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岭哥哥!你在跟谁讲话。”突然,武青绫端着一碗热粥推门进入屋内,随口向卫子岭问道。
“啊,是绫妹呀,我……”从不善于说慌的卫子岭在面对武青绫的发问时,又开始结结巴巴起来。
“你有事瞒着我?”武青绫顿时噘起了小嘴,故意装出一幅生气的样子。
“我……不是……哎呀!绫妹,就跟你实话说了吧,不过你可不能多心!”卫子岭就是在说谎的时候才结巴,只要决定实话实说之后,自然也就不结巴了。
在得到武青绫点头默许之后,卫子岭很是认真地说道:“绫妹,你有没有将我们要联合四大宗门一事说给韩老听,或者是说给平叔叔听?”卫子岭一脸的严肃表情,让武青绫很不自在。
“怎么了,子岭哥哥,你怎么看起来有些怪怪的?”武青绫也收起一脸的调皮之态,认真地问道。
“没怎么,你只管告诉我到底有没有?”卫子岭的脸色突然阴沉得都有些吓人了。
“没呀!就是我想说给韩老和爹爹听,那也得有时间呀,我不是自始至终都陪在你身旁吗?”武青绫有些委屈地说着。
卫子岭终是释然,他不禁在心中想道:是呀,绫妹不可能把联合四大宗门一事说给别人听,正如绫妹所说,就是他想说,也没有机会,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对不起,绫妹,我不该这样对你。”卫子岭也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的态度似乎有些强硬,不觉有些歉疚起来。
“没事的,子岭哥哥,只是你得答应我,以后再也不准那个样子跟我讲话了,你生起气来的样子好害怕的!”卫子岭噘着小嘴说着,更显其委屈起来。
“嗯,我以后再也不如此对绫妹讲话了。”卫子岭连忙陪笑。
说话间,家老韩安已经来至门前,即而,脚步声止,敲门声响起。“卫公子,老奴特来禀报,诸事完成,请公子随我去查看。”
“好,我倒要亲眼看看韩老的本事。”说完,卫子岭便拉着武青绫的手随韩安一同去查看新建的将军府议事堂了。
本来,在说到被强大的能力波摧毁的议事堂时,卫子岭本想随便编造一个理由,然后再徐徐图之,可韩安却怕那样做引起外人的怀疑,非要连夜重建议事堂。卫子岭以为,就算韩安能连夜将议事堂建完,恐怕熟悉将军府之人也定能分辨出与之前有所不同之处来,也就未多言。就等着议事堂建完,随便找出几处与原来的不同之处,以此为借口,韩安也就无话可说,到那时大家再商议出一个较为妥帖的理由,也为时不晚。
没想到,当卫子岭看到重建完的议事堂后,整个人顿时被韩安那如鬼斧神工般的杰作震惊了。新建之议事堂大小尺寸不仅与原来一样,就连原来经过风吹日晒,有些破旧的墙面、瓦片等,也是一模一样,真不知道这个韩安是如何做到的。这样一来,连他这个主人都看不出任何破绽,外人就更加不可能了。
“卫公子,如此,就不会引起外人的怀疑了。”韩安面带微笑地说道。
“啊,是呀,连我这个主人都看不出不何不同,外人当然更加不能了。”卫子岭一句话立刻逗得几人大笑起来。不过卫子岭心中却莫名其妙地产生了一种感觉,那就是这韩安看起来似乎是特别的懂自己的心思,自己担心杀了公羊痤一事泄漏而打草惊蛇,以致影响联合四大家门一事的顺利进行,韩安就尽其所能,连夜将将军府议事大堂重建完毕,而且与原来的还完全一样,一点破绽不留。
“这个韩安的身份绝非仅仅是丞相府的家老这么简单!”卫子岭暗暗在心中说道,“看来武修平就是四大宗门之一云水宗的宗主一事应当可以确定了,而这位韩安,很有可能就是云水宗的执事长老。”
其实卫子岭心中还想到了一层意思,如果其欲联合四大宗门共同对抗四大家族一事已被武修平知晓,那么韩安的举动就可以说得通了,他之所以这样做,不仅仅是为了他卫子岭,而为了云水宗,这云水宗很有可能在此之前,就已经想到要对四大家族进行反击了,不然作为现任云水宗宗主的武修平,为何要卧底在由四大家族共同掌控的大卫国朝堂,屈身去做一个小小的丞相?
“可是,如果父亲的死真得与武修平有关,就算将云水宗逼到四大家族一方,我也一定不会放过他的!”想到这里,卫子岭暗暗在心中立誓道。毕竟父仇不共戴天。
但经过这一系列事情,卫子岭早已是临危不乱、处变不惊了。随之,其对家老韩安吩咐道:“韩老,为我们备马,我和绫妹要出去几日。”
“马以备好,随时供公子、小姐使用。”韩安不加思索般说道。
“果然不简单!”卫子岭再次在心中暗道一句,只是仍旧没有点破,只是点了点头,便牵着武青绫的手径直朝大门走去。
雍城东面的的官道上,两骑飞骑奔腾而驰,那渐行渐远的马蹄声响整齐划一、错落有致,在落日的余晖下,与归巢鸟儿的啾鸣构成了山间所特有的乐曲。即将没入远方山峰的最后一丝日光,映射到两位骑手脸上,使其风尘仆仆的双颊上隐隐有着一丝沧桑闪过。只是两人不喜不忧、不慎不怒,面上毫无表情,看不出各自心中所想。
大约一个时辰过后,两人两马逐渐慢了下来,只听其中一人说道:“子岭哥哥,前面就是雪岭了,此刻天色已晚,不如我们在山脚下歇息一晚,待明日再上山吧!”原来两个骑手就是匆匆赶往雪岭的卫子岭和武青绫,武青绫淡淡地开口说道。
“驭”卫子岭一勒马缰,身下之马一声嘶鸣后随即停了下来,咴着鼻子开始来回刨起了已经有些雪痕的地面。他望了望近在眼前被积雪覆盖的山岭,点了点头回道:“好,咱们就在山脚下找一户人家歇息一晚,明日一早再登岭。”
两人便相继下马,将缰绳在马脖子上一系,轻拍马身,任马儿在周围随意游荡,两人则慢步朝山脚下仅有的那几家猎户家中走去。
很快,两人便来到了一位中年大叔的家里,中年大叔约莫四十岁左右的年纪,对两人很是客气,不仅热心地安排两人住宿,还为两人准备了丰盛的晚餐。席间闲聊之时,大叔说道:“对了,小哥,这里可不比别处,游玩也好、打猎也好,绝不能超过半山腰,否则会死无葬身之地。”
“我们知道,多谢大叔提醒。”卫子岭很是客气地说道,“对了,大叔,我怎么发现岭上的雪好像比原来更多了呢!”
