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揉了揉自己的肚子。

　　闻言，提着泔水桶的女人向他看了过来。

　　她脸上带着惊愕的神色，显然是第一次有人想要到家里吃饭。

　　当她看到周启阳那稚嫩的面孔时，暗叹了一声，她对着周启阳摆了一下手，道，“既然如此，你进来吧。”

　　她看出了周启阳那一身华贵衣服的价值，心里也想到，像周启阳这样富有的人，如果不是饿的实在难受，也绝对不会开口向人要饭吃的。

　　周启阳咧嘴笑了一下，踮着脚跑进了院子。

　　他走进院子后，便和小女孩站在屋子前，双手抱在胸前，分别插在衣袖中。

　　女人则麻利的喂着鸡鸭，待她照顾好了鸡鸭之后，才提着泔水桶走到屋子前。

　　在屋门口，女人放下了手中的泔水桶。

　　她伸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用有些无奈的声音，对着周启阳道，“家里没什么好吃的，你将就吃一口好了。”

　　她说着，对着小女孩和周启阳摆了摆手，让他们赶紧进屋。

　　进了屋子，女人拿出了一盘用玉米面做成的饽饽，还有几碟咸菜，桌子中间，放着一盘炒韭菜。

　　周启阳被女人拉到了桌子旁坐下后，他拿起一个玉米面饽饽便啃了起来，咬了几口后，粗糙的玉米面铬的他牙齿口腔有些发疼。

　　他四下里打量了一下这个有些破旧的屋子，对着一口咸菜，一口饽饽的女人问道，“大嫂，你们家男人呢？”

　　女人手中的筷子顿了一下，她抬起头，伸手捋了一下额前的长发，眼睛却并未看向周启阳，而是伸着筷子夹了几根咸菜放在了饽饽上，狠狠的咬了一口后，才含糊不清的道，“我男人有病死了，家里只剩下我们母女了。我一个女人家，手不能抬，肩不能抗的，所以我们家的日子便越过越穷。”

　　她颇为感慨的放下了手中的饽饽，伸手擦了一下嘴唇，道，“不过，也多亏了我们家境殷实，所以这几年才能勉强熬过来。”

　　她摆了摆手，映入周启阳眼中的是一双长满了黄茧的手。

　　那手，纤细，苍老，手指微屈着，好似伸不直一般。

　　周启阳却知道，那是因为劳累所致。

　　就像牛二的母亲一样，牛二的母亲也是因为劳累，而双手变得比男人的手还要粗糙，还要僵硬。

　　在看到这一双手的时候，周启阳只觉得手中拿着的粗面饽饽变得异常沉重。他甚至想到，自己正在吃的粗面饽饽是不是这母女晚上的口粮。

　　扭过头，周启阳看了一眼身边砸着嘴，把一块粗面饽饽吃的津津有味的小女孩。

　　在他看过去的时候，小女孩也抬起头，向他看了过来。

　　小女孩有些枯瘦蜡黄的脸上，那双清澈的眼睛一眨不眨的与他对视着，就好似想要看透他内心最深处的秘密一般。

　　周启阳在小女孩清澈如水的目光中，看到了人性最本源的东西。他躲闪着小女孩的视线，抬手摸在了小女孩的头上，劝慰的道，“丫头，上学了吗？”

　　小女孩不断咀嚼着的嘴停滞了咬动，她失落的低下头。就在周启阳想要出言安慰她的时候，小女孩突然抬起头，她先是小心翼翼的看了自己的母亲一眼，然后才对着周启阳牵强的笑道，“没上学，我不喜欢上学。我喜欢在家陪妈妈，在家里多好。”

　　她脸上的表情，虽然是在笑，可是周启阳却看到了清澈眼睛深处的哭泣。

　　不知为何，在接触到小女孩的目光之后，周启阳身体一颤，就仿佛被什么东西震惊了一般。也仿佛，他被小女孩那清澈的眼睛洗去了心中的执念。

　　他自然的抬起手，从怀中掏出了十几张百元大钞放在了小女孩的衣兜里面，拍了拍小女孩的头，道，“以后去上学吧，听话的孩子，只有上学才能知道的更多。百善孝为先，可是，孝敬你的母亲，并不与上学所冲突。”

　　周启阳掏钱时的动作，并没有被女人看到。

　　从周启阳提起小女孩是否上学这个问题开始，女人便一直都低着头，她不断的啃咬着手中的饽饽，拿着饽饽的手也在不断的颤抖着。

　　小女孩见周启阳把钱放进了自己的兜里，她虽然小，可是却早已过了不认识钱的年纪。她也知道，周启阳给她的那些钱，代表着什么。

　　因为她在自己的家里，从未见过那么大数额的钱。

　　“大哥哥，你给我……”小女孩的话并未说完。

　　她的嘴巴，被周启阳伸手捂住了。

　　周启阳看着自己身旁，那满是询问之色的清澈眼睛时，伸手竖在嘴前嘘了一声，道，“别吵，我什么都没有给你。你只是有了自己原本便应得的东西，而你的母亲，也会因为你而感到骄傲的。”

　　他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容，松开了小女孩的嘴巴手，拍了拍她的头说道，“你的年纪，应该和同龄的小朋友一起去上学才好。”

　　就在这时，周启阳听到坐在桌子另外一面的女人，发出一声叹息，她抬起头，露出了那张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显得有些发黄的脸。

　　她的脸很美，虽然有些发黄，眼角也有了皱纹，可是却并不影响她的美丽。

　　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痕迹的同时，也无法剥夺她的容颜。

　　“小哥，快吃吧，吃完了，离开这里吧。我们村子附近有狼出没的，趁着太阳还高，赶快离开这里的好。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找亲戚的。”女人对着周启阳尽量友好的笑了一下，尽管她在心里早已希望周启阳赶快离开。

　　因为，周启阳对小女孩说的话，任何一个字都戳中了她的心。

　　她很怕提起让小女孩上学的事情，也怕小女孩询问自己，为何不让自己上学。可是，她很庆幸，庆幸自己有一个懂事的女儿，因为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她的女儿便异常乖巧，从来没有提起过父亲，也没有问过为什么不让自己上学。

　　周启阳点了点头，没有在说话。。

　　他知道女人此刻是何种的心情，他没有说自己给了小女孩钱，他怕这个女人会觉得自己实在施舍，可是他不是，他从未施舍过任何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