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湖将军大怒,不但大怒,而且怒发冲冠:
“好大胆的刁民,卫兵何在!还不速速与我拿下!”
身后亲卫不待话音落地,就要提刀掣枪一拥而上:无他,身上痛痒难耐,先前还可咬牙坚持,此刻药水就在眼前,哪还能忍?
练青冥抱着小豆小芽,鬼魅般在卫兵之间穿梭,在旁人眼里他只是晃了一下,但卫兵已经个个呆若木鸡,深湖将军的“拿下”二字也才刚刚离口。
“楞着干什么?上啊!上啊!一帮废物,难道还要本将军亲自动手不成?”深湖将军只觉今日诸事不顺,这群手下平日操练起来像模像样,要他们捉拿两个草民就慢慢吞吞。
砰!头顶突然挨了一记重的,不由自主仆倒在地。
“嘻嘻,坏人,小白踩死你!”小白身化虚影,在深湖将军头上身上跺来跺去,深湖将军反手欲抓,却哪够得着。
“大胆小贼,胆敢殴打本将军,本将军定要……哎呀,还打……哎呀,本将是王朝守城大将,冒犯本将军乃是死罪……哎呀……小爷,别打了,快放本将军起来,忍不住了,快给本将军药水!啊——!”
喊声生生断掉,却是练青冥嫌他聒噪,出手乱了他的气机。
“好了,小白,别踩了,踩到他身上溃烂的地方小心你也中毒!曲老兄,还需几趟发完?”
曲汉然倒也用心,立刻回答道:“再发三趟差不多了,一趟四十六桶神水,可敷五百户千余人之用,现在也只剩下不到千家还没有发到。”
练青冥嗯了一声:“还行,一定要跟你妹妹问清楚,绝对不要漏发少发,救人不能节约。”
曲汉然恭敬应是,眼睛一直紧紧盯着身前水缸。
练青冥满意点头,幸好曲汉然的妹妹是本地居民,门清路熟,而曲汉然那些同门又肯卖力,否则他又要护着药水又要分发救人,却是分身乏术。
这才对地上趴着的深湖将军道:“地上那位大将军,我现在放你起来,最好安静点不要吵,这毒虽然猛烈,但只要不挠,发作却慢,你们军人总比普通百姓更能坚持久一点,足够轮到你们。”
说完挥手解开深湖将军身上禁制。
深湖将军一跃而起:“大胆逆贼——”声音又嘎然而止。
练青冥在他面前晃晃手:“说了不要吵!”再次解开他的禁制。
深湖将军后退一步哇哇大叫:“好逆贼敢使妖法!待本将军召来大军,定要将你——”又被制住。
练青冥:“就不让你说完台词,哼哼,事不过三,我再放开你,记住不要吵,再要我出手制住你,可就没这么轻易解开了,小心让你活活痒死!”
说完挥手又解开他的禁制。
深湖将军这回果然不敢再大声,低声下气道:“本将军实在忍不住了,你先给本将军药水,本将军可既往不咎。”
练青冥不理他,深湖将军想动手又畏惧他的“妖法”,不敢妄动。
没一会,白时未等回转回来,对曲汉然道了几句话语,曲汉然立刻叫道:“练哥儿,已经全部分发到了,没有遗漏!”
练青冥微眯双眼,神意如水面涟漪一样扩散,转瞬便回:“嗯,确实都发到了,辛苦各位。将军大人,现在轮到你们了,我这些朋友辛苦多趟,你的士兵就自己来领吧。”
挥手将木立的卫兵禁制全数解开。
深湖将军又喜又恨,一边呵斥部下速去召集人马,一边心中暗道:“臭小子,你毕竟还嫩了点,等本将军涂过药水解了溃毒,正好下令大军围住,看你往哪跑!”
想到得意处,脸上不觉露出笑容,身上也不那么痒了,其实这毒虽然可怖,但只要不挠,溃烂速度并不算快,当然若是无药解救,再慢也能将人烂成一堆白骨。
转眼大队士兵便赶到,毕竟关系性命,人人争先,瞬间便将大街堵死,练青冥还真不知道人数上万是什么景象,只得对深湖将军道:
“让你的士兵排队领取,先来后到,人人有份,若是争抢,我便收了药水谁也没有。”
深湖将军也怕士兵挤翻了盛神水的大缸,很配合地下令,然后恬着脸问道:“小贼,既然是先来后到,那本将军是不是应该排在最先?”
练青冥:“可以,一视同仁,不过你身为将军,先人后已不是可以让士兵更爱戴你?”
深湖将军一溜烟跳过去排到队首:“等本将军不痒了再说!”
