着那把梳子,眼里是那么的温柔,但慢慢的,娘娘去端详那把梳子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即使再次拿起它的时候,也像是在回忆着一些美好的记忆而已,仿佛那些东西只是回忆而没有让她留恋,这些也许是娘娘自己都没有发现吧。即使她再怎么去讽刺王,再怎么说着那些恨之入骨的话,她的双眼却总会有意无意的停留在门外,停留在王进来时总会经过的那个门外,当我说王去南巢的时候,娘娘的反应不就证明了那些吗,她的心里一直是爱着王的。”
说道这里,她轻轻的低下头,“所以我想,娘娘也许现在都陪在王的身边吧,就算是死也是那样吧。”
那一刻,所有的人都惊讶的看着她,却又慢慢的趋于平静一言不发。
这就是爱吗?像扑火的飞蛾般的爱。
海棠这样想着。
即使明知会和他死掉,也要义无反顾的扑过去…
“伊尹大人,找到了。”森林里,一个商国的士兵大叫道。
前来寻找的士兵们听到那个声音便都一齐跑向那里。
一个像是高官的人来到他们中间,看着眼前的两个人。
“这个想必就是夏桀吧,但这个女人是…”
在那棵青翠的苍树下,是女子紧贴着男人的胸口闭上眼安详的沉睡着,那睡着了的面孔从未这么的美丽过,像没有仇恨的仙女般躺在那个人的胸前,但她的身体旁边,却也丢弃着一把沾满着红色血液的利刃,鲜血已浸透了她腹部的衣物。
而那个名为夏桀的男子握着她纤细的手躺在树干旁,安详的低着头,仿佛在死前的那一刻还在端详着身前的女子,那微微勾起的嘴角依然显露出一抹笑容。
“把他们带走,就算是尸体也要拿回去交差。”那个叫伊尹的人这样说道。
“可是,人已经死了…”
“少废话。”
见那名士兵始终犹豫着,周围的人也像是不忍向前般,他走上前去边走边着“这两个人是绝对要带走的”之类的话。
然后他来到了他们的面前,向仿佛在沉睡的尸体伸出手,像是要再确定一下他们是否还活着。
可那一刻,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在他伸出手触碰到尸体的瞬间,那被他触碰的地方突然开始不留痕迹的消逝掉变成了紫色的流砂,然后缓缓的由触点飞快的向全身蔓延着,最后在人们还没有来得及惊叹的时候,那沉睡着的人已经完全变成了一团紫色的流砂,之前所看到的身影已经完全不见了踪影。
在这个森林里,一切似乎都安静了下来。
闪烁着动人色泽的紫砂停滞在森林的土地上,人们惊愕的还来不及反应过来时,缓缓流进森林里的风已经托起了它们。就在盘旋飞起的那一刹那,紫色的流砂瞬间变成了粉末飞逝在空中,如星火般葬在了森林的每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