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跟他一不一样,南思不知道。但他可以确信,主子听到这样的话,心中定然是不会高兴的,再想起主子回京都的路上吃了不少苦,且这些苦楚还都是拜眼前的这人所赐,南思就有些不淡定了。
但见南思狞笑一声,抬脚一步两步的靠了过去。
身在另一边的忽地轻轻叹了一口气,心中的疑问就在这时有了答案,父亲所谓的任务,其实并不是去见那个人,而是借着去见那个人的由头,探查一下杜家到底在李府埋了多少眼线。
李朗心知今夜注定要受些委屈,故而看见他向自己靠过来也不着急,反倒是故作轻松的笑了笑,“就凭着你如今这恼羞成怒的模样,与你主子可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南思仍旧笑着,他可不像李朗这个读书人,在他的世界里,看不爽的事情或人,武力允许的情况下先动手解决,武力不允许的情况下才会再去琢磨其他法子解决。今夜这情况,李腾耍了他一道,他心中本就有气,加之李朗身边除了一个赶车的之外再无帮手,他便想随意的顺一顺心。
故而,无论李朗说什么,他都可以充耳不闻,势必要给李朗一顿胖揍才能顺气。
李朗见他越靠越近,身上还该死的发出一种江湖恶霸的气质,心中不免就有些起了些紧意。
从京都城出来到现在已经大概过了两个半时辰,天上的月亮已经不似早前那般还挂在正空,此时已有些渐渐下落的趋势。也不知哪里飘来一片云,月亮藏了进去,天地间一刹那全黑了。
南思在离李朗五步远之时,抬手指了指躲进云里的月亮,“你看你看,这月亮都看不下去你这厚脸皮。”
话音未落,只听得衣诀声一响,李朗转身拔腿就跑。
南思也不追,呵呵笑了一声,反倒闭上了眼睛,伸出五根手指,“我还正琢磨呢,李腾怎么就生出你这样的傻儿子来,大敌当前怎么就不知道跑呢,如今看来倒是没那么傻的样子。好了,你尽管跑,我数到五就来,跑不过我就别怨我手下无情了。”
“五。”
“四。”
“三,赶紧的,到三了啊。”
“二。”
“一。”
一个“一”字刚一出口,人影早已消失在原处。
李朗只听得耳旁一阵风声,紧接着屁股上挨了一道。
竟是一根细棍打在屁股上。
南思这是将他看作了什么?拿着小棍子驱赶的,是小狗抑或是别的?
比起屁股上那股被打的热意比起来,李朗觉得此刻的境遇才让人愤恨,对方根本就没把自己当人看。
这种念头刚过,屁股上又挨了一道,同时传来南思戏虐的声音,“跑快些,你跑这么慢不好玩啊,我想揍你也得让我好好追一下才行嘛,快跑快跑。”
南思说这话的时候,心中的畅快的,好比帮自家主子报了仇一般,声音之中透出愉悦来。
李朗心中恨毒了他,但此时的情况容不得他停下来。他虽没有武功,但还是个认路的,故而选的方向正是刚刚赶车的下人摔下去的那个方向。现下唯一能指望的,也就是赶车的那个下人了。
南思也注意到了这个,但他此时却对李朗微微有些佩服。黑灯瞎火的,身处在野外,又处在被人追打的情形之下,李朗这厮倒还能记得清方向,让人不得不佩服。但他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就自然不会让人坏了自己的好事,当下猛地的向前一跃,跳到了李朗身前。
李朗哪里料到他会忽然往前跳,当即只得勉力控制自己不撞上去,“你,你想干什么?”
南思看他踉跄的脚步,又笑了,不答反问,“干什么?我给你了这么长时间,你尚且跑不出去,现在还在问我干什么。我倒是想问问你,早知会有今天,当初可还敢对我主子下毒手?”
李朗没有说话,回答他的只有李朗哼哧哼哧的呼吸声。
南思伸出一只手掌撑住李朗的胸口,“你要是肯讨个饶,我就饶你这一回。”
嘴上说着,心里想的却是:李朗回京路上对主子下的毒手,可不是一顿胖揍就能讨回来的,那必须好好羞辱一番,再来一顿胖揍方能找回场子。
李朗气息稍稳,“我后悔的是回京路上怎的就没一刀宰了他。”
话音未落,只听得黑夜中传来一声“啪”的翠响,紧接着李朗脸上一片热辣辣的疼。
“你敢打我。”李朗摸着自己的脸颊。
南思狞笑一声,问他,“为何不敢?”