小白的宝贝丹药果然灵验若神,涂抹之后立刻止位溃烂,等到最后一个士兵领完,药水也见了底。
深湖将军运功反复检察自身,确定已经完全恢复,立刻恢复底气,对着练青冥嘿嘿冷笑。
练青冥也对着他嘿嘿笑。
突然两人同时出声:
“大胆小贼,该算账了!”
“将军大人,该算账了!”
深湖将军一跃退回到身后卫队之中:“本将军要和你算算刚才羞辱本将军的账,给我围起来,一个不要放过!”
练青冥呵呵一笑:“正好,我也想和你算算我神水的账,‘支天白露’可是很贵的哟,救了你上万兵士,还有城中几千户人家,在你的治下,也一起算到你的账上,小白,算下要多少钱钱!”
小白兴奋地扳起手指数数。
白时未跳出挡住众兵士:“白骨洞敲骨尊者、吸髓尊者在此,谁敢妄动!”
深湖将军大笑:“什么尊者,白骨洞,区区几个修士,在我中天王朝大军面前,全是白送,给我拿下!不要让他们施展妖法!”
中天王朝的大军确实不惧修士,不过若他知道刚才令全城溃烂的毒疫便是来自白骨洞邪法,说不定想法又会不同。
士兵身上齐齐闪起赤红光芒,从看不见的远处一直到围住众人的一圈兵士,全部连成一片,这正是中天王朝所向无敌的战法,将所有兵士的法力集结,万军如一人。
深湖将军大笑:“哈哈,小贼,束手就擒,否则本将军一声令下,叫你化为齑粉!”
空中传来尖厉喝声:“巨石城守城接令!”
一前两后三道人影如坠石般从天空急射落下:“东南大营令旗使到!巨石城守将何在,速来接令!”
深湖将军大惊,急忙抬头,看得分明,立刻迎道:“末将成深湖,正在捉拿妖人,不能亲迎,请令旗使恕罪!”
声音传上去,三道人影改变方向,急落到地面,兵士急急让开道路。
“成深湖,东南大帅有令,全城撤离,不得擅启战端!”当先一人眼如刀缝,声音尖厉,一望便知不好相处,身后是两个气劲绕体的高大修士,紧跟在后像是随从。
落地后前面那人掷过一物,“我乃东南大营东门镇守将军何年纵,东南令旗在此,速速点验,大帅有令,由我临时接管本城防务,现在我命令:全体撤离,不得迎敌,违令者斩!”
深湖将军只看了一眼就知道令旗是真,但是这命令却匪夷所思:“何将军,我中天王朝从未有不战而退之例——”
“住口!你有疑问,可向东南大营发讯确认,现在战阵之上,不容拖延,立刻依令撤离,否则,你身为一城守将,当知道军法无情!”
深湖将军呐呐,随即大吼:“还不听令!立刻撤离!”
部下立刻开始后撤,何年纵对白时未一拱手:“请教这位是哪一宗的大贤,本人何年纵,奉东南大帅应经鱼之命前来,我中天王朝向与各大宗派友好相处,不知有何误会,竟至动此干戈?”他脸上的厉色已经换成笑容可掬。
白时未刚才跳出来,站在众人前面,被他当作是众人中的首领。
白时未一怔,耳中传来细微声音:“他以为乌云压城是你所为,你先不要说明,套套他的话。”却是练青冥在传音。
白时未脸上不动声色,道:“本人白骨老仙座下敲骨尊者,前来捉拿门中叛徒,不想却惊动地方,倒非是故意。”
何年纵身后的两个高大修士齐齐一惊,嘴唇翕动,何年纵面上惊容一掠而过:“啊呵呵,原来是一场误会,我就说了,当今皇上善待百宗,向无龃龉,何来修士攻城一说,既然是误会,说清楚就好了,不知尊者擒到叛徒没有,若有需要协助之处,尽请尊者开口。”
白时未踯躅道:“叛徒已经化为血水,不过叛徒自知必死,死前使出我白骨洞秘法,毒害城中军士百姓,我费尽洞主所赐灵药,才得以救回,回去之后怕是无法交待。”
何年纵慷慨道:“既是为救人而用,所费几何,何某尽数担了。”
一个胖呼呼小人跳起来:“你说的啊,我要钱钱!要好多钱钱!”
何年纵一愕,白时未尴尬道:“额,这,这是洞主友人之胞弟,咳,其兄是天阙仙人,他跟来看我等追索叛徒,我等便带上了他。”
虽然早有所料,但切实听到“仙人”一词,何年纵还是震动一下,随即笑靥如花:“啊小道友,钱钱小事,要多少都可以!不知令兄怎么称呼,在何处修行,若有幸,鄙上应帅及皇上都甚愿一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