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
风连城鬼神一样的杀气、魔王一样的气势、天阙四品的修为、无物不斩的刀光，竟似石沉大海一样，丝毫不能改变血色中的一片死寂。
但是，虽然平河王等修为不足，他们至少知道一点，血色迷雾乃是风连城法力所致，与他的精、气、神息息相关。
只要血色不散，他断无死亡或是落败之理。
对面那个身着蓝袍的练青冥，比起目中无人的风连城来说，“敌对的成份”似乎更加多上一点。
所以他们虽然非常痛恨风连城，但还是希望风连城能战胜练青冥，能斩杀练青冥。
如果能两败俱伤、两败俱亡，那就更好了。
他们一边恶意地盼望着，一边运转法力止住眼中的血、胸口的伤。
这种诡异莫名的伤势，让他们在惊骇之余，也对风连城平添无数信心——谁能匹敌这样的对手？
血色又浓了几分。
开始像岩浆一样沸腾。
血色里面与外面完全不同。
外面一片死寂，里面充满尖厉至无法形容的声音，自风连城宣布进攻起就不曾停止。
声音来自连绵不绝的血色刀光——即使是在茫茫血雾中，刀光也腥红如刚从心脏流出的血液——每一刀都从练青冥身上划过、削过、刺过、砍过、扎过、挑过……
刀光的速度已经不能简单地用“快速”来形容，因为至少有几次，数不清的刀光，同时击中练青冥的前胸后背头顶腰腹多处要害。
是“同时”，以练青冥高度敏锐的洞察力，也分辨不出先后，就像有无数个风连城同时进攻他一样。
机会难得。
练青冥眼中露出欣然的笑意，立在原地，任凭血色刀光千万次掠过自身。
他如今的身体坚实程度，已经接近谷实，风连城无坚不摧的刀光，对他来说并无威胁。
甚至他还比谷实多了一些东西，在护住身体的同时，还有闲暇分析血色刀光的轨迹脉络。
光凭肉眼是捕捉不到刀光的轨迹的。
因为那是天地之间的力量，未有人类之前就已存在，被风连城以无上法力调动，化为有形有质之血色刀光。
只要他的意识能够到达，刀光就能到达，不会有任何迟延。
这种程度的战斗，境界不到是绝对没有抵抗之力的。
练青冥到底是什么境界，没有人知道，即使换他自已，也无从定义。
因为他走的是截然不同的另一条道路。
风连城的血色刀光，给他提供了一个绝好的观察角度，一个观察天高级仙人修士法门的机会。
调试器将刀光的运行轨迹一一反映到脑海中，勾勒出一幅凶险、雄奇、磅礴、残虐、张扬、深沉的玄妙图案。
这就是惜命刀？
这个风连城，似乎有点意思，刀光中满是对命运的不甘与怨怼，他想要摆脱命运的桎梏？可惜，走错了方向。
“哎呀，好像三刀早过了吧？让你砍了这么久，换你惜命刀的法门，大家都不吃亏。”
练青冥像是自言自语，如果只听到这句话，会觉得这是一个斤斤计较的小商贩。
但是世上绝对没有任凭天阶四品仙人攻击，而毫发无伤的小商贩。
甚至连他身上的蓝袍都没割破一点。
“你是谁？”
血色刀光凝成一道停于空中，风连城心中涌起惊涛骇浪，但声音仍然如古井不波。
练青冥一笑：“好像我被人问得最多的就是这个问题，我是练青冥，当然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该怎么处置你。”
“处置我？”
风连城突然暴怒：
“自我从地下爬出的那一天起，就没有人可以决定我的命运，就算你已入不灭之境，也不能！”
外面的平河王等人，突然毫无来由的一阵心悸，仿佛有一头凶兽即将从血雾中冲出。
“嗤——！”
原本遮天蔽日的血雾，突然疯狂缩小，而空中的那道血光，则以无法形容的速度从血雾中遁出。
想逃吗？
这是平河王等人下意识的想法。
