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市中心医院的某个病房中的床头柜上,手机震动个不停。
手机的主人宋文意始终闭眼靠着床头。
周裕深抱着胳膊,坐在一旁的沙发护翼上,居高临下看着他。
铃声终于停下来,跳动的屏幕显示,两个未接来电,来自奈奈。
奈奈……他突然来了兴致,弯腰伸手去拿手机。
结果被突然睁眼的宋文意快速拿去,收在手边,说:“我莫名其妙食物中毒上吐下泻的还发烧,怎么看我都是受害者,你在这守着有什么意义?”
周裕深的收回手,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站起身整了整领带,好像突然轻松下来:“你对林奈,倒是挺特殊的。”
宋文意答非所问:“坐了三年牢还能保持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周裕深笑道:“这是替你姐姐打抱不平?”
宋文意的眼睛一黯,良久才缓缓道:“我没有姐姐。”
“子瑛倒不是很介意有没有个私生弟弟,毕竟老爷子的遗嘱上,财产分配占大头的是我儿子。不过你如果敢在她那乱嚼舌头,我就有点介意有没有个小舅子了。”周裕深说着走出病房。
病房外倚靠在墙边等候的石霖直起腰来,问道:“如何?”
“应该不是他,他不会陷害林奈。”周裕深边走边说,语气笃定。
“你这么确定?”石霖跟上他。
周裕深带笑望了石霖一眼,没有答话。
“那就好,只要宋文意没有掺和进来,事情都还好办。”
周裕深随意嗯了一声,拿出手机翻了翻,看到跟林奈的通讯记录,她的号码从来没有存在周裕深手机里过,更别提用过昵称。他心里微微一动,突然想保存下号码。
石霖无意间瞥见他的手机屏幕,他也认得林奈的号码。推了推眼镜,说:“其实这个案子没必要把林奈牵扯进来,毕竟暂时她对我们也没有任何用处,白白受了些皮肉苦。况且像今天这种意外,万一秦子瑛起了疑心,顺着查下去,查到孩子,也挺棘手的。”
周裕深低着头摆弄手机:“也不是没用处,受伤不是换了份录音吗?况且现在也还在控制中。”
周裕深说着,指尖稍顿,光标在联系人一栏跳动,已经打出一个林字,却又按了取消键。似是感慨,又似自言自语:“人心隔肚皮,把她放身边,总不必操心孩子那边再起什么幺蛾子。”
“等案子结束,就得把孩子接回来。”石霖说。
两人走进电梯,周裕深把手机放进裤兜,扭头问石霖:“阿花怎么样?”
石霖推了推眼镜:“没什么事,就是先前被秦家的人吓的不轻。我已经把她从宾馆里接出来了,应该不会影响之后出庭作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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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林奈是被夏尔的电话吵醒来的,看外边还在下雨,秋意凉爽,这种天气特别好睡,一不留神,就睡到快十点了。
夏尔在电话里问她什么时候去接孩子的时候,她才想起今天是约好出差回去的日子。
“你去G市了?”夏尔劈头就问,“你去找孩子他爸了?”
“你怎么知道?”
“我在网上看新闻,看到一个什么慈善发布会,有署名你的摄影作品。说好今天回,你不会借着机会去找孩子他爸了吧?”夏尔说。
不是她去找孩子他爸,是孩子他爸阴魂不散的缠着她,害的她事事不顺。
她知道跟夏尔说不清楚这些,只说:“这边出了点事,可能还要呆上几天。怎么样,周沐祺不听话吗?”
“那倒不是,我这几天要出远门一趟。家里的保姆也找了几次说要回乡下,要不我让保姆把孩子带乡下去玩几天?”
