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卫国国民向来信奉吉人自有天向,亦是卫子岭命不该绝,恰在此时,在暗夜中不知从何处射来一团物事,“当啷”一声,荡开了卓姓大师兄的长剑,继而又一声脆响摔在了青石铺就的地面上。
“不群!你要干什么?”随之一声断喝响起,两人身边突然出现一位留有胡须的中年汉子。紧接着其左右两边便依次亮起了几盏风灯,在摇曳的灯光掩映下,那位留有胡须的中年汉子的面容逐渐清晰起来,当一张古铜色的、已经沟壑交错的脸堂完全出现在卫子岭眼前之后,卫子岭不禁惊呆在了原地。
这中年汉子的容貌与其已故生父卫冉竟有着八九分的相似,如若不是其父卫冉生前从来不留有胡须,卫子岭怕是就要认定来人就是自己的父亲了。然而,即便是这样也足以让卫子岭吃惊不已了。虽说天下之人也多有相似者,但能如同眼前之人与其父亲这般相似的,不是父子就是兄弟,绝不会有第二种情况。
“你”卫子岭愣怔之余有些激动地欲开口询问,然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从哪里问起。
“这位小兄弟,你无大碍吧?”中年汉子一边缓步走过去拾起一块由精铁打磨的袖箭,一边出语问道。
看来刚才荡开卓不群那一剑的物事就是这由精铁打磨的袖箭了,然,当卫子岭看清这支袖箭的形状之后,全身不由得一震,整个人都彻底不受控制般颤抖起来,就连从不离身的赤色古剑也全然不顾地掉在了地上。原因无他,那支袖箭与其父卫冉生前所用几乎完全一样,要知道,这种袖箭可是卫冉亲手打造的,不论是其形状,还是其质感绝对是独一无二的。
“父亲……”卫子岭不禁在口中喃喃喊道。
“小兄弟,你说什么?你伤得不重吧?”中年汉子自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瞧卫子岭一眼,不是其故行高姿态之举,而是其知道,刚刚自己出手之际卓不群那一剑绝然不会对卫子岭造成太大的伤害。而此时见卫子岭竟然全身颤抖起来,中年汉子才略带疑惑地将目光投向了卫子岭。
一张与中年汉子有些七八分相似的,略带沧桑又不失俊朗的脸庞渐渐地显现在了中年汉子的视线当中,中年汉子不禁也被眼前之人惊呆了。
两人的目光就是如此这般,慢慢的从接触到交织、从交织到紧紧地拧在一起,自此再也分不开了。
足足有一刻种的对视过后,早就在中年汉子眼眶中打转的泪珠终是顺着脸颊滚落而下,一个颤抖沙哑的声音激动不已地吐出了几个字:“你是岭儿?”
卫子岭就算再笨,到此时也应当猜到,此人定是与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只是不知这辈分该从何论起罢了。
“你是……”卫子岭开口之际,双眼也开始湿润了。
中年汉子顾不上抹掉挂满胡茬的泪珠,张开双臂,如同一位长者要抱起自己的儿孙一般,对着卫子岭快步走来,一边走一边激动不已:“岭儿,我是你的叔叔呀!你忘了吗?你刚满月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叔叔……”卫子岭不由自主的与中年汉子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如非与其有着血缘关系,与一个大男人紧紧拥抱在一起,卫子岭是万万做不到的,由此证明,中年汉子是卫子岭叔叔的身份绝对不假。
事实也正是如此,中年汉子名为卫骞,是卫冉一奶同胞的亲兄弟,也正如卫骞所讲,在卫子岭满月之时他还抱过襁褓中的小侄儿,只是对于刚刚满月的卫子岭而言,却哪里能记得住呀!