失望的情绪还来不及传入脑海，几乎就在同时，他们便知道想错了。
血雾缩小后，露出成百上千具尸体，正是之前在他们命令下，预备上前冲杀的军士，在被血色笼罩时，他们就已经失去生命。
这时，这些尸体突然炸开，无数扭曲的虚影从四分五裂的血肉中升起，被遁出的那道血光吸收。
“血——海——无——涯！”
血光以比冲出时更快万倍的速度掉头急射而回，天地元气被抽取一空，血光潋滟夺目。
练青冥双眼微眯，调试器高速运转。
“噗！”
“噗！”
“噗！”
……
血光破开层层空间，发出一连串如同水泡破裂的声音。
练青冥不断使出传送大法，又不断地被血光穿透——高度凝练的血光，在被传送阵完全分解之前就突破而出。
终于，在练青冥第十九次使出传送大法后，血光没能禁受住第十九次分解，发出一声悲鸣后，消失不见。
风连城从血光中跌落，练青冥传送大法就要迎上。
“小友手下留情！”
“练先生手下留情！”
两个声音，一个从主峰上传下，一个从地底传出。
主峰上的，是妙法真人。
地底的，是风挽留。
“小友，无陵对我有传道之恩，他的弟子，我不能坐视他死于眼前。”
“练先生，他与我……毕竟师兄弟一场，请先生饶他一次。”
练青冥无语，传送大法改为重重乌光，罩住风连城。
“哎呀，真人，怎么你们也来妇人之仁这一套？不要吧。”
他能感应到妙法真人和风挽留两人的气息仍然十分微弱，显是才苏醒没多久。
妙法真人叹息道：“小友，因无陵之故，他们师兄弟受过冤屈，念在这一点，且给他一次改过机会罢。”
练青冥无奈：“真人，冤屈归冤屈，我也很同情，但是因为冤屈就心态扭曲，这个，您也看到了，他杀性太重，刚才抽取多少魂魄之力，要是放了他，怕是再难制。”
妙法真人和风挽留略为沉默，然后又出声恳求。
练青冥无奈：“好吧，您两位都救过我的命，换别人开口我肯定不理——我用天地牢笼禁住他的法力，等晚点我再想想怎么放他走。”
说完心里嘀咕道：“得，跟西游记一样。”
血色消散，练青冥现出身形。
风连城倒在一边不能动弹，眼中闪着复杂难言的光。
练青冥突然一跃，直接跃到对面峰上，平河王等如见鬼一样直往后退。
练青冥哼了一声，道：“我是练青冥。”
“想必你们就是这次的主帅了，你们希望我是用刀，还是用手？”
他的话谁也不懂，平河王壮起胆子问：“用……用刀如何？”
练青冥恶狠狠地道：“用刀的话，人头落地，因为我对于随意杀人的人，向来以同样手段回敬。我可以保证我的刀和风连城一样快，你们不会有痛苦。”
这当然不行，平河王连忙再问：“不……不用刀又如何”
练青冥嘴角露出邪恶笑意：“不用刀的话，我就只有一种杀人手段了：我自创的传送大法。我必须提醒你们，因为你们修炼多年，因此在身体完全被化为能量之前，你们能一直感受到痛苦。”
平河王几乎要晕到，当然其它人也不比他好多少。
“不可以，你不可以这样对待我们，我是当今中天王朝平河王，我愿意给你一切，你不能杀我！”
“我是盘山王，我也愿意给你一切，不要杀我！”
几人苦苦哀求，完全不复枭雄气象。
不怪他们如此懦弱，风连城已经是不可想象的强大，而练青冥却能轻描淡写地将他降服，叫他们怎能不畏惧？
练青冥轻蔑地看了他们一眼：“你们或许是弱肉强食生存法则下的强者，但在意志方面，与常人无异，很不幸，命运使你们遇上我，我不喜欢杀人，但对于肆意剥夺他人性命的人，我向来主张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抱歉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