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事情偏偏发展到了如此地步,一切的解释怕是都已无用,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乾坤玉”的消息从此断绝,那样的话所有的问题就都烟消云散了。然,要想令“乾坤玉”的消息断绝,也只有一个法,那就是卫冉自己从此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于是,卫冉急书一封遗书交给自己的忘年好友周通带回宗门,交给师尊,他自己则是选择了挥剑横刎、血洒朝堂了。
“父亲的遗书?”卫子岭冰冷的面容突然闪现一丝潮红,急切般问道。
卫骞没有再说话,其小心翼翼地从腰间摸出一个小布包,待慢慢将布包打开之后,一方两两对折并隐约透着红字的羊皮纸出现在眼前。当这方羊皮纸被卫骞用颤抖般的双手捧着送到卫子岭身前之时,卫子岭的泪水再次无声地滑过脸庞。
即使卫子岭极力控制着自己激动不已的情绪,但双手仍是不听使唤般抖作一团,光是将这方羊皮纸打开就用了平日里好几倍的时间。及至那一个个蝇头小楷跃入其眼帘这际,卫子岭的泪眼早已朦胧地一片模糊了。其用力狠狠地用衣袖抹了一把泪眼,殷红的蝇头小楷才逐渐地清晰起来。卫子岭生怕漏掉哪个字似的一字一顿地读了下去。
“尊师敬受!不肖弟子卫冉望西南拜上:冉自受命以来,无不谨记师尊之谆谆教诲,日夜盼之能早日携玉归宗,重回尊师座前尽心侍奉。然,世事难料……”
卫子岭一边逐字读着父亲的遗书,一边哽咽不止,其间不知用衣袖擦了多少次泪水,及至一封遗书读完,已是两袖涔涔了。
父亲的遗书与其叔叔卫骞所讲完全一致,容不得卫子岭再生丝毫疑心,遗书中唯独未提及的便是卫子岭藏身紫阳山一事,只道“乾坤玉”在自己儿子卫子岭身上,请师尊放儿子一条生路。然,越是这般,卫子岭越是心痛不已。父亲之所以会落到今日之地步都是因为自己的绝脉之体所造成的,如若不然,何能如此呀!
终于,卫子岭放声痛哭起来,其声呜咽、其情悲悯,哪里像个已经是剑脉级后期修为,又逆天般锻造出十八条剑脉的高手,又哪里像个大宗门之宗主,活脱脱一个失去父亲了的可怜孩子。
“可是,父亲怎会又活了下来?”经过一阵发泄,卫子岭的情绪已经渐渐平静了下来,不禁问出了心中最大的疑问。
卫骞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又接着讲了下去。
那日当卫冉将遗书交给周通之后,紧紧握住其手,闪动着泪光的双眸中满是祈求之色,然却久久都未开口。
“好兄弟,你是想将岭儿托付给我?”周通与卫冉虽为宗门中的隔代弟子,但却结下了忘年之交,卫冉此刻心中作何之想,他这个忘年好友又岂能不知!
卫冉还是没有说话,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而后便毅然转身离开了,无论周通如何呼喊,卫冉都再也没有回过头来。周通已经意识到了卫冉必是决意赴死,然仅凭自己又断不能阻止,于是唤来宗门中专门为其准备的灵兽闪电雕,带着卫冉遗书风驰电掣般赶回了宗门,并向他们共同的老师,也是当今飘渺宗之宗主,商榷禀明了一切。
当商榷看到这封遗书之后,不禁一掌将其座前玉案拍得粉碎,口中喃喃自语道:“糊涂呀!为何不带着‘乾坤玉’和那绝脉小子一同回到宗门来?难道为师为了个‘乾坤玉’,就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徒孙活不下去?”
“宗主,卫冉他已决意赴死,求宗主救他!”周通完全把救下卫冉的希望寄托在商榷身上,因为在其心中,他们的宗主是无所不能的神一般存在。
“闪电雕何在!”商榷当即一声厉喝。
只听周通打一个响亮的口哨,即刻便听到一声响亮的雕鸣自屋外传来。商榷不由分说,身形一闪便来到雕身之上,又是一声响亮的雕鸣,一人一雕便无影无踪了。
然而,即使闪电雕只用了半日的时间便自古森林中的飘渺峰飞至了大卫国都城濮阳,但商榷还是晚了一步,待其赶到之时,卫冉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自大卫国的朝堂之中被抬了出来。商榷极力控制着内心的伤痛,待抬尸人将卫冉的尸首放在停尸间离开后,才来到爱徒的尸体前,欲最后看一眼爱徒遗容。
可就在商榷刚刚将手搭在卫冉身体之上时,卫冉的身体竟微微地动了一下,商榷二话没说,立刻暗运真气对着卫冉的胸口,将真气缓缓送进了其体内。或许是商榷修为深厚,也或许是卫冉命不该绝,在商榷那至纯至厚般真气的滋养下,卫冉终是再次有了呼吸。于是,卫冉便被其师尊商榷带回了飘渺宗。
而直到此时,作为卫冉兄弟的卫骞才得知兄长被害一事。本来卫骞要立刻下山去寻找自己那苦命的侄儿,但其师尊商榷却要其日夜照看着昏迷不醒的卫冉,恐卫冉再受宗门中那些好事长老们的迫害。而寻找卫子岭一事,自然还是交给了周通。周通在卫子岭第一次到访濮阳兵器店时,就已经确定了卫子岭的真实身份,并即刻向宗门飞鸽传书进行报告。其得到的命令则是“暂勿言明、暗中保护”,这才有了周通故意相赠赤色古剑之举,也才有了之后的连番相助之举。
“父亲的‘尸体’不见了,难道就未被别人发现?”卫子岭心思缜密,又怎会漏过如此明显的破绽呢?
