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幻境还是天已被程浩风劈裂,恍惚通明宝殿一角的云深之处骤然大放紫光,随即又响起清泠琴声。
其他人还在为天开裂缝惊讶,洛玄心和程浩风、胡仙仙已明白是天帝在和程浩风谈判,并表示暂退一步。
云层渐渐合拢,洛玄心挥了挥拂尘,天兵天将的身影越来越淡,直至不见。
程浩风转身,语气平淡向洛玄心说:"万事不可做得太绝,天道规则,既有规律可寻,又无明确可遵循的规律,守一个平衡,有益于各方。"
看似深奥玄妙的话,洛玄心听懂其中简单意思:还没到撕破脸的时候,都不要拼得鱼死网破为好。
洛玄心领会其意,眼波一横,朝胡仙仙和血无仇说:"你二人好自为之,不要再做有违规条之事。"
他们垂着头没吭声,不愿意顺从,也不好顶嘴惹事。
两天后,葬礼办完,也不知程浩风怎么惹着胡仙仙了,对他冷言冷语起来,连着几次撵他快走,要不是胡婶他们拦着,估计会拿扫帚把他扫地出门。
临近春节,城中极为热闹,胡婶不想让自己和家人都哀思绵绵,约在一处进城买年货。
“七师叔往哪里去?师父遣我来请七师叔前去议事。”血无仇追上他们。
胡婶让胡仙仙快去,葛淑美也劝她:“你去跟国师谈事,有我陪着娘呢,你放心。”
“我哪会办什么事?要商议正事,让他另请高明吧。”胡仙仙冷着脸拒绝,又怕母亲他们再劝,朝另一个方向走,“你们先进城,我去北门那边看看。”
血无仇要再追,程浩风飞身而至,看着她阔步远去的背影,对血无仇说:“算了,你再多说她会生气的。”
北门外,绿蜡河边,胡仙仙心中有说不出的恼恨之意。
猛挥出一掌,灵气激起河水暴射几股水箭冲向天空!
恨意略消,胡仙仙又后悔了,低声呢喃:“唉……水突然冲起,会不会伤了鱼?鱼儿无辜,我这么发泄自己情绪太不应该……”
击水浪怕伤鱼,挥掌向河边淤泥,又怕伤了蚯蚓,总之伤了哪儿都不好,于是,以左掌击右掌想相撞自伤!
两掌灵气聚为两个青色光球,即将碰撞,一道半透明白光闪过,让她无法再动分毫,两手像被胶液固定在空中。
“仙仙……何苦?”程浩风走到她背后,环住她的腰。
双眼瞬时被泪水模糊,胡仙仙哽咽着说:“我什么都做不好……不能让父母得到任何利益……又还总是给你惹祸……”
程浩风叹息几声,又低低笑了几声,“你是太闲了,才总是走不出哀痛情绪。”
陪她静静呆了片刻,程浩风先回了胡家小院,正碰见族长胡海忠来找泥蛋儿帮忙。
这胡海忠与胡仙仙一家渊源颇深,他来找泥蛋儿是出于信任,因为所求之事涉及隐私。
金花楼的曲春香在苟班头被发配往边城后,又和胡海忠好上了,还接进了小偏院住着,只差没有正式纳为妾了。
谁知两个月前,因了车昂当陵州知府时种种案件牵连,已入狱的米副统领突然被放出,过几天又再复职当厢军副统领。
许多相好当中,曲春香对米副统领还有一点真情,又因胡夫人坚决反对胡海忠让曲春香正式进胡家门儿,曲春香便和胡海忠大吵,借机离开,去找米副统领了。
纠纷重点即在于,前几天曲春香发觉怀孕了,要米副统领赶快娶了她,米夫人说孩子可能是胡海忠的,让米副统领不要当冤大头,可胡夫人又说绝对不会是胡海忠的。
就这么,米夫人与胡夫人吵个不停,曲春香则自己也分不清孩子是谁的,两个男人暗暗较劲。
胡海忠想找泥蛋儿出主意分辨那孩子是谁的,可因亲人去世,不便打扰,今天实在等不下去才来。
他挺希望孩子是自己的,因他一个儿子在外地做生意,常年不回家,另一个儿子只在要用钱时才回家拿钱,想有个孝顺幺儿。
泥蛋儿不愿意掺和这些,正要拒绝,程浩风推荐胡海忠去找胡仙仙,也许有点杂事可做,就不那么伤心了。
第二天,胡仙仙当真答应管这事,让胡海忠、曲春香、米副统领并排站着,反复感应曲春香腹中胎儿气息和两名男子气息后确定,孩子是米副统领的。
按说,事情到此为止了,谁知两天后,米夫人到胡家小院外破口大骂。
所骂之话,无非就是胡海忠怕老婆不敢娶了曲春香,胡仙仙要帮着自己同族亲戚把烂锅甩给米副统领。
“你们胡家人早串通好了,要坑我们家那二傻子啊……你们以为老娘不清楚你们打的啥算盘?哼哼,等我们米家把小杂种养大了,你们胡家好捡现成儿,再把人要回去是不是?唉呀呀,胡家的人咋算得那么精呢?你们家的种让我们家来养也不嫌丢人?姓胡的,以为米家的人全是我相公那么傻呀……”
米夫人正骂得唾沫横飞,胡仙仙拉开门,压着怒气说:“你能不能别把整个胡家人骂进去?这件事让你难受了,可我只是说了真相,没有刻意袒护忠叔,也没有想让米副统领背锅。还有,与其和一些不相干的人吵闹,不如让你丈夫好好处理这事儿!”