“是呀,这雪可把我们猎户害惨了,原来那些獐子、野猪什么的还能在山腰下找些食物,我们这些猎户还能隔几日就打着一只两只的,可谁知道近一个月来,这鬼岭竟一连发生了数十次的大雪崩,厚厚的积雪把整个山岭都覆盖了,那些猎物找不到食物,十之八九都生生的冻死在了积雪之下,我们当猎户的,只能靠挖开积雪,来找被冻死猎物碰碰运气了。”中年大叔说话间满脸的忧愁。
“那你们岂不是更省力气了,不用费劲儿就能弄到猎物,不是更好吗?”武青绫孩子般说道。
“省力气?呵呵呵!”武青绫的话竟把大叔逗乐了,“女娃子觉得挖雪比用弓箭射杀猎物要省力气?”
“啊?不是呀?”武青绫被大叔一反问,突然尴尬起来。因为她毕竟从小养尊处优惯了,衣来张手、饭来张口,几时曾体会过底层社会上人们生活的艰辛。
“好吧,省力气,费力气咱们就先不说了,反正对于我们这些猎户来讲,满身都是力气,多用些、少用些也没什么,可这样一来,猎物们不能繁衍后代,我们今后可靠什么生活呀?”原来猎户们所担心、所忧愁的是今后的生计。
武青绫虽然有些天真,但并不是不懂事,听猎户这么一说,她也立刻为猎户们发起愁来。
“大叔别过于担心了,说实话吧,此次我们不是来雪岭游玩和打猎的,我们是要登上雪岭之顶,看看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雪岭总是发生雪崩,届时或许我们能够找到原因,遏制雪崩再次发生,逐渐改善雪岭的环境也未可知呀!”卫子岭沉思片刻缓缓道来。
“什么?我没听错吧?你们要登上那‘鬼岭’之顶?那可是有来不回呀!自打我记事起,还从未听说哪个后生能够活着从雪岭山顶上回来过!”猎户张大着嘴巴,惊恐万分的喊着。
“别担心,相信我!”卫子岭牵过猎户那仍在瑟瑟发抖的双手,轻轻握住说道,
“相信你?一个后生?你以为你是神仙下凡的少将军呀!”猎户不屑地回道。
“对,我就是神仙下凡的卫子岭!”卫子岭脸色一正,凛然般说道。
“卫子岭?少将军?你果真是……”猎户激动了,要知道卫子岭在民间可是被传地近乎神仙一般,此刻这位神一般的人物就在自己家中,他能不激动吗?
“这下你能相信我了?”卫子岭面带微笑地又问一句,猎户已经激动地无以言表,吭哧半天,才重重地点了点头。继而,卫子岭又接着叮嘱道:“此事暂时只准你一个人知道,千万不可声张,否则会有意想不到的麻烦事,明白吗?”
猎户又是重重点了点头,一夜无话,就这样过去了。
第二日清晨,卫子岭、武青绫两人又被猎户用家里仅剩的最后一点干肉,做成干肉汤款待了一次,才终于在猎户依依不舍的目光中朝雪岭走去。
半个时辰后,两人已来至半山腰。卫子岭停下脚步,回头向山脚下看了几眼,无限感慨油然而生。在此之前,他的所有心思都在为父亲报仇雪耻之上。在朝,他杀公子荡,逼卫王亲自下召为父亲平反,之后又发现,父亲的死不是那么简单,跟那个被江湖中人传得神乎其神的“乾坤玉”有关,他又开始只身江湖查找“乾坤玉”的下落。直至姐姐卫子佳的突然出现,再次将其关注的视线从江湖中转移到四大隐秘宗门。而这些都是在为一己之私在奋斗。甚至在紫阳宗为那些外门弟子争取自由之身时,也仅仅是为了一小众之私。
然,当他亲眼目睹官府吏员到百姓家中收税时飞扬跋扈、不可一世的丑恶之态时,当他近距离感受到普通猎户生计艰辛、生活困窘时,当他又想到这些都是因四大家族和四大宗门因利益冲突、互相争斗所导致之时,一种凛然正气自心底不期然生出,他突然感到自己肩上好像多了一种责任,一种消除盘剥、削除争斗,还世间平和安宁、还百姓安居生活的责任。
在此之前,他要说动四大宗门联手对抗四大家族,是想通过非此即彼的方式来取代四大家族对大卫国的掌控之权,但而今想来,即使四大宗门将四大家族取而代之了,那四大宗门就不会像四大家族现在一样盘剥百姓了吗?如若真得可以,他此刻更加希望两方势力能够握手言和,共同淡出权力争夺,让百姓们自给自足岂不更好?但谁都知道,那只是理想中的一种社会,现实当中,是永远都不会实现的。