一阵感慨唏嘘之后,叔侄两人终是分开,卫子岭在来飘渺宗之前,虽然曾怀疑过飘渺宗很可能与父亲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从未想过宗中还有自己的叔叔。从父亲葬礼之时,那四个短衫神秘人的出手相助,到兵器店周老的连番相助,卫子岭都曾想过很多种可能,但却从来没有想过事情的真正之原因竟是这般。当然,卫子岭欣喜之余心中还有许多的问题,要从其叔叔口中得到答案。其一双充满疑惑和渴望的眼睛紧紧盯着卫骞。
卫骞也从卫子岭的目光中看出了其对自己有话要说,他又怎么可能无话对自己这个苦命的侄儿说呢?只是此时此地当然不是说话之所在。只见卫骞向卫子岭重重点点头,并投以一个肯定的目光,说道:“岭儿别急,等下咱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再来叙旧,我先把这小子打发了。”说话间自卫骞双目中射出了一道冷冷的目光,射向了始终站在一旁闷声怒视的卓不群,也是就小石头的大师兄。
“卓不群!你自己说,今日之举该当何罪?”卫骞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如若不是宗规极严,严禁同门互相残杀,其恨不能即刻上前,挥剑斩了这个要害其侄儿性命之徒。
“师叔,此人于深夜闯我宗门,被我当场拿下,别说,别说我没有伤着他,就算是取他性命也是身为宗门弟子的职责所在,却不知师叔所说的该当何罪,从,从何说起!”卓不群的巧言辩解虽说也能自圆其说,但说起话来心中还是没了底气。
“狡辩!难道你没有听到,他就是我的侄儿,新任的紫阳宗宗主吗?”卫骞的声音越发的大了起来。
“可是刚才交手之时他并未言明自己的身份呀?古话讲,不知者不怪吗!”卓不群继续辩解道。
“你”卫骞虽然与其兄卫冉是一奶同胞,但性格上还是相差甚远,卫冉是沉稳大度,干练豁达,而卫骞则是嫉恶如仇、急躁火爆。在卓不群的争辩之下,一时间竟被气得无言以对了。其兀自地喘了几个粗气后又高声道:“好,今日先将你的罪行记下,容我禀明师尊之后,再行定断!”说完也不管众人做何反应,自顾自地拉起卫子岭便走。
此时天色已初见曙光,有两道身形飞速地在飘渺宗宗门中如影随形般穿梭着。
“叔叔!咱们这是要去哪?”卫子岭一边紧跟卫骞一边出语问道。
“别说话,到了就知道了。”卫骞连头也未回的甩出一句,脚下的步伐还越发的快了起来。卫子岭虽然在心中惦记着在客房中等待的武青绫,但此刻却顾不上这些了,也立刻暗运真气,展开身形跟了上去。
大约两刻钟过后,叔侄两人便七拐八拐地来到了一处看起来颇似地下暗室的地方。借着东方初上的曙光,周围的建筑布局及景色风光都尽收眼底。此处虽然乍看上去与飘渺宗的其它地方没有什么不同,但卫子岭总觉得此地处处透着神秘,他不由自主地问道:“这是……”
“进去便知!”又是简单的四字回答过后卫骞突然暗运劲力于双掌之上,随之将双掌抵在一处凸起的岩石处,而后其轻喝一声,用力转动起那块凸起的岩石,岩石便跟随其手掌缓缓转动起来。待岩石转动半周之后,突然传出一声似乎是触动机关消息时的“咔嗒”声,紧接着便传出了一阵厚重的隆隆声,一扇石门便在两人面前缓缓打开了。
卫子岭不禁在心中暗道:“此处果然是一间密室!”思忖之余,卫子岭突然感到有一股浓厚的药香如一堵墙般对着自己的身体猛然袭来,卫子岭不禁下意识般轻咳了几声。轻咳过后,其偷偷瞥过目光看了叔叔卫骞一眼,却发现卫骞面色如常,并未有任何不适之反应,卫子岭不禁又在心中思忖道:“看来此处定是叔叔常来之所,对这种药香扑面之感早已习以为常了。”
“岭儿,进来啦!”一声轻喊将愣怔中的卫子岭打断,卫子岭连忙应了一声,便朝石内走去。
进得石门内发现这间密室竟然是由一个天然的山洞改建而成,山洞通道不算宽阔,仅能容得下一人低身通过,然就是如此狭窄的通道两旁却堆满了各色药材、药渣。相信无论是谁来到这里都会产生一个想法:此处定是住着一位常年卧床的重病之人。
山洞通道不长,仅两丈有余,来到通道尽头便豁然开阔起来,一个足两间房子大小的天然洞穴便显现出来,洞穴内只一桌一案、一床一椅,别无他物,但奇怪的是竟有几束晨光不知从哪里射了进来,顿时令这洞穴中颇为明亮起来,只是在那几束光线的映衬下,这屋中所弥漫的药材气息频频闪过,越发显得药材气息更为浓烈了。
“这位是……”卫子岭突然发现在洞穴中的石床上似乎躺着一个人,只是那人动不动,又瘦如枯槁,被一薄若轻纱般的蚕丝被说遮盖全身,如不仔细看真还不易发觉罢了。
“去看看吧!”张骞说完便掩其面、背转其身,微微仰着头顺光光线向斜上方看去,一句语也不说了。
卫子岭恍惚之际,似乎听到叔叔张骞在转身之际不由自主地叹息一声,只是声音太小,他又没太在意。
虽然卫子岭心中之疑问越来越重,但既然叔叔卫骞让其近前看之,他也只好先看一眼床上之人再行相询了。可是,当卫子岭的视线慢慢移至床上之人的面容时,自其内心深处突然轰得一下炸了一个响雷,其整个人瞬间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