“呵呵呵,当师尊他老人家回到宗门后,我也曾问过同样的问题,你猜师尊是如何回答的?”卫骞见卫子岭的神情已经恢复如初,整个人也变得轻松起来,不由得跟卫子岭卖起了关子。
卫子岭显然是想不到商榷会如何做,面带疑色般摇了摇头。
只听卫骞再次爽朗一笑说道:“师尊竟把大卫国专门为宗士功臣所建的具有冷冻功效的停尸间一把火给烧了,所有的尸体都被烧得面目全非。”
卫子岭听后若有所思般点了点头,终于明白了此中的关节,其不禁喃喃自语道:“怪不得为父亲举行‘国葬’之时,我要打开棺椁一睹父亲遗容,平叔叔要以勿惊死者安息为由,不让开棺呢!”
“岭儿,你说什么?”卫骞没有听清卫子岭所言之话,出声问道。
“啊,没什么,叔叔,父亲既然已被师公救回,可为什么至今仍旧昏迷?”卫子岭仔细打量着躺在床上,形如枯槁却神态安然的父亲问道。
“唉……”卫骞长长一声叹息后接着说道,“师尊救下兄长时,兄长仅剩下一口气了,若不是兄长拥有着剑气级中期的修为,怕是那最后一口气也……”说起卫冉的伤势,卫骞不禁又面露难色,眉头紧皱起来。
“什么,父亲拥有着剑气级中期的修为?父亲不是以剑脉级的修为位列大卫国第一高手吗?”对于父亲的修为卫子岭可谓知之甚深,儿时的他曾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曾为父亲的修为而自豪无比。
“傻侄儿,那是兄长刚刚离开宗门时的修为,你都二十岁了,近二十年间兄长的修为难道会停滞不前吗?”卫骞说完又叹了口气,愁容满面般说道,“只是师尊他想尽了任何办法,欲救醒兄长,其结果都是效果甚微,最终师尊也不得不放弃对兄长的医治,任其慢慢自我康复了。”
“什么,连师公他老人家都没有办法?那父亲岂不……”卫子岭不敢说下去了。
“唉……”卫骞再次叹气后便没有下言。
叔侄两人再次双双陷入了沉默。
足足半个时辰过后,卫子岭仍然抱着一丝幻想问道:“难道就真得再无办法,将父亲救醒吗?”
“除非……算了,那种东西我们不可能弄到。”卫骞把到嘴边的话又缩了回去。
“除非什么?叔叔你倒是告诉我呀!”卫子岭心中的急切心情,任谁都能体会得到。
卫骞见自己的侄儿如此表情,心知不将那种东西说出来,怕是其也不会轻易放弃,终是深深吸了口气淡淡说道:“师尊说,除非能够猎取到古森林中那只兽王的内丹。”
“兽王的内丹?为何猎取不到?难道飘渺宗的人手不够吗?如果需要,我可以把紫阳宗的弟子全部调来,甚至雪宗之人我也可全数请来帮忙。”卫子岭说得非常认真。
谁知,卫骞听了只是苦笑着摇头,一句话也不说。
“叔叔!你到是说话呀!”卫子岭更加急切起来。
“我说什么呀,你以为人多就可以去猎杀兽王了吗?你知道兽王堪比人类什么修为的剑士吗?”一连两个反问,直问得卫子岭更加疑惑起来。
卫子岭双眼一眨不眨地紧紧地盯着叔叔卫骞,足有一盏茶的时间过后,才见卫骞颤抖着双唇,冷冷地自口中挤出两个字:“剑魂!”
“轰!”卫子岭的脑海中立刻如响雷般哄然炸开,剑魂级,怎么可能,据其所知,迄今为止,大卫国不论是隐藏世家,亦或是宗门势力,都已经数百年未曾出现过剑魂级的剑士了。就连其老师百里云,不也才是停留在剑罡级中期而欲再提高而不能了吗?还有,父亲和叔叔的师尊和那位雪宗的老宗主,修为可谓出神入化,但恐怕也越不过剑罡级后期修为这道坎吧!
卫子岭彻底无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