李朗身负七日辩神之名,头脑并不差,但那是往日能够处在安稳的环境下,此时处在被人追打的情况下,脑子自然无法冷静,一时也不知想到了哪里,张口便道:“我可是大将军之子,又是朝廷命官,你敢打我···嗷···”
他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南思就不能忍了。就着地势,先是一圈打在李朗的眼眶之上,然后一抬手又是一圈打在他小腹上,一边打一边笑,“爷长这么大,还就没有打过大将军之子,还就没有打过朝廷命官,今夜便在你身上开开先河。”
说罢,手上力气便没了顾忌,且对于李朗这等毫无武功底子的人来说,也不用特意琢磨要使什么招式才能命中要爱,凡是力气大点的都能伤了他。
就在李朗此起彼伏的皮肉击打声和抽泣痛呼声中,躲在云中的月亮又露出了脸。
南思满心以为自己被李腾耍了一道,那另一边跟着李腾的容亦呈定然会有所收获。哪曾想,就在他出手胖揍李朗,打得正高兴的时候,另一方的容亦呈也正在焦灼之时。
彼时月亮刚出云里露出脸来,容亦呈看着前方的车架有些微微的出神,他也微微察觉出有些不对,但他又不似南思一般沉不住气,当下也还是稳稳当当的跟在马车后面。
容亦呈不动手,马车里的李腾却是开始琢磨了。他料定这一趟出来,身后必然是跟了人的,但究竟跟了多少人,这些人又都是什么样的角色,他一时还那不不准。
李腾比李朗早出发,选的路也与李朗不同,他带人走的是北门,又交代下人带李朗走的是南门,父子两走的是不同的方向。他心想,就算杜家真有安排了人在身旁,但因他与李朗分开了走,杜家的人势必也会分成两队,且跟在他身后的人一定是比跟在李朗身后的人要强势一些才对。
别的不论,单说身后的人跟了他这许久,竟是没露出一点行迹,这不是高手是什么?
容亦呈是个高手,但他是个另类的高手,眼看着天色有渐渐将明之势时,他想了想,索性找了棵大树,跳到树丫上坐了下来,不追了。
李腾希望有人追,还希望追他的人与他动手,偏偏容亦呈不让他得逞,就坐在大树上看着李腾的马车渐渐远去。
容亦呈在那树上一坐下,李腾便感到身后被人追踪的感觉渐渐淡了下去。
不追了?或是发生了别的什么事?
人对不知道的事情总是有抑制不住的好奇,李腾就被这种好奇逼得不得不叫住了马车。
“停车,停车。”一连两声。
赶马车的一勒缰绳,叫住了马车,转头问:“大将军,不走了?”
李腾眉目森冷,“你有没有感觉,后面没人了?”
“大将军,属下不知。”
李腾一摆手,“罢了,你又怎会知晓?”说话间,径自下了马车,抬脚向来的方向往回走。
赶车的闹不明白他的意思,一拉缰绳,将马喝转了个头,身后跟在李腾慢悠悠的走。
于是一马一车两人,就在渐渐明亮的天色下往回走着。
容亦呈瞧着远远走来的二人,嘴角一咧,冷笑了一声。他道李腾老贼突然来这一发本就不正常,又让他带着弯弯绕绕走了这大半夜,原来根本就没打算去见那个人。引开了他,留下南思一个人跟着李朗,也不知南思那边可否遇上不容易对付的,能不能顺利见到那个人。
这般想着,心中便自然明白眼下该做的事。当下也不再看远远走来的李腾,转身跃下大树,竟是大摇大摆的赶回京都城。
不远之处忽然出现一个人,李腾不可能不发现,当即大声道:“站住。”
容亦呈偏偏就不站。
“站住,前面的,大将军让你站住。”
容亦呈微微侧头一笑,“我可不认识什么大将军。”
李腾一听,腹下用力,两脚飞跨上前,抓住容亦呈的肩膀。容亦呈面色不动,按住李腾的手臂一拉,一推,只听得“刺啦”一声,容亦呈肩头的衣料被撕出了一个破洞。
仅这简单的一招,李腾便看出了眼前人的不简单。
衣服破了,容亦呈也脱了身,但他脸上并无恼怒之色,反倒是歪着头看了看自己肩头的破洞,又说,“现在我倒认识了,将军撕坏了我的衣裳。”
“放肆。”赶车的出声喝止。
“无妨,”容亦呈淡淡看了他一眼,作势拍了拍衣裳上的灰尘,“将军欠我们的,也不止这一件衣裳,先记着,日后一起讨回来就是。”
说罢,抬脚要走。
李腾自然不能让他走,当下伸手要打。容亦呈身子一歪,往侧旁跨了两步,冷冷道:“别拦我,你不急着回去,我急。”
“你就不想见那个人?”
容亦呈眉目一拧,“你傻,我不傻,要是你儿子真去见了人,你该比我更着急才是,还会在这里废话?”顿了顿,“不过,就算没见着人,你也当速速回去,晚了还不定能不能见上儿子。救了女儿,折了儿子,你亏不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