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先生……慕容……”
“慕容云湛——”
苏良辰在后面追喊着，车子已经开远了。
她气喘吁吁地，气极了。
真不是她小气！
这个慕容云湛总是这么莫名其妙地，让她抓狂。
她下来就下来了，把她女儿带走是几个意思？
赤，裸.裸地对她感到厌烦？
苏良辰没有打车，而是缓缓地，在绿化人行道上走着。
她的目光清远地，望着前方的灌木丛和花坛，以及旁边的一棵比较古老的白桦树。
这棵树，苏良辰记得很清，不仅仅因为它是俄罗斯的国树，有着许多类似扇形的叶子和笔直的躯干。
更因为，三四年前，在这棵树下——
她和傅余生拍了一段《创业攻略》里的戏。
当时的剧情是女主闹情绪要和男主分手，而男主彻底忽略了女主的感受，觉得女主是在无理取闹，于是，女主侧重感受，男主侧重事理，两人上演了沙雕对白:
女:你根本就不懂我！
男:你不说我怎么懂你？
女:真正的懂不需要说！
男:你说了我不就懂了吗？
女:我说出来有什么意思啊，我不说你也应该懂！
男:我又不是算命的，我知道你几个意思啊？
女:我没什么意思。
男:呵，确实没意思……
女:对，现在我说话你觉得没意思了是吗？
男:是我说的没意思吗！
女:我说没意思就是没意思吗？
男:那你告诉我，你到底几个意思啊！
女:好，那我现在告诉你我几个意思！
……
苏良辰回忆着当时演戏的一幕幕，眼睛湿润了，红红的。
佛说:若无相欠，怎会相见。
欠得多了，这一世相伴得就会久一些，；欠得少了，还完了，也就散了。
是不是她和傅余生上一世相欠得太少，所以还完了，他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他们的缘分也就此终结了?
高启航说他在那场事故中失踪了，有可能还活着。
她不敢去验证，只能自欺欺人地相信。
现在，女儿已经三岁半，离傅余生失踪整整四年。
四年……
他离开了她和孩子，留下了房产、存款和车子。
她突然地，蹲在地上，将脸埋在双臂间哭了起来。
傻子都知道，他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离开了男人，你就活得这么狼狈啊。”
一个冷淡的声音，从她的身后传来。
慕容云湛下车，走到苏良辰身旁，傅卿心和陆半城在车上静静地望着他们。
苏良辰停止了抽泣，用手微微抹了下眼角的泪水，惊讶地抬头望他。
慕容云湛从西服口袋里拿出方巾，蹲下身，递给她，避开了她的眼神，“我见不得女人哭。”
苏良辰接过，擦了擦脸颊上的泪痕和红肿的双眼，很意外：“你不是……”
“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趁有空，单独跟你聊一下。”慕容云湛站了起来，余光飘向她。
看到她哭，他莫名得心疼。
但是他懂得，她哭一定是想她的老公傅余生了，跟自己没有半毛钱关系。
“哦，你说。”苏良辰调整好情绪，站了起来。
既然是单独聊，想必此刻女儿在车上由陆半城看着，不会来打扰他们。
“离开AMY，并保证不会进华翼旗下所属的任何一个公司。”
慕容云湛的话，如同冰碴倾盆而下。
苏良辰不明白，“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
“那我再问你一次，你是不是曾经在欧洲时尚界轰动一时的Susu？”慕容云湛的眼神蹦射出锋芒。
“不是。”苏良辰攥紧了拳头，眼神躲闪着。
她不能承认，她现在平静无为的生活挺好的，她想珍惜当下，不想再折腾了。
“那么，我决定封杀你。不要拿着那些低档的设计在服装界丢人现眼了。”
慕容云湛脸色铁青着，与苏良辰擦肩，在她耳际讽刺了一句。