林奈想了想,语气软了几分:“你再拖保姆几天吧,我尽快结束这边的事情回去。现在先别让他乱跑。”
夏尔顿了顿,轻轻叹了口气:“你在G市,要小心被左归发现了。他要是知道你生了孩子……”
林奈迅速切断她的话:“周沐祺呢?我跟他说几句话吧。”
“我让阿姨送他去画画辅导班了。”
林奈嘟囔道:“又去什么辅导班,等我回来,哪有那个闲钱和精力接送他。”
夏尔没好气的吼道:“你就钻钱眼里去,一辈子别出来!”没等林奈答话,夏尔啪的一声挂了电话。
尽管带了小沐几年,她对他一点也不好。这或许是当年左归在她童年时对她也不太好。又或许是她自己本身就是淡漠的人。
最严重的一回,她把小沐反锁在家里去上班,忘记给他的水壶里加水。等她回来的时候,三岁的孩子趴在浴缸里,脑袋搁在缸沿上睡着了,水龙头哗啦啦的流着。
她的第一反应是这个月水费要破记录了。
她把水龙头关了,一把拎起他放在浴帘后面,一边洗浴缸一边狠狠的骂了他一顿。
等她弄干净浴室打算去收拾他的时候,见他软绵绵的倒在浴帘后边,冰凉的小手紧紧的扯着浴帘。她这个人一向没心没肺,自己身体也是倍好,很少伤风感冒,就觉得全天下人都跟她一样,淋个雨就能感冒的那都是电视里的戏码。
小沐也很少生病,跟她一起回来在外面听见动静的夏尔一进来就骂她,你怎么这么没心肝,小孩都烧成这样了,你还顾着骂他。
她扭头愣了一下,走过去一摸他的额头,果然烫的厉害。
夏尔说赶紧的,我打招租电话,去医院吧。
她也没觉得太慌张,想起小时候她发烧,她妈给她用酒精擦身体退烧,就把湿淋淋的手在身侧擦了擦,说:“就在家里给他退退吧。”
夏尔差点没跳起来:“都这么烫,怕是都快40度了,你还自己退,会烧傻的!”
所以小沐那次生病,把她整了个够呛。除了每天要去医院公司两头跑,她还挨了无数莫名其妙的骂。
尤其是儿童医院的医生,把她骂了个狗血淋头。她就有了深深的把这熊孩子扔回去给周裕深的冲动。
小沐清醒以后特别安静,黑葡萄似的眼睛睁的大大的看着她。
他发烧发的厉害,没什么胃口,迫于她的淫威,可怜巴巴的扒拉着饭粒。
自从带着小沐,她的经济状况就差了很多。当初给周家代孕的二十多万,还掉了一部分债,前两年要照顾小沐,只能做些钟点工,手里剩下几万块。生病住院什么的,简直是天降横祸。
她从小就警告周沐祺沐,不可以弄湿衣服少穿衣服把自己弄感冒,要多花钱。他从来不要零食吃,她也从来想不起给他买,偶尔夏尔给他带一点,他就高兴的跟过节似的。
也许正是她对他这不上心的态度,他特别的懂事听话,夏尔就更加疼她,林奈有时候都怀疑,周沐祺应该更喜欢夏尔吧。
林奈愣愣的听了好一会忙音。想起周在沐祺那黑葡萄似的眼睛,又想起周裕深。周沐祺眼睛像秦子瑛,又大又漂亮。但是眼仁像周裕深,特别黑。
外间突然传来一点响动,林奈起身开房门,看到有一个服务生在客厅里,戴着口罩,看到她也吓了一跳,连忙瓮声瓮气道:“对不起,我敲过门了没有人应,我以为房间里没有人。我是来帮您打扫一下卫生。”
林奈看了看墙上的钟,也还没到退房的时间。但看这小服务生吓的这样子,也没计较。
那服务生又鞠了个躬,推开另一间房准备进去,林奈叫住她:“那间没住人,昨天打扫过了。”
服务生好像愣了愣,似乎有些犹疑不决。过了半晌,才退到客厅来收拾。
林奈盘腿坐在沙发上,准备再给宋文意打个电话。
那服务生不知道为什么又跑她跟前的茶几上收拾,这时候一阵电话铃声陡然响起,把那服务生惊的整个人都跳起来。
林奈在一旁都被她的动作给吓到,瞥了她一眼。看她慌慌忙忙的丢下手里的东西退出去,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宋文意终于接电话,声音不太精神,林奈问候了一下,又提起幻灯片的事,宋文意约了个地方跟她见面。出门的时候,想起刚刚那个服务生好像只系了有宾馆标志的围裙,穿的衣服跟这里工作服是一个色系,好像又不是,心想不会是偷东西的吧?
环视了下房间,那套值钱的镜头寄存在吧台了,笔记本也被秦子瑛拿走,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服务生收拾的垃圾还在哪里,林奈无意间瞥了一眼,看到昨天从周裕深房间收拾出来的药片。
她拿起来看了看,也看不懂上面的东西,大概宋文意能懂吧。她拿起来随意塞在了包包里。然后带上门出去。
先前从林奈房中退出去的服务员从匆匆另外一边过来,待林奈进电梯后,迫不及待的扯下口罩,大口呼吸了几下。
拿房卡打开门,几步走到茶几边,翻找刚刚收拾出的垃圾,上下找了两遍,自言自语道:“我刚刚明明找出来了,怎么不见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