淡青道袍无风自飘,眉宇间隐含威煞,胡仙仙露面后的气势已镇住米夫人。
“那……那孩子真是米家的?”米夫人掏手绢儿擦了擦脸,小声问。
“是,绝对是!”胡仙仙朝院内指了指,“请进来慢慢说。”
米夫人进了院子坐定后,没了在门前叫骂的泼辣模样,她含泪诉说:“我相公在牢里的时候,发誓说要是还能有机会翻身,只对我一个人好的,哪知才出狱没几天又和那小浪货好上了?那个小浪货都住进了胡海忠家还来勾引我相公,我哪会愿意让她进米家门……”
“为了一个花心的男人和别人争吵,值得吗?”胡仙仙打断她的话。
“啥值不值得?男人不都是花心的吗?女人得把男人管好了才有好日子过,偏偏那些可恶的小浪货要来勾引男人……”米夫人忿忿说。
胡仙仙轻轻摇头:“男人怎么想,我不会管,他们本来是男人,本性就肯定不会为女人着想。
"花心也好,专一也罢,那是他们天性所决定,这是难改变的。
“我在意的是女人怎么想!女人若是都顺着他们的想法去想,他们说怎样那就怎样,这便错了!
"改变不了他们想法,但是我们自己可以选择我们怎么去面对。你一味指责曲春香,只会让了失掉风度,丢掉颜面。”
听了这一串话,米夫人有些发懵,半晌后才冷哼着说:"好啊,你们是想骗我厌弃相公,自个儿腾位置,成全小浪货吧?"
胡仙仙面无表情地说:“要么你一直这么吵闹下去,要么你接纳曲春香,要么你离开米家,除了这三条路,还有什么路可选?”
确实没其它路可选了,事情没闹开,或许可以暗里做点什么,可闹开了,曲春香出了意外之事的话肯定首先怀疑她。
米夫人神色黯然,可怜巴巴地说:“确实没有选择余地了……成全他们,我不甘心……可离了相公,我该咋过日子呢?”
“所以,你伤心和愤怒根本原因是你离不开米副统领,遇事怎么选择、怎么面对,和别人无关,只和你自己有关。”胡仙仙同情地瞥了一眼她。
米夫人离开时,脚步踉跄,胡仙仙怕她出意外,随她回了米家。
在米家见了米副统领十二岁的儿子米多宝,只觉得这小小少年显出的气质大异于父母,细问之下才知道是,因米副统领本从京城禁军贬斥而来,米多宝幼年时寄养京城战友家中,所受熏陶多来于其他人而非父母。
见这孩子言行颇显不凡,胡仙仙便想弹压曲春香一下,免得再因争风吃醋的事影响到孩子。
到了曲春香房里,胡仙仙说要在米家事事以米夫人为先,能有个容身之处就好,不要挑拨是非,既和米副统领有情意,为他受点委屈也无所谓。
“我进米家的门是为了过好日子,不是来受委屈的!要那么着还不如跟了一心想有个幺儿的胡海忠呢。”曲春香立刻反驳。
“哦,那你攀上米副统领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反正不是为了来受委屈!也不单单为了钱财,我对他有些真情意,可也得有好日子过才行!”
胡仙仙干笑两声:“呵呵……你自己琢磨一下你这句话吧!你还说你跟他不是为了钱财,你把能不能过上好日子看得比你们之间是否有情意还重要,这不是为了钱财是为了什么?”
曲春香一撅嘴,“可……可我是真的喜欢他呀……要是只为了钱,我能找到更有钱有势的。”
“可那些人肯定又老又丑啊,你喜欢还是喜欢他的,虽说他已四十岁了,但高大魁梧,外在的样貌比胡海忠那六十岁弓背小老头好太多了。钱财这些少一点嘛,但米副统领还有前程可奔,也许哪天升了将军也说不定!相比之下,当然得选他。"
胡仙仙说中了曲春香心思,她也不掩饰,“那是当然,谁不想有个好靠山?春娆、春爱都跳出火坑儿了,我也得有个稍微体面点的靠山是不是?米副统领比霍飞是比不上了,可叶冠英落了难,也没啥差距了。”
“既然打定了主意拿孩子当跳板跳出火坑,那就一心一意跟着米副统领,不要闹得鸡犬不宁,更不许期凌多宝。”胡仙仙郑重说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