“我们无冤无仇，而且，我设计的那些服装也有很多人买，就因为我不是你想的那个人，就不让我进华翼了，凭什么！因为我软弱，地位低下，好欺负？”苏良辰不解，却又不甘心。
“还真是。”慕容云湛蔑视地冷哼一声，“你的设计，你的存在，对我来说，多余。”
“那好，我带我女儿离开就是了，不会在出现在你面前碍眼。”苏良辰捏紧了擦过眼泪的方巾。
“你是缩头乌龟吗？遇到事情只会躲藏逃避！你这个样子，即使你男人回来，也会嫌弃你。”慕容云湛转向她，抓住她的双肩，厉声道。
缩头乌龟？
这个词敲击着她的内心。
傅余生对她说过，“不要像缩头乌龟一样畏首畏尾”。
苏良辰沉默了，抬头，目光迷茫地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不解，疑惑。
她不明白他的意思，不明白他真正的意图。
“低档的服装卖一千件，还不及卖出一套十几万的服装盈利多，一千件服装的成本远比一件高档的服装成本高。”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么有钱，可以无所顾忌地肆意消费，随便一套衣服就要百万千万！”苏良辰望着他，投去鄙夷的目光。
“供过于求的社会，高消费才能加快经济发展！所以我走的是贵族路线，没必要跟小厂商抢食物。”
慕容云湛又接着说，“你觉得你这样一个平庸无奇的商场服装设计师，对只要高效率高利润的我来说，是不是多余的？”
“照你这么说，这世界上有多少多余的人，他们在做多少看似多此一举的事，生活就是这样，不是每天都不停地彻底地为那些所谓的高效益以及暴利而活。就像爬山，一路前行的同时也要放慢脚步，驻足欣赏沿途的风景，那样到达山顶时不会觉得过程太累、太枯燥。”她说。
慕容云湛听完她说的话，微微怔了一下，一本正经道：“到山顶有很多捷径，到了顶峰，一样可以览遍所有的风景。”
“不是所有的人都能顺利地到达顶峰的，有些事不仅仅是靠努力就能完成的，天灾、人祸、诱惑、懒惰、迷茫、身体状况……各种阻碍，与其那么累，倒不如活在当下珍惜眼前。况且，每个人的能力都是有极限的，你想赶鸭子上架？”
苏良辰觉得自己很可笑，跟一个彻头彻尾一心牟取暴利的资本家辩论生活，像似在对牛弹琴。
“取决于你，而不是我。”慕容云湛向车子走去，又回头补充道：
“况且，你现在没有那些所谓的阻碍，卿心儿应该有一个优秀的母亲给她做榜样。还有，我讨厌别人欺骗我。”
*
余半山和顾胜男在一家早餐店正吃着早餐，听到了旁边一对情侣在争吵。
“我们分手吧！”女孩说。
“宝贝儿，你在说什么啊？是因为你喜欢这里的早餐，所以不高兴了？”男生难以置信地问。
“我是认真的。”
“为什么啊？就因为我没钱？可是，你想要什么，我都买给你了，奢侈的化妆品，护肤品，名牌包包……”男生生气了。
“对，因为你没钱！我知道你为了给我买名牌包包，限量版服装，买高级护肤品，天天吃泡面，穿着地摊货，还偷偷做兼职，你以为我看到这些心里好受吗？”
“我爱你，那些都是我心甘情愿为你付出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会继续努力，我们以后会有钱的，你相信我。”男生慌忙地抓住女生的手，哀求。
“我不想你活得那么累！可是，我也不想为了跟你在一起，天天花钱都要精打细算，在菜市场买个菜都要讲价，在生活上只能一味地委屈自己……”女生很激动，站起来，面对着周围指指点点的人，无奈地叹气，“分手，我们都会过得更好，好好照顾自己。”
“宝贝——”男生双眼猩红，痛苦地追寻着女生的背影，有泪光在眼眶里打转。
顾胜男感慨地看着这一切，转身对余半山说:“你看到了吧？我也是那样的女人，你的情况和那个男生差不多，甚至，你还远不如那个男生，所以，我们互不干扰